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局長之路︰第四卷]
第248節246局長之路084
「大娘，大娘！」一位護士的喊聲讓劉旭稍微清醒了一些，他跑過去把岳母半坐著扶起來，在護士的幫助下，把岳母送到了一樓的病房。
劉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忙著把岳母安排好，又把王冰的尸體辦了送往太平間的手續，這一切在他後來都沒有記憶了。
等王迪趕回來的時候，劉旭正在病房里守著岳母。
王迪沒有多問，這一切已經告訴了他答案，他悄悄地走到劉旭的身後，拍了拍劉旭的肩膀，輕輕的說︰「劉子，一定要堅強，你是男子漢，你比比我，你比我軟弱麼？」
此時的激將法對于劉旭來說已經不再起作用，他不是不堅強，他還沒有能適應這個突變的時間，這短短的一個多小時，自己就跟王冰隔了一個世界，這讓他如何能接受得了，早晨還跟王冰在銀行取款，兩個小時前還跟她通過電話，王冰的身影還在自己腦子里回蕩，而現在呢，自己去哪里找她。
劉旭這幾分鐘的時間想了特別多，孩子是他最放心不下的，不到兩歲，母親就離他而去了，小劉宇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不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見到媽媽了，想到孩子，劉旭有好幾次差點暈過去，但他還是用手把自己撐住沒倒下，他的心里有兩個聲音，一個聲音告訴他，你也跟王冰去吧，以後的日子沒辦法過下去了，另外一個聲音卻告訴他，你要堅強，你要做個男人，現在是需要你的時候。
王迪一句話也不再說，他站在劉旭的身後，看著劉旭的表情，王迪心里也不是滋味，這個災難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降臨在了劉旭身上，王迪默默的覺得要替劉旭分擔這一切，即便自己為此丟了工作，他覺得也值。
剛才跟閆瑞東請假的時候，即便閆瑞東的臉色非常難看，但他還是給自己也請了一周，沒有任何理由。
王迪買了幾個菜，送到王恆山家里的時候，劉旭的父母還問到王冰的情況，王迪不敢多嘴，說自己不知道，是劉旭打電話讓自己來辦的，可現在，他開始替劉旭擔心起來，他怎麼去跟父母說？自己還不如剛才就透露一點。
岳母醒了以後，足足大聲哭了一個多小時，死活要去看看女兒，劉旭和王迪兩個人才把她死死的按住，一個小時後，王母似乎平靜了一些，眼神變得有些呆滯，王迪怕這件事刺激到她的大腦，叫來醫生給她打了針，一會的時間，王母便又睡了過去。
王迪提醒劉旭，這樣坐下去也不是辦法，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訴父母，然後通知縣政府，讓他們出面料理後事，王恆山是縣長，政府畢竟還有他的親信，怎麼說也會有人出面的。
劉旭點了點頭，說自己回家，讓王迪去縣政府給幾個自己知道的王恆山的人下通知，問問他們怎麼辦。
王迪打電話叫來了徐強，讓他幫忙看著王母，徐強不知道怎麼回事，王迪只告訴他，在這里好好看著就行，別的事不用問。
王迪開著劉旭的車，把他放在樓下，說一會再來接他，自己開車去了縣政府。
劉旭趔趄著進了門，孩子已經睡了，老兩口拘謹的在沙發上坐著，他們雖然是第二次來到這個家里，但先比于自己的兒子家，他們還是有些放不開。
見劉旭臉色蒼白的進門，母親先是走了過去，「孩子，怎麼了？」
劉旭因為在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哭，嘴巴張了幾下竟然沒有發出聲來。
父親見情況不對勁，也走了過來，焦急的說︰「怎麼了？王冰怎麼樣啊？」
「她沒了！」劉旭鼓足了一口氣，終于把這三個字說了出口，說完他只覺得天旋地轉，差一點倒在地上。
老兩口都愣了幾分鐘，母親一口哭了出來︰「我可憐的孫子啊……。」
父親忙勸道︰「你別哭，吵醒孩子。」
父親扶著劉旭，然他坐在沙發上，自己的腿也有些抖了，但這個經歷了太多人間悲歡離合的老頭還是通過自己的定力掌控者局面，他倒了一杯水，讓劉旭喝了，然後又把老伴扶到另外一間屋，安慰了幾句，告訴她，先把孩子看好，其他的事情再考慮。
劉旭把頭仰在沙發的背上，心里的那兩個聲音一直在打架，他的意識現在處于半清醒的狀態，清醒與模糊是交替出現的，時而他什麼都明白，時而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的這種意識讓他很難堅持的住，父親在他的耳邊一直說著︰「劉旭，你要撐住，這是命，你要認，現在不是你傷心的時候，你要承擔起一切，處理事情要緊。」
