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局長之路︰第四卷]
第224節222局長之路060
陳逸松的保證並沒有變成現實，劉旭很明白，陳逸松無非就是個副局長，朋友不少，但都是些表面上的，組織部是縣委部門，部長是常委，這等職位的人陳逸松或許還說不上一句話，別說是打听，就算是送上萬兒八千的現金也可能得不到消息。
劉旭不同于別人，這個消息難以得到的最大一個障礙就是他跟王恆山的關系，誰敢得罪縣長，在寧城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就算是組織部的任何一個人都明白這里面的事，打死也沒有一個人敢透露，是好是壞都不能說，組織部里面的消息只有通過文件傳達出來，一日不下文件，隨時都可能有別的變化。
一個月過去了，天氣也漸漸變得冷起來，秋裝紛紛被厚實的棉襖代替，劉旭像往常一樣開車上班，車里的空調呼呼地吹著暖氣，但還是覺得方向盤冰涼，就像是這一個月來劉旭的心。
他曾經厚著臉皮跟閆瑞東提出搬到大隊辦公室，但閆瑞東卻破了一次例，決絕了劉旭的請求，理由就是搬進去的話大家都要動，現在搬出去辦公室也是閑著，等不得不搬的時候再搬也不遲。
劉旭知道，這個不得不搬的時刻就是等到有新任副局長來的時候，雖然閆瑞東的話里帶刺，但劉旭這一個月一來已經被磨平了，他已經不在乎閆瑞東說啥，就算是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這個副局長不是自己的，現在也變得無所謂了。
去企業檢查，劉旭再也沒听到有人稱呼自己為劉局長，而是又回到了劉隊的時代，在別人眼里，似乎劉旭就像是一道閃光，耀眼了一時，瞬間又回到當初的地位上，這種大起大落在別人眼里已經淡化，但在劉旭身上，就像是坐了一趟過山車，至今多少還有些惡心。
池強給劉旭打了個電話，說要請劉旭吃飯，劉旭問他吃飯的引子是啥，池強說考試的成績已經出來了，自己筆試和面試都是第一，昨天剛剛體檢完，馬上自己就是政府的一員了，想表示對劉旭的感謝。
劉旭听到這個消息，如果換做兩個月前，那他會高興的跳起來，但現在他竟然會有些同情池強，進了政府部門，就意味著他的工作變成了雞肋，池強一沒背景，二沒錢，就算是有了鐵飯碗又能怎樣，無非就是拿著不到兩千塊錢的工資，憑著這些錢，就算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也就是剛好買一套房子，但雖然劉旭心里這麼想，為了不打擊池強，劉旭還是裝作興奮狀，對池強表示了恭喜，而且答應他去吃飯，但前提是自己請客。
池強並不是約了劉旭一個人，徐強自然也在他的客人之列，除了徐強，還有兩個人，是池強的同學，這兩個人劉旭看著都面熟，但卻叫不上名字來。
經過池強的介紹，劉旭才知道，其中的一個個高的叫水太軍，是縣人民醫院的大夫，另外一名叫潘洪濤，在寧城的一家企業當辦公室主任。
這兩個人劉旭都曾見過面，寧城就是那麼大，面熟也在情理之中，劉旭跟二人打了招呼，池強去安排菜，剩下的四個人便開始打牌消遣。
劉旭突然覺得池強有些不會辦事，今天晚上的飯局本是池強安排的，但卻找不到主角，池強到底請的是誰，劉旭不知道。
或許劉旭這種想法是久居官場的職業病，但在池強眼里，這頓飯就是一個朋友之間的便飯，但話又說回來，池強現在已經是官場里面的人，這樣的低級錯誤是絕對不能範的，明明說了是對自己表示感謝，卻又叫了兩個自己不認識的人，這種感謝劉旭覺得有些別扭，但別扭歸別扭，劉旭也能理解，畢竟池強還年輕，沒再官場呆過，所以這種別扭也只能藏在心里，臉上是一點都不能表現出來的。
打著牌，徐強和劉旭一伙，兩個人配合很默契，半個小時過去，另外兩個人一次都沒贏過，這時候姓潘的有點著急，表現的有些激動。
徐強給劉旭使了個眼色，意思就是打到底，激動也不行，看你能激動到什麼狀態。
又打了十分鐘，潘洪濤沉不住氣了，把牌一把扔到桌子上，憤憤的說道︰「不打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劉旭雖然心里想罵娘，但還是笑著說︰「呵呵，兄弟別著急，打牌就是消遣，干嘛這麼認真？」
池強看到情況不對勁，趕緊過來圓場，先是伏在潘洪濤耳朵上小聲的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聲音太低，劉旭沒听清，但當池強說完，潘洪濤並沒有平靜，似乎更加激動，嘟囔著扔下一句話，獨自坐到了桌子旁，「領導也不能這麼欺負人吧。」
