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至了深夜，薛凝家的門鈴久違地響了起來，她很驚評竟然會有人來找她，而且現在這個時間又不可能是快遞。
薛凝跑去開門，看到門外的人是林雅杰，不知道該驚訝還是恐懼，「你的臉色也太差了吧，該不會是被盂琛扮趕出家門了吧？」
林雅杰凝視著她的臉，總覺得她的表情不太自然，她是不是吃驚過頭了？最近他經常送她回家，知道她家地址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可疑的是她雖然看起來很吃驚，卻在強裝鎮定。
「如果我無家可歸了，你會收留我嗎？」
「你在說什麼傻話啊？」薛凝左顧右盼，最後才側身讓他進來，「進來吧。」
林雅杰是第一次進薛凝的家，小小的一間套房，家里沒有其他人在，屋內也還算整潔，
看起來很普通，他不懂她剛才為什麼在猶豫要不要讓他進來。
薛凝從臥室出來，身上披了一件居家服，她本來準備要睡覺了，只穿著吊帶睡裙。在林雅杰的目光下，薛凝的臉紅了，搞得他也有點不自在，是衣服的關系嗎？他剛才完全忽略了她的穿著，難道她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個？
「你在做什麼？大半夜跑來卻又站在那里不動，坐啊。」薛凝指著她家唯一的雙人沙發，這對獨居的她來說剛剛好，小茶幾上放著她工作用的筆記型電腦，此時螢幕亮著。
「我打擾你工作了嗎？」
「沒有啦。」薛凝經他這一提醒，向前走去合上電腦，把電腦放到一旁。
總覺得很可疑，算了，他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大半夜跑來她家，還說她可疑，尤其是看到沙發總會讓他想起一些不堪回首的記憶，林雅杰有些後悔自己那麼沖動。
林雅杰沒有坐下，一副說完事就走的樣子，直接了當地問她，「你後來又見過鄭澤雨了？」
「誰、誰啊？」薛凝眼光飄向別處，又覺得自己太刻意了，「喔，那個眼鏡男啊，他前幾天竟然打電話給我耶，嚇死我了。」
林雅杰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她的神色又多了幾分專注，「他找你做什麼？」
「也沒什麼啦，就是要我配合他發個聲明，說那天在展場的事情是單純的炒作行為，我是他們特意找去的人，為了幫舌的新游戲制造話題才故意上演那一幕的。」薛凝倒是沒有猶豫。
看來HJ真的為那天的鬧劇焦頭爛額，連炒作這種方案都想得出來，對于這點林雅杰倒是不意外，但這就是鄭澤雨所說的合作嗎？為什麼他總覺得薛凝似乎在閃燦其詞？
「你答應了？」林雅杰問。
薛凝點了點頭，「因為後來你不是告訴我那樣有點過火了嗎，我完全不知道事情會搞得這麼復雜，也對他有點不好意思，而且他又是你哥哥……」
林雅杰正在斟酌，他相信薛凝不會騙他，但不騙不代表沒有隱瞞，而她的表情也出賣了她。
「就這樣？」
「就這樣……倒不是。」薛凝左顧右盼，艱難地開口，「他還問了我一些別的事，問我願不願意當他們公司的，那個……游戲測試員。」
林雅杰挑起眉角，看來有眼光的都能看出她的價值，游戲測試員不算是什麼正式的職務，而是個針對高級玩家的副業，跟游戲公司簽一份保密協議，在游戲還沒有正式上市時給予建議，並在游戲上市之後對外發表一些對游戲有益的評論。
不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這個工作的具體內容，要她這種不喜歡玩游戲的人寫出洋洋灑灑的建議和評論，她大概會拒絕對方吧。
其實他不想讓她接觸HJ，但又不能要她不要答應，畢竟這算是她的私事，而他們只是朋友而已，朋友之間是不能過度干涉彼此的。
「沒關系，你想做就做，不用考慮我。」林雅杰很大度地說。
但他臉上表現出來的分明是相反的意思，薛凝想他該不會是生氣了吧，「你可別誤會喔，我只是跟他說我再考慮而已，還沒答應。」猶豫了一下，她又說︰「不過我倒是有點動心啦。」