劉旭在家里坐了一個小時，直到王迪找上了門。
王迪先跟劉旭父親打了招呼，然後對劉旭說︰「我已經通知好了，縣政府的人已經去了醫院，劉子，你別這樣，現在需要你出面。」
劉旭睜開眼楮，王迪接著說︰「我們現在去縣政府，他們要跟你商量事。」
劉旭的父親還算清醒，說道︰「王迪，你也知道，娶進門的媳婦就算是我們家的人了，我覺得我出面比較好。」
王迪腦子一轉，說道︰「對不起，叔叔，剛才我忘了你也在，他們也是這個意思，醫院已經去了人，而且已經通知了那邊老家的人，估計很快就能到了，要不等他們那邊的人一道，一起來家里商量怎麼樣？」
劉父見王迪還算機靈，點了點頭。
王迪打了個電話，說了一下變化，然後又對劉旭說︰「劉子，你先休息一會，我去醫院看看，等那邊老家人一到，我跟他們一起過來。」
劉旭不理王迪，王迪給劉旭父親使了個眼色，兩人把劉旭扶到里屋的床上，劉旭自己都不清楚，是因為頭暈，還是因為自己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身體一接觸到床，也昏昏的睡了過去。
王冰的葬禮安排在了劉旭的老家，上邊因為有老人，所以葬禮在上午進行，王冰的母親和家里的親戚，劉旭的親屬，以及縣政府部分人員，安監局所有的同志，都參加了這個既隆重又普通的葬禮，人們無不被那種場面感動的落淚，劉旭卻沒有眼淚，這兩天他一滴淚都沒有流過，或許是一個人傷心過度就不再傷心，也或許是因為上輩子哭干了眼淚，這輩子就不再會掉淚，劉旭這幾天腦子里幾乎沒有認識事情的概念，他有的只是跟王冰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從兩人在縣政府宿舍那個第一夜，到戀愛，結婚，生子，一幕一幕就像是放電影一樣，不停地在劉旭的腦子里上演，他沒法接受這個現實，總覺得王冰就在他身邊，總覺得每次回家，王冰正在跟孩子做游戲，或者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可這一切，劉旭也只能是在腦子里想想，作為了一個永久的記憶了。
事情就在劉旭昏昏沉沉的狀態下辦完了，所有看熱鬧的，所有懷著惋惜或者是同情的人，心態都已經放到了平和，只有劉旭，始終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他不再去上班，孩子被父母接回了老家，岳母也被她的妹妹接走了，劉旭這幾天里，只有王迪一個人陪著他，形影不離，就連吃飯也是王迪給端到床邊，但王迪總共請了一周的假，這樣陪著他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一周以後，王迪想問問劉旭的意見，劉旭僵直的眼神讓王迪有些害怕，但劉旭卻說︰「你去上班吧，我自己沒事，暫時害死不了。」
王迪听了這話怎麼能放心，他問劉旭︰「我帶你去個地方你去不去？。」
王迪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到底合適不合適，在他的印象里，可能只有這個人能慢慢的撫平劉旭的心，或者也只有這個人才能讓劉旭從現在這個狀態中慢慢的走出來，但現在王迪又不敢確定，他也不敢明著對劉旭說，怕遭到他的反對，劉旭現在的思想是有些歪曲的，歪曲到把正常思維扭曲化，但王迪沒有別的辦法，他要賭一把。
劉旭懶懶的看了王迪一眼，隨後閉上眼楮不再理會他，也不回答他的問題，王迪在心里想，既然賭那就要賭到底，行不行到時候再說，劉旭這樣下去就廢了，沒有一個人去徹底的開導他，憑著他自己想開，估計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畢竟現在不是他倒下的時候。
王迪做了決定，給劉旭拿了衣服，然後才對劉旭說︰「我帶你出去透透氣，光這樣呆在家里也不是辦法，走吧！」
讓王迪沒想到的是，劉旭竟然真跟著他走了。
王迪開著劉旭的車，直接上了高速，劉旭也不管去哪里，坐在前排，頭躺在座椅上，閉著雙眼。
一個半小時後，車子停在了省安監局樓下，王迪讓門衛的保安給白曉晴打了個電話。
劉旭睡著了，白曉晴出來的時候他竟然沒有看到，王迪給白曉晴打了個手勢，告訴她不要說話，以免吵醒了他，白曉晴看到是王迪和劉旭，雖然眼楮里略帶一絲的吃驚，但一秒鐘後她變得淡定，王迪走到白曉晴身邊，說道︰「白姐，劉子……。」
「我都知道了，你倆今天這是？」白曉晴打斷了王迪的話。
