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局長之路︰第四卷]
第236節234局長之路072
劉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個念頭,說是自己習慣性動作,好像說不過去,現在自己明明對白曉晴沒有了明顯的感覺,就算有點事自己也會找其他的途徑去訴說,說是向她求助,好像也不對,現在只是來了調查組,還沒啥結果,求助什麼?
即使劉旭還沒想好第一句話怎麼說,他還是撥通了白曉晴的電話。
「喂,劉旭?」白曉晴在電話里說道。
「姐,是我。」劉旭說。
「昨天是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省里的人到了麼?」白曉晴明白劉旭給他打這個電話為了啥,便直接省去了那些寒暄,一句話入主題。
「早就到了,剛開了記者招待會。」劉旭說道,眼楮又朝著樓門口看了看。
「真的死了12個麼?王迪呢,他干啥去了?」白曉晴問。
「是啊,吳書記親口說的,可能這個數字還會長,還有好幾個重傷的,王迪去外地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剛跟他通了個電話,他沒說在哪。」劉旭如實匯報,他知道,對白曉晴而言,這些信息正面的價值要遠遠大于反面,甚至也沒什麼反面的。
「劉旭,省里對這件事很重視,省長都去了,省局的局長也去了,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可能會超出你的想象,你要做好思想準備,有些事該提前準備的提前準備,別到最後慌了手腳,不過你也別太擔心,我這里會替你走動一下,不過不一定有效果。」白曉晴說。
劉旭的心髒又一次懸了起來,白曉晴說的準備是什麼意思?自己有什麼好準備的?
劉旭剛想問白曉晴,陳逸松出來了,劉旭趕緊對電話里說︰「姐,我有事先掛了。」
劉旭趕緊按死了手機,他不能讓陳逸松听到他打電話的內容,更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給誰打的這個電話,否則自己跳進黃河也說不清了。
陳逸松剛開車門,劉旭便說︰「剛才老閆打電話,讓你給他回過去。」
「什麼時候打的?」陳逸松關上車門,一臉嚴肅的問道。
「有五六分鐘了吧。」劉旭說。
陳逸松說︰「剛手機沒電了,中午回來忘沖了。」說完拿出手機撥了閆瑞東的電話。
電話接通,陳逸松只是點頭恩恩啊啊的答應著,自己沒說一句話便掛斷了電話。
劉旭啟動了車,問了一句︰「我們去哪?」
「去賓館!剛才閆局長打電話說,縣里已經通知了,我們安監局所有的人從今天起,不能離開寧城,如果有事必須離開,需要向事故調查組請假,原則上不能離開,必須隨時接受調查組的調查。」陳逸松說。
「啊?什麼意思?調查企業去啊,調查我們干啥?」劉旭張大了嘴,以前都是自己調查別人,現在竟然自己也成了調查對象,他哪里能想得到?
「瀆職!」陳逸松回答的很簡單。
瀆職,這兩個字說出來不容易,但調查起來卻容易的多,劉旭心里非常明白,安監局有誰沒有瀆職過,包括自己,包括閆瑞東和所有的副局長們,而且瀆職還不止一次,但在這件事情上,劉旭覺得自己最大的瀆職就是沒把裕興化工廠放到年初的檢查計劃上,劉旭害怕了,雖然他現在還不知道瀆職的後果是什麼,但很明顯,如果查出來,肯定會處理。
「陳局長,我們是不是都會被問責啊?」劉旭又問了個幼稚的問題,現在他的腦子已經不管用了,任何問題都不再經過大腦,直接月兌口而出。
「劉旭,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們現在又回不去,想毀滅證據已經來不及了,這個企業咱基本上沒怎麼監管過,如果這件事是縣里調查,可能還好點,但現在是省里,省里的調查組都不是吃干飯的,有一點問題他們都能查出來,所以你要做好思想準備,老閆肯定是干不成這個局長了,我也有可能回家種地了,你說不清。」陳逸松說完,看了一眼窗外,接著說︰「還不只我們,吳書記,王縣長,甚至市長都有可能受處分。」
劉旭開車的手開始有些發抖,腿上早已經抖的不成樣子,嚴重程度他是早該想到的,但想歸想,陳逸松真的說出來劉旭還是沒辦法接受,這些都是估計,但這種估計在以前的案例來說,基本上差不多了。
「陳局長,我們去賓館干嘛?」劉旭問道。
「你別害怕,慢點開。」陳逸松見劉旭的車已經不走直道了,安慰了他一句,繼續說︰「我也不知道,老閆讓我們過去。」
「哎,小心!」陳逸松突然叫了一聲。
劉旭猛的把車剎住,一輛電動車擦著車子飛快的過去,差一點,劉旭差一點又釀成大禍。