「他開出的價錢很誘人嗎？」林雅杰不知該說她誠實還是怎樣，明知道這個工作她不是很感興趣，還是坦誠她其實有點動心。
「不是啦。」薛凝故作神秘，邊瞪大眼楮邊告訴他，「我在想，這不正是一個好機會嗎？」
林雅杰不太理解，見他不明白，薛凝有些著急，「我可以提前知道他們新游戲的內容耶，你不覺得這是個侵入敵人內部的好機會嗎？如果真能那樣，我就可以幫你打垮他們了啊。」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竟然不懂，真笨！
林雅杰在她眼里看到了真笨兩個字，怎麼辦？那種覺得她很可愛又讓他無奈，但心里又暖暖的，很想模模她、抱抱她的沖動又出現了，不行不行，他們只是朋友而已。
林雅杰笑了起來，就好像薛凝是白痴一樣，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你知道舌是多大的公司嗎？全國第一耶，哪是你一個小間諜就能打垮的，而且你提供他們的情報給我又有什麼用，讓我提前推出同一款游戲搶佔市場嗎，那不就是抄襲？搞不好沒打垮他們，連我這幾年建立的信譽也要掃地了。」
薛凝眨了眨眼，問他，「那怎麼辦？」
「為什麼要想辦法？順其自然就好啦，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一直都是如此。」
「但是你開工作室制作游戲，不就是以他們為目標嗎？」薛凝說出她的理解。
這讓林雅杰愣了一下，原來她是這麼想的，她在為自己擔心嗎？他搖頭苦笑，伸出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誰說我要打垮HJ的，我也太有志氣了吧，我會制作游戲只是因為興趣而已，不過或許有遺傳的因素也說不定……」
遺傳這個東西真的很神奇，一開始他確實想過今後要給他們好看，但前提是他自己對這行有興趣，過了這麼多年，他和HJ一直互不干涉，平平靜靜地走過來，HJ雖然可以打壓他這間小堡作室，但始終沒有那麼做。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跟HJ決勝負，那也得等到我站在和他們相同的高度，那將是一場鮑平的對決，是游戲公司和游戲公司之間的對決，而不是我個人的。」
薛凝擰眉，不太懂他為什麼能說得這麼輕松，「你不恨嗎？」
林雅杰心中一顫，她覺得他想報復HJ，所以用她的方法幫助他，哪怕這種方法會讓她的人生留下污點。
「我覺得有時候你的想法還滿瘋狂的。」林雅杰說。
薛凝傻笑兩聲，「那我明天就拒絕他好了，說真的，他們的游戲真的不好玩。」
「對你來說哪有什麼好玩的游戲。」原來她只跟鄭澤雨談了這些啊，害他白緊張一場。
放松下來後，林雅杰覺得口渴，看到桌上有涼水壺和空杯子就伸手去拿，沒想到薛凝大叫一聲，快速地沖上前去，把放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抱在懷里，戒備地看著他。
「我只是想喝杯水。」林雅杰不太懂她反應怎麼這麼大。
而薛凝則是一臉見鬼的樣子，驚慌失措地支吾了半天，「水……我知道啊，這壺水放太久了不能喝，我幫你換一壺，你稍等一下喔。」說著她放下電腦，抱著那涼水壺進了廚房。
林雅杰定定地看著那台電腦，這才想起他進門時薛凝臉上滿是驚慌，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茶幾上的電腦合起來放到一邊，當他要靠近她放電腦的地方時，她又緊張地把電腦抱了起來，難道說……
薛凝拿著涼水壺回來，看到林雅杰正彎著腰，盯著桌上那打開的電腦螢幕，她心頭一顫，急忙把水壺放到一旁的櫃子上，以防釀成事故，不過光看林雅杰的側臉，她就知道不會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故了。