劉旭明白了池強跟他說的話，但潘洪濤這等不懂事還是讓劉旭有些激動，但看在池強的面子上，劉旭卻假裝沒听到，當然，劉旭也明白，自己並沒有欺負人，這屬于牌技問題，牌品如人品，潘洪濤的人品不行。
徐強也听到了潘洪濤的話，他不跟劉旭一樣，他一把情況是不吃氣的，特別是對于這些在企業自以為自己牛逼的人來說，絕對不能讓他們這麼囂張，不如自己這個政府人員的形象就徹地的被他摧毀了。
徐強當然也不能表現的過激，只是慢慢的走到潘洪濤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說道︰「老弟，說話可要注意，這不是在你家。」
潘洪濤剛想張嘴頂撞，被池強一把堵住了嘴，把還沒說出來的話硬硬的給他堵了回去。
水太軍畢竟是在醫院呆的，接觸的人比較多，趕緊站起來給徐強和劉旭道歉，說，兩位哥哥別生氣，我這個弟弟就是這個脾氣，你倆千萬別怪啊，他就是嘴上的本事，心里沒事。
池強有些慌了，這畢竟是自己安排的，如果稍微再有一句話不投機的，這個飯就別吃了，跟水太軍一樣，也跟兩位道歉，意思跟水說的差不多。
劉旭不想因為這個小事攪了飯局，笑了笑對潘洪濤說，你徐哥跟你開玩笑的，他的脾氣跟你差不多，你倆挺對脾氣的，握握手吧。
徐強等著潘洪濤先伸手，潘洪濤或許也明白了自己的莽撞，也或許是被池強和水太軍說的沒了臉，站起來伸出手，說道︰「徐哥，對不起啊，剛才有點激動了，呵呵。」
雖然握了手，但飯局進行的還是疙疙瘩瘩，幾乎沒什麼歡聲笑語，每個人發表了對池強的祝賀，象征性的喝了點酒，也就散了。
吃的早，散的早，出了飯店的門，時間才七點多，劉旭對徐強說找個地方再喝點，徐強沒有猶豫答應了。
兩個人重新換了一家飯店，要了一瓶白酒，四個菜。
劉旭這一個月來的郁悶和煩惱，一股腦的倒給了徐強，如果這個時候白曉晴在場，徐強的角色會毫不猶豫的被她代替，但劉旭實在是憋不住了，徐強做了一個忠實的听眾。
劉旭說，徐哥，我現在知道了，我走這條路是錯誤的，官場不就是那麼回事麼？任何時候你都不知道你的命運掌握在誰的手里，官場上的風雲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你都懸在半空中，腳底下踩不到任何的東西，這種感覺還不如死了算了，上大學的時候覺得公務員是多麼光彩，鐵飯碗，高工資，高人一等，可是你看看，現在我們是啥情況，我是攤上了一個好的岳父，處處給我優待，別人得不到的我能輕而易舉的得到，但這些有什麼意義？整天勾心斗角，看人眼色，把領導伺候的比親爹還要親，過年過節，自己的親爹還沒啥好東西吃，發了工資先想著給領導送禮，你說說，我們這樣下去有啥意思？唉！這次本以為這個副局長我穩拿了，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我被狠狠的耍了一把，我跟你說，徐哥，這年代誰都靠不住，說白了，這都是命。
徐強說，你的想法有些偏激，這對于你來說只是個小小的挫折，這你都受不了，以後怎麼成就大事，掌管天下？
劉旭笑了笑，說，那你說什麼叫不偏激，不說我，就說你，在辦公室干了多久了？你現在什麼地位你自己還不知道麼？你付出了多少？
徐強說，你要相信一個真理，是金子早晚會發光，那些頂在頭上虛無縹緲的光環，雖然乍一看挺惹眼，但時間久了自然會越來越淡，你要沉得住氣，穩得住心，經得起考驗，還要听得起閑話，這才是一個領導的基本素質。
劉旭說，我不是領導，我做不到那些高尚的口號。
徐強端起酒杯，跟劉旭一口干了，然後說，你知道為什麼你的任命文件沒下麼？就是因為你的這個副局長來的太容易，餡餅可能會從天上掉下來，但他不會直接砸到你的嘴里，而是砸到你的頭上，你都被砸暈了，還怎麼去吃那個餡餅？
劉旭自己倒了一杯，又一口干了，笑著說道，我不懂你這些哲理，你也別跟我談這些，反正我是干夠了。
池強搖了搖頭，給自己倒滿，又給劉旭倒了一杯，慢慢的說，官場就是戰場，你就是一個士兵，你要去打仗，別人的大炮總是別人的，雖然暫時把敵人消滅了，但那總歸不是你的功勞，如果再來一波敵人，還是需要你去拼刺刀的，就看你會不會用這把刺刀，如果用好了，就算敵人帶著槍，照樣能把他們消滅。
劉旭不再說話，想把這杯酒再一口喝掉，卻被徐強攔了下來，徐強說，你不能再喝了，已經超量了。
劉旭躲過酒杯，說，喝點酒你也管，沒事，我還能喝，喝醉了更好，啥也不想，回家睡覺。
徐強一拍桌子，說道，好，你想喝醉了，那我就陪著你。