劉旭穿著粗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趴在了方向盤上。
「你下來,我開。」陳逸松跟劉旭換了座位,直到賓館,劉旭的心還在急速的跳到,他已經沒法控制自己,難道自己就這樣完了麼?還有王恆山,他要是下了台,自己這個家就完蛋了,劉旭努力的不去想,但無論怎麼努力,腦子里還是出現這一幕幕的場景。
劉旭突然明白了白曉晴為什麼讓他做好思想準備,可是自己現在該怎麼辦,劉旭一點頭緒都沒有,所有的事情都不再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且自己就算現在去辦又能去找誰?劉旭現在就像一個熱鍋上的螞蟻,爬的很慌亂,但卻找不到逃生的方向。
來到賓館的大廳,陳逸松和劉旭剛進門,就被一群記者圍住了,「陳局長,能介紹一下現場的當時的情況麼?」「你好,能簡單說一下你們安監局是如何對裕興化工廠監管的麼?」「……」
一股腦的提問被記者提出,陳逸松安全沒有料到這些人會提出他的名字,並且也沒有思想準備,更重要的是他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一個字也不能說的。
陳逸松並沒有手足無措,笑著對記者們說道︰「對不起,這件事正在調查中,詳細情況等調查完了會給大家通報的。」
劉旭擠到陳逸松前面,擋著記者,用盡全力把陳逸松解救了出來,兩個人幾乎是小跑著上了二樓,幸運的是記者們並沒有追過來。
劉旭已經是滿頭大汗,他蹲在地上使勁的喘著氣,陳逸松站在他旁邊,兩手掐著腰,也不停的喘。
「你倆過來吧,我們開個會。」閆瑞東像鬼魂一樣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對兩人說道。
劉旭這才起身,跟著閆瑞東進了一個房間,里面沒有別人,正是安監局的班子成員,一個個都耷拉著頭,沒有人說話。
「好了,都到齊了,我簡單說一下。」閆瑞東做到椅子上,繼續說道︰「縣里已經通知我們,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任何一個人都不能離開寧城,而且手機保持二十四小時開機,隨叫隨到,現在調查組正在局里查檔案,我們心里都明白,恐怕這次是逃不過了,但是大家也不要緊張,我正在想辦法。」
這些話不像是從閆瑞東嘴里說出來的,更是像一個縣領導的話,現在最緊張的應該是閆瑞東,而他講話的語速和臉色的神態完全看不出他是大禍臨頭的樣子,劉旭詫異的看著閆瑞東,听著他繼續講話。
「大家都知道,裕興是王迪他父親的企業,我們安監局給與的照顧也不少,如果調查組想抓住我們的把柄,很容易,現在王大成已經被公安機關控制了,剩下的工作就是調查我們這些監管人員,我們一定要配合好調查組的調查,實事求是,爭取把處理結果降到最輕,我已經跟省里的一個關系打過招呼了,大家不要有思想負擔,而且我相信大家也知道怎麼說,到時候不要說到兩處里去,一定要保持一個基本的原則,那就是這個企業屬于非法生產,我們沒發證。」閆瑞東說完便離開了房間,剩下這些人面面相覷,根本不明白閆瑞東的意思。
「唉!干了一輩子革命工作了,沒想到栽到這個上面,你說怨不怨啊。」一個副局長說完低下了頭。
「誰說不是了,不過這個企業我們好像真沒發證吧,老閆說的沒錯,我們一定要說的一致,我估計也沒啥事,大不了就是個警告,丟不了飯碗就行,誰讓咱攤上了。」另外一個副局長說道。
陳逸松一直沒說話,他心里明白,這兩個說話的副局長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一個是負責辦公室的,一個是負責培訓的,就算是最後問責也問不到他們,閆瑞東的話是說給陳逸松听的,他負責危化品和執法大隊,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他都免不了干系,這一點陳逸松自然明白,要不然怎麼會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跑到家里交代妻子趕緊行動。
劉旭听的撲朔迷離,雖然他多少也明白一點問責的原則,但他現在已經清晰的知道,這個責是問定了,現在劉旭唯一的期盼就是王恆山別出事,就算最後自己給免了職,有王恆山在,以後還有機會,如果他倒了,自己也就完蛋了。
現在劉旭根本就不再去想當初自己的承諾,自己發誓不去找王恆山幫任何忙,可現在是特殊時期,已經特殊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幾個人在房間呆了不到五分鐘,就被一個領導模樣的人給分開了,劉旭沒地方去,只好先回家,可當他還沒走出賓館,就被門口傳西服的人攔住了。