天啊，她沒想到他會跑來，一時慌張沒來得及關網頁，而網頁上正是HJ董事長遇刺的那則新聞，這幾天她一直在查相關的情報。
「那個……」薛凝語塞，站在那不敢靠近他，總覺得他看起來好可怕，「杰，你听我說……」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麼親密地叫他，但這絲毫不能讓林雅杰的心情好轉，他合上電腦之後轉頭看她，眼神陰森而危險。
「鄭澤雨到底都跟你說了什麼？」林雅杰腦子很亂，接到鄭澤雨的電話時他想過這種可能，想他是不是已經將一切都告訴她了，但是薛凝的態度與以往無異，他也就放心了，沒想到……
「他真的什麼都沒跟我說。」薛凝覺得他的神情可怕而陌生。
「可是你在調查我。」他說。
「那、那是……我只是想知道關于你的事情。」
「所以你才問我為什麼不恨鄭家，你覺得我跟你說的事有矛盾，你不相信，所以偷偷地調查我。」
林雅杰很害怕，他怕她已經知道所有的事情，他的怒氣只是在掩飾自己的恐懼。
「我沒有！」薛凝叫了出來，她不怕林雅杰怪她，但她不想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像那天晚上一樣拒人于千里之外，好像全世界只剩他一個的孤獨，「我相信你，只是覺得你不太愛說自己的事，想要更加了解你，不行嗎？」
她的嘶吼由那瘦小的身體里迸發出令他震撼的力量，在林雅杰听來這就像在表白一樣，這個沒大腦的女人，她的直接總是用錯了地方，輕易地打亂他的步調，讓他變得不知所措。
「如果當朋友就是要互相揭彼此的傷疤，那我們還是不要繼續當朋友比較好。」林雅杰要自己千萬別沖動，不要受她的影響，轉而越過她朝大門走去。
誰知道薛凝的反應那麼快，一個轉身就拉住他的手臂，拉得那麼緊，同時她堅持說︰「不行，我不會讓你走！」
她能感覺得出來，如果這次放他離開這里，那他們的關系就徹底完了，他不會再和她做朋友，什麼也不是，她知道自己觸到了他的底線，她之所以感到困惑，他之所以隱瞞，就是因為這條底線，也就是他所謂的傷疤，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讓他走。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林雅杰簡直快被她曖昧之極的話搞到崩潰，他轉過身去面對她，怒視著她，「你對別人的事這麼好奇，干脆去當偵探好了！」
「你又不是別人，我就是不希望你對我有所隱瞞，我不想看到你一被戳到痛處就逃跑，我就是不想……」
林雅杰感覺到心里有什麼被觸動了，老天爺是不是在耍他？在他已經完全放棄感情時，安排這顆煩人的水蜜桃到他身邊，一再挑戰他的底線。
他不再往門口走，反而將她推到牆上，用身體將她圈在一個很小的範圍里，低頭凝視著她。
薛凝心慌無比，卻叫自己不能移開視線，她瞪著那雙澄亮的眼楮堅定地看著他，抿起小嘴再次倔強地告訴他，「我就是不想！」
「為什麼？」
「因為每個人都需要能和自己分擔痛苦的人，即使你不想讓我知道，我也會自己弄清楚。」
「就算我不想讓任何人來分擔？」
「我不管那些，你再生氣也好，我都不管。」
林雅杰緊咬著牙，撐在她身體兩側的手攥成顫抖的拳頭，而薛凝伸出雙手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懷里，她好像哭了。
「所以我不會讓你走，絕對不會！」薛凝抽泣著，她不想再跟林雅杰拉開距離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再次追回他的勇氣。
薛凝這個可怕的女人！林雅杰再也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潮涌，他捧起她的臉，毫無憐惜地狂吻著她，她的淚和她口中熟悉的香氣全都納入他的口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