「白姐，劉子這幾天情緒很不穩定，都一周了，基本上也沒吃飯，現在整個人就像是廢了一樣，我怕他這樣下去就毀了，如果你有時間，我希望你能勸勸他。」王迪鼓了鼓氣，對白曉晴說。
白曉晴往車里看了一眼劉旭，他的臉明顯的瘦了，而且臉色很黃，整個人很憔悴，胡子很久沒刮的樣子，頭發也非常凌亂，她心里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酸酸的感覺，白曉晴是在王冰出事的第二天知道的消息，本來她是想打電話安慰一下劉旭的，但想了想還是沒打，他打算過幾天去寧城一趟，跟劉旭見個面，但沒想到這麼快，王迪就把他送來了，一時間白曉晴不知道說什麼好，看了看王迪，有把目光投向了劉旭。
白曉晴掏出手機，跟領導說自己有事，需要請假，掛斷電話以後，她對王迪說︰「我去開車，你跟著我。」
王迪跟著白曉晴在省城穿梭了兩條公路，隨後拐進了一個高檔住宅小區，在一個樓前停了下來。
王迪把車子听好，熄了火，暖風停了，他怕劉旭感冒，用手推了推劉旭的肩膀，說道︰「下車了，到站了。」
劉旭其實沒有睡熟，但他並不知道王迪把他帶到了哪里，睜開眼楮，看了看外面，說道︰「這是哪里啊？」
「下來你就知道了!」王迪打開車門，轉到副駕駛，幫劉旭開了車門。
白曉晴把車停好，正打算過來，剛一轉身，卻發下王迪把劉旭弄醒了，她停住了腳步，看著劉旭下了車。
劉旭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白曉晴的身上。
「白姐？！」劉旭的嘴巴動了一下，用幾乎自己都听不到的聲音叫了一句，兩秒鐘的時間，他的眼楮里已經是飽滿的淚水，隨後淚水如豆大的雨點一般順著他的臉龐滑落下來。
他還沒有哭出聲，甚至連眼前的白曉晴都沒有看仔細，只覺得眼前一片漆黑，像是一張垂直放到地上的紙張，瞬間倒了下去。
「劉子，劉子，怎麼了你？」王迪一下傻了眼，他急了，一周了，劉旭即使是不吃不喝也從來沒有昏迷，也沒有哭過，但看到白曉晴的第一眼，他便昏迷了過去，王迪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緊張的不知所措，抱著劉旭的頭，使勁的搖著他的肩膀。
白曉晴也跑了過來，她也沒想到劉旭的反應會這麼大，但她並沒有慌，她用手掐了掐劉旭的人中，然後對王迪說︰「快，你抱著他，趕緊上樓。」
王迪把劉旭抱起來，雖然劉旭的身體很強壯，但王迪並沒有感到吃力，一口氣把劉旭抱到了三樓，在白曉晴的幫助下，讓劉旭躺在了床上，白曉晴給劉旭月兌了鞋子，改好了被子，然後又幫他掖了掖被角，用手模了模劉旭的額頭，這才放心的關上了臥室的門。
「白姐，劉子沒事吧？」王迪緊張的問白曉晴。
「沒事，他是身體太虛弱了，讓他睡一會吧。」白曉晴雖然這麼說，她心里也沒數，剛才她是試了試劉旭對呼吸，覺得還算是有規律，所以才沒有更多的擔心。
「白姐，我還以為他見到你能高興，沒想到……唉！」王迪有些自責，有些後悔。
「王迪，沒事，別擔心，他睡一會就好了。」白曉晴用手指了指沙發，示意王迪坐下。
王迪說︰「白姐，要不我把他帶回去吧……，他這樣的，我怕影響你。」
白曉晴嘴角稍微的翹了翹，看了王迪一眼，說道︰「先讓他在這里吧，我能處理好。」
「可你還要上班啊，合適麼？」王迪有些為難，他也怕給白曉晴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雖然劉旭和白曉晴的關系他是靠感覺來判斷的，但憑著白曉晴的性格，就算她跟劉旭是普通的朋友，這個時候肯定也不會說別的。
「放心吧，我說了我能處理好，你就別管了，你回去什麼都不要說，等劉旭醒了我會給你打電話。」白曉晴笑了笑，說道。
王迪听白曉晴的意思，好像是讓劉旭在這里呆幾天，起初他的想法是讓白曉晴跟劉旭見個面，但沒想到出現了現在這樣的情況，王迪猶豫了一下，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妥，便說道︰「白姐，他在這里你會不方便的，要不我等等他，晚上之前要是醒了，我就帶他回去。」
白曉晴說︰「我家是三室的，我一個人住，你就放心吧，你也別等了，說不定他睡上幾天呢，他現在這個樣子，你就是把他帶回去了，你能怎麼樣？一會我讓徐娜也過來，我倆照顧他一個人，總比你一個大老爺們家好得多。」
王迪剛想說什麼，白曉晴又說︰「我也不留你了，你就回去吧，還是那句話，跟誰都不要說劉旭在我這里，明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