「對不起,劉先生,您現在還不能走,請配合我們的工作。」西服男客氣的伸出一根胳膊,把劉旭攔下來。
劉旭看到門外面多了兩個武警戰士,他明白了,自己被監禁了,雖然監禁的地方不是看守所,但自己已經失去了自由,有這麼嚴重麼?應該不會,這只是暫時的,劉旭安慰著自己,只好又退了回去。
這時候吳書記從樓上下來,黑西服竟然連攔都沒攔,直接放行了。
劉旭松了一口氣,他想,縣委書記是第一個要問責的,他都沒被限制自由,何談自己這個小兵,肯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劉旭回到二樓,把剛才的事跟陳逸松說了,平時不抽煙的陳逸松竟然對劉旭說︰「有煙麼?給我一根。」
陳逸松的煙還沒抽完,就被人叫走了,劉旭猜測,應該是開始詢問了,劉旭打算跟著陳逸松過去,但還沒走到門口,又被攔下了。
劉旭開始意識到,調查組並不是一個組,至少有三個,或者更多,一個組要去查現場,一個查安監局檔案,另外一個問詢安監局的領導,應該還有一個組調查縣領導,但在賓館,劉旭卻一直沒見到王恆山,他會不會也正在被問詢?劉旭腦子里劃過你個念頭,給他打個電話問問,但轉眼又一想,還是不要打了,現在王恆山恐怕也是最忙的一個人了,與其打擾他,還不如靜觀其變,到晚上再說吧。
在賓館焦急的等待了兩個小時,終于有人把劉旭叫走了。
劉旭跟著叫他的人來到賓館的一個房間,里面坐著三個人,年齡跟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提前得知是省里來的人,劉旭還以為他們是在校的學生。
「你好,請坐吧。」一個戴眼鏡的人客氣的對劉旭說。
劉旭坐到三人的對面,桌子上放著一個紙杯,看樣子是剛倒的水,里面還冒著熱氣,劉旭剛才的那瓶礦泉水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嗓子早已經冒了煙,也不管合適不合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他也是想通過喝水這個動作讓自己放松一下,同事給三個調查人員一個信號,我劉旭是清白的,你看,我多放松。
「我們是省調查組的人員,這是我們的證件,請你配合我們的詢問,要如實的說,我們會記錄,而且還有錄音。」三個人中,坐在中間一個看上去年齡稍微大一點的人沖著劉旭舉了舉執法證,對劉旭說道。
劉旭對這個程序太熟悉了,他曾經多少次用這種方式詢問過別人,可現在,位置換了,自己坐到了被詢問的地方,原來被詢問是這種感覺,緊張,焦急,害怕,猶豫。
中間那人繼續說道︰「請問您的姓名,工作單位,職務,負責的工作。」
劉旭如實的進行了回答,他在進門的一瞬間就已經決定了,自己實話實說,就算最後給自己處分,那也不能編瞎話,因為他最明白,辦公室的那些檔案會證明他說的一切。
劉旭還有一絲僥幸,那就是那些半拉子檔案都有閆瑞東的簽字,任何一個決定都會通過閆瑞東來下,簽字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方式,自己只是個底層辦事人員,在官場的人誰都知道,就算是個中層也決定不了什麼,特別是那些事故的處理和罰款,沒有領導的簽字,什麼都進行不下去。
劉旭回答著提問者的問題,回答的很詳細,很實際,也很簡潔。
詢問進行了半個小時,最後調查人員把詢問筆錄拿給劉旭看了看,劉旭第一次在這種文書的被詢問人一欄簽了字而且還按了手印。
「你可以回家了,但要隨叫隨到。」中間人下了命令。
劉旭出了房間,忽然覺得自己輕松了很多,不管怎麼樣,畢竟自己又自由了,這種自由是不是暫時的他沒去想,他想的更多的還是王恆山,難道他一個縣長也會被這幾個毛蛋孩子詢問麼?劉旭滿腦子的疑問。
出了賓館的門,劉旭已經迫不及待,他不是給王恆山打電話,而是給岳母打了電話。
「媽,我爸中午回家了麼?現在他在哪?」劉旭問道。
「是劉旭啊,你爸昨天晚上出去一直沒回來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怎麼了?你有事麼?」
听著岳母的回答劉旭知道,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入的家庭婦女對縣里發生的大事一概不知。
「哦,媽,我找他有點事,那我給他打電話吧。」劉旭說完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