小二前腳出門,周箏兒立馬把手伸向桌面,捻起一塊點心嘗了嘗。嗯,不愧是大酒樓的點心,味道比外面賣的好吃很多。
又從碟子里捻起一塊點心往周隻兒嘴邊送,「大姐,你嘗嘗,這點心真好吃!」
「你個小丫頭,什麼東西都敢往嘴里送!」周隻兒沒好氣地拍開周箏兒的手,「這點心不知道得多少錢呢,到時候賣了你也不夠賠的。」
「人家掌櫃的還要和我們做買賣呢,這點心定是招待咱們的,不吃白不吃!」周箏兒的人生信條,有白食定要吃,不吃的是傻子!
周隻兒听了妹妹的話覺得有道理,抬手給焦躁地坐在凳子上的周友平倒了一杯茶,「爹,你別著急,依我看這酒樓定會買咱們的方子的。」
說著又懊惱道,「唉!要我說咱們還不如自己做了那涼粉再賣給他們,這樣還能掙個長久錢。」
「大姐,那東西做起來麻煩,再說咱們不是急著還大姑姑他們的錢嘛。」周箏兒覺得還是賣方子來錢快。
「這倒也是!」周隻兒想著爹娘被大姑姑一句句話說得還不了嘴的事,心里很不好受。
「隻兒,我們這不是騙人嗎?」老實人周友平被兩個女兒今天的表現嚇到了,「這東西可是箏兒在陳小夫子家的書上學到的,怎麼好說成祖傳的東西?」
「爹,」周箏兒對父親的質疑表現得很委屈,「我听嬸嬸們說,在戲文里祖傳的方子可值錢了,才想著把方子說成祖傳的。」
「我覺著這主意不錯,剛才那掌櫃一听我們這是祖傳的方子,那表情就跟天上下銀子了似的!」周隻兒對祖傳方子這說法很滿意,「不過箏兒,這方子是你在陳小夫子家的書上學的,咱們拿來賣錢他家能同意嗎?」
周箏兒黑線,難不成這時候也有產權保護法?
「大姐,那書在陳謹瑜家放著也是放著,他自己也不知道上面的東西能不能做出來,要不是我和二姐試著做了,也不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這也算是我們自己琢磨的,我們當然能拿來賣錢嘍!」
這雖然有些牽強,可周隻兒內心還是希望這方子是屬于自家的,因此很容易被這似是而非的理由說服了。
父女三人在包間里坐了兩刻鐘後,掌櫃的帶著一個穿著青色綢衣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這是我們主家舒老爺。」掌櫃給他們介紹。
幾人連忙站起來和這準肥羊打招呼。
那舒老爺面容和氣,對著三人點點頭,「你們帶來的東西我嘗了,陳掌櫃說你們要賣方子,不知準確開個什麼價?」
「這……」周友平沒想到酒樓老板會讓他們出價,一時抓瞎了。
「大叔,我們這方子是祖傳下來的,來之前家里人說了,至少得這個數。」周箏兒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
周友平看著女兒出的價安心了,五兩銀子雖說不少,可也算不上多。他還真怕這倆孩子把東西吹得離譜,到時候被人家發火打了出去。
舒老爺捋了捋胡須,「五十兩呀,這倒是讓我們為難了,畢竟我也不知道你的方子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是。」
周友平听著舒老爺的話,不由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這東西能賣五十兩?
「大叔,現在正是吃這東西的時候,給了你們酒樓定能如虎添翼。」周箏兒試圖說服舒老爺,「至于真假的問題,只要我們把方子賣給了你們,定然是要教會你們怎麼做的。」
舒老爺被周箏兒人小鬼大的樣子逗笑了,「你這小丫頭倒是精怪!」爾後尋思了會,又細細地跟周友平談了談︰「是這樣,雖說你們這方子珍貴,可這吃食能不能賣得好還不一定。五十兩確實太貴了些,我看三十兩怎麼樣?
周箏兒總算見識到無商不奸這四個字的真正含義,這舒老爺一還價就把價錢壓下去一小半。
周友平卻覺得三十兩真是不小的數了,他這輩子還沒掙過這麼多錢呢,忙不迭點頭,「行,就這價吧!」
雙發達成協議,舒老爺讓陳掌櫃去準備合同,想了想又對周友平道,「周家兄弟,既然你們把這方子賣給了五福樓,我想提這麼一個條件,嗯……你們的方子只能賣給我們五福樓,這東西也不能私自做出來賣。這也是為了保證我們酒樓的特色,如此才能吸引住客人,這個道理想必你們也懂吧?」
周友平尋思了一會,覺得舒老爺說得很有道理,便是點頭應了︰「方子既然賣給你,這條件我們自然要遵守的,你知道的,我們鄉下人,別的沒什麼,就是實誠,我們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雙方在合同上蓋了指印後,由周箏兒口述,陳掌櫃執筆,紅薯粉的制作配方誕生了。
「沒想到這吃食居然是紅薯做的。」陳掌櫃驚訝,「還真真讓人吃驚。」
周隻兒在後廚教大廚做紅薯粉,因為酒樓有石磨,他們像磨豆腐一樣把紅薯粒磨成乳白的紅薯汁,過程比周家的全手工制快了很多。
一個時辰後,第一盆紅薯粉就制作出來了。
周箏兒又免費送了舒老爺紅薯粉蒸排骨、紅燒紅薯粉等幾個菜式。舒老爺讓大廚按菜單做了幾道出來,中午免費送給客人品嘗,獲得了空前的歡迎。舒老爺一高興,就送個周家一份優先購買他們家紅薯的合同。
周家父女從五福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了。
「爹,咱們現在有錢了,不如先去把大姑姑家的五兩銀子還了吧?」周隻兒和周友平商量。
「也行,上次你大姑姑說博哥兒學里要交錢,家里正愁沒錢呢。」周友平也想早些把他大姐家的錢還上,「今天我們就給她送去,也省的他們一家子為錢的事發愁。」
周箏兒姐妹不約而同地撇撇嘴,大姑姑家根本不是沒錢,只是怕他們不還錢好不好。
當天,他們不僅把欠周桂香家的錢還了,連同唐氏向周成喜家借的十兩銀子也還了回去。
于是,他們賣方子掙的三十兩銀子一下子去了一半,不過背上的債務減輕了總歸是一件高興的事。
周友平除了給那兩家一家買了兩包點心表示感謝外,還在豬肉鋪子割了三斤豬肉回去,準備好好慶祝一番。當然,還有一筆周友平和周隻兒都覺得非用不可的花銷,他們一致決定花了整整一兩銀子給「大恩人」陳謹瑜買了一套筆墨。
回村後,周友平把一半豬肉送去老屋那邊,周箏兒則去村口送筆墨。
陳謹瑜見到周箏兒很驚喜,「你好久沒來找我玩兒了!」說著又懊惱地皺起眉頭,「待會兒我還要寫大字呢,今兒個可沒法兒教你識字。」
「我不是來學字的。」周箏兒說著把手里的小包袱遞過去,「給。」
「什麼東西?」陳謹瑜好奇地打開包袱,「怎麼給我筆墨?我有好多呢,可不能拿你的。」
周箏兒今天是一定得讓他收下這包袱的,不然以周友平一根筋的勁兒,很可能把賣紅薯粉方子掙的錢全送到陳家來才能安心。
「你就收下吧!這可是我給你的束?。」周箏兒誘勸小朋友,「你不是我的夫子嗎?夫子都是要收束?的。」
陳謹瑜听著覺得有道理,就樂顛顛的把東西捧著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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