徐強又跟服務員要了一瓶酒，兩人基本上沒吃什麼菜，一人一瓶白酒就喝光了。
劉旭醉了，醉的很徹底，但這次劉旭並沒有吐，而是爬在桌子上睡了起來，嘴里還哼哼著，說的啥，徐強也听不懂，畢竟他也有些暈了。
第二天一早，劉旭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自己的床上，穿戴好衣服，劉旭揉了揉頭，幸虧昨天喝的酒好點，頭疼的不算厲害，來到客廳，王冰正在給孩子喂飯，劉旭問王冰自己昨晚上怎麼回來的。
王冰白了劉旭一眼，說，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徐哥，你早睡在外頭了，睡的跟豬一樣，把你弄上樓費了那個勁了。
劉旭哦了一聲，對于王冰的埋怨他能欣然接受，畢竟自己也給她帶了麻煩，想了想，劉旭給徐強打了個電話，想問問他的情況。
徐強已經早起床，雖然縣里規定早上是八點半上班，但縣府辦公室的每個人都會很自覺地不到八點就到班上，劉旭給徐強打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去單位的路上。
徐強說，我倒是沒啥事，你可了不得了，死沉死沉的，差點弄不上你去了。
劉旭呵呵一笑，听徐強沒啥事，他也就放心了，腦子里還記得昨晚上徐強說的話。
吃早飯的時候，王冰問劉旭，是不是為了副局長的事喝的這麼多？
劉旭搖了搖頭，他不能把自己的心事全部告訴王冰，這並不代表著王冰沒有資格做他的傾訴對象，劉旭是不想讓王冰替自己擔心，畢竟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還不如自己，況且一個家庭的和睦和幸福是建立在兩個人都開心的基礎上的，幸福可以分享，但是憂愁有時候卻不能，很多時候那些肥皂劇上面的話是不能信的，高興的事情說出來兩個人高興，但是憂愁的事說出來就會多一個人憂愁，並且一點作用都沒有。
王冰似乎看出劉旭的想法，說道，有什麼難事你就說出來，咱一起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去找爸爸，別一個人憋著，那樣對身體不好，你看昨晚上都喝成啥樣了？
劉旭知道王冰是好心，她是擔心自己，但王冰那種依賴王恆山的心理卻一直沒變，劉旭這段時間已經給自己立下了個規矩，那就是以後不論大小事，如果不涉及到生命問題，盡力的不去找王恆山，他要試試，看看自己在官場能不能混出個人樣。
劉旭笑了笑，對王冰說，我早就不在乎什麼副局長不副局長了，昨晚上不是給池強慶祝麼，一不小心喝多了，沒事，別多想啊，我現在高興的很，呵呵。
王冰抬起頭，問道，給池強慶祝啥？
劉旭說，池強考到縣紀委了，你還不知道吧？
王冰一驚，說，是嗎？真好，的確該慶祝一下，轉而，又說，不過他跟我那個同事的事真可惜，早知道這樣現在給他介紹了，那樣的話肯定不會分手。
劉旭被王冰這麼一提，忽然想起自己答應再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事，如果昨天晚上不是潘洪濤那麼一鬧，或許這件事昨晚上就辦了，劉旭想了想，決定把邵麗麗介紹給池強的事跟王冰說一說，听听他的意見，沒想到劉旭剛說出來，王冰就點頭表示同意，劉旭草草的又吃了幾口，打算上午就去辦這個事，晚上讓他倆見個面。
雖然昨天晚上劉旭酒後跟徐強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工作該怎麼干還得怎麼干，這是劉旭做人的準則，即便自己心里有一百個不樂意，原則問題是不能變的。
跟往常一樣，劉旭早早的來到辦公室，他不想讓別人給自己打掃衛生，一來自己的地位不到那個程度，二來他也想通過打掃衛生來鍛煉一體，但更多的他還是看不慣那些領導高傲的樣子，這種活也不算是體力活，讓別人去干，心里還是有些別扭，人與人之間本來就是平等的，何必把自己抬得太高，把打掃衛生看成別人必須干的。
打掃完衛生，剛坐下，電話響了，劉旭一看是王迪的號碼，猶豫都沒猶豫，接通了電話。
但接了里面卻沒有聲音，劉旭以為自己的電話出了毛病，在桌子上磕了磕，放到耳朵上，還是沒聲音。
劉旭喊了句︰「干嘛不說話，有屁你就放啊，不放掛了啊。」
這時候里面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你兄弟在我們這里，趕緊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