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封情書陰森的囚牢和冰冷的腳鐐手銬鎖不住我對公主滿腔愛意的熾熱之情和一顆自由而不屈的火熱之心。
我的嬌妻公主︰愚夫罪臣陳世美明日就要被押赴刑場受銅鍘鍘首之酷刑了,在此有生之年的最後一個晚上,在這個冰冷恐怖的死囚牢內,沉重的腳鐐手銬雖然縛住了我挺直而倔 的身軀,但卻縛不住我一顆自由而不屈的心靈,去飛越這陰森的牢獄鐵窗,一直飛到嬌妻身旁,來傾訴我心中的無比思念和無限衷情,並揭露頑固派反對變法陷害忠良的這一驚天冤案。
眼前的燭光不停地搖曳著、閃爍著,照亮了整個死囚牢室。恍惚中,我仿佛已從燭光中看到了嬌妻嬌媚的容顏,看到嬌妻身著我們大婚時的鮮艷盛服,鳳冠霞披,淡妝粉黛,裙裾飄飄,含著少女特有的嬌羞,如天使下凡一般向我款款飄來,用你的縴縴玉手輕輕擦拭著我面頰,自入獄以來,就不停地流啊,流啊,總也流不盡的悲傷熱淚,梳理著我額前兩鬢愁啊愁,愁啊愁,直愁得過早斑白的枯萎亂發,撫慰著我幾度度錐扎刀剮而又受傷滴血的破碎心靈……我的嬌妻公主啊!當今世上我還能信任誰?誰還會信任我?「欺君罔上、拋棄父母、殺妻滅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五頂重罪大帽子死死地被扣在我的頭上而不能掙月兌,而其中任何一罪都足以致人以死地,我縱有百口也難辯一辭。可嘆的是,一雙兒女親骨肉英哥冬妹年幼無知,唯能任人擺布;更可悲的是,結發妻秦香蓮只圖義氣用事,被頑固派奸人利用當槍使,卻依然懵懵不覺。唯有嬌妻公主仍在拖著顫弱的有孕之軀,還在晝夜不息地為挽救我的生命而四處奔波著……我的嬌妻公主啊!為什麼我的眼角眉梢都是淚?因為我悲慘的家境,坎坷的身世,曾經的大紅大紫,大富大貴,及至今日的身陷牢獄與鐐銬加身,更使我感嘆人世的艱辛和命運的無常!為什麼我的心里總在流血?因為我一個出身最卑賤的貧苦農民的兒子,不甘心終生被埋在大山深處,倍受權貴衙門的橫征暴斂等級欺壓,立志沖出大山。並效法戰國強秦之商鞅,追隨當朝王安石大人變法新政,本欲改革弊政,鏟除**,實現社會公平公正,進而富國強兵,橫掃**,北滅胡遼,再服金幫,西納西夏及西域諸邦,西南並吞吐番、大理,真正結束五代十國以來分爭割劇的**局面,徹底實現華夏一統江山,進而創偉業于國家民族,留英名于千秋史冊。然卻壯志未酬,空留遺撼,唯有仰天悵嘆,熱淚長流。終又被打入死囚,只等明日銅鍘落下而身首異處。浩浩青史,我陳世美僅留下五罪加身的千古罵名,而遺臭萬年,永遭千秋萬代後人的唾罵拋棄!
我的嬌妻公主啊!有誰能理解我?又有誰願理解我?自明日午時三刻我被虎頭銅鍘鍘首之後,後人將只會知曉我是一個五罪加身、喜新厭舊、忘恩負義的千古罪人。又有誰會想到,我陳世美本質上則更是一個不甘身份之低賤,不屈命運之不公,甘願以個人微溥之力,代表我所屬的貧苦農民階級,來向這個不公正的人壓迫人,人剝削人的等級zhuanzhi社會制度誅死挑戰,激進地追隨王安石大人,力主變法,富國強兵,最終卻被反動頑固勢力以個人情感婚姻為借口,誅殺于冒險抗爭血路上的有志熱血青年?!
面前的燭光搖啊搖,嬌妻公主的倩影漸漸模糊,仲秋的一縷月光從牢獄的鐵窗內照射了進來,給陰森恐怖的死囚室內帶了些許溫馨。我也從月光朦朧中漸漸清醒了過來,雙手擦去臉上的淚珠,再撫按著「咚咚」跳動的心胸,我分明已感到自己生命的時間正在以秒計地進入了倒計時。抬頭望,眼前那透射著清冷月光的死囚室鐵窗,仿佛就變成了明日刑場上張著血盆大口的虎頭銅鍘,正閃著滲人的寒光向我步步逼來,那高懸的鍘刀利刃已對準了我的脖頸……「嘀噠、嘀噠、嘀噠」在這倒計時消失的一秒秒之中,我唯有本能地抓住這最後半晝的時日,利用反動頑固勢力逼我寫自供狀的筆墨,恣意流淌著再也止不住的熱淚和熱血,向我親愛的嬌妻傾訴我悲慘的身世,滿月復的冤屈,滿腔的憤懣,和我那壯志難酬的青春宏願!
寒秋孤獨夜愚夫世美叩上§§§二第二封情書出身于大深處貧寒農民家庭苦難悲慘的身世,和在成長過程中多少次親眼目睹貪官污吏和橫征暴劍及種種劣跡,早已注定了我此生不甘平庸和悲劇人生。
我的嬌妻公主︰我本是湖廣均州大山深處一貧苦農民家庭的獨子。自我記事時,一家人就窮得從未吃過一頓飽飯,從未穿過一件新衣。家里的三間茅草房經不起風吹雨打,每遇連雨天,室內就會漏雨如注。祖上原留有五六畝薄田,然卻被那些手握實權的保長和里正巧取豪奪僅剩下一畝三分地。就這些少得可憐的養命土地上所打下的糧食,竟也被如狼似虎的官府衙役要強征高額賦稅,奪走十之**。尤記得那一年大旱之夏,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有老弱流汗流血辛勞一年打下的麥子絕大部分要被強行奪走,我年邁雙親不甘心被生生盤剝,上前死死抓住糧袋不放,卻被可惡可恨的保長和里正鞭打腳踢而落下病根。衙役們扛著糧袋揚長而走,可憐我一家人只有抱頭痛哭,號涕達旦……每每想起這一幕幕悲慘的情景,總不禁令我仰天悵嘆而淚流滿面。
為什麼我是那麼義無反顧地追隨王安石大人實施變法,抑制豪強兼並,減輕農民負擔,鏟除官府**,發展農業生產,精兵減政,富國強兵,並甘願冒死充當變法的馬前卒鋪路石?因為社會最底層的我,更深深體會到我們大宋社稷基石的廣大農村,廣大貧苦農民與豪強地主乃至基層政權之間的階級矛盾已激化到了火山將要爆發的極端危機地步。環顧我大宋國土,豪強地主大肆兼並貧苦農民的土地,已佔全國土地的十之六七,卻不納絲毫賦稅。所有的賦賦稅卻加倍轉嫁到只佔土地十之三四的廣大貧苦農民頭上,而廣大農民的種糧收入絕大部分又被官府強征而去。而國家每年給敵邦遼和西夏的沉重歲幣進貢,又全部轉嫁到廣大農民的頭上。再加上朝廷每年在聲色犬馬、興建宮觀、求仙祭神,以及搜羅花木竹石的花石綱等等的種種巨額花費之攤派,何不盡是搜刮民脂民膏,把百姓身上的最後一滴血也要榨干?
民以食為天,豐年農民尚可有粗糠野菜度日,饑年唯有吃草根樹皮。草根樹皮食盡,只能活活餓死,或逃荒流lang。多少失地之流lang饑民,為生活所迫,不惜反抗暴政,佔山為王,或打家劫舍,淪為盜賊。更為甚者,已是冒死揭竿而起,公開高舉義旗而反宋。饑民造反起義「一年多如一年,一火(伙)強如一火(伙)」,起義軍往往縱橫數十州縣,馳騁數千里範圍,令前去鎮壓的官軍聞風喪膽。宋江在水泊梁山高舉「替天行道」之義旗,吸引了多少天下英雄好漢歸附響應,連我京師80萬禁軍教頭林沖都前去投奔。方臘則在東南自立為王,公開與我大宋相抗衡,短短幾個月就攻佔六州五十二縣,直接威脅我大宋糧賦財稅供應之咽喉。
而在西南天府之國的蜀地,王小波、李順農民起義軍更提出「等貴賤,均貧富」這一足能令普天下貧苦農民歸心擁戴的進步理想主義口號,直令我大宋朝庭在道義上顏面盡失。他們把抓到的肥胖貪官當街剖開肚皮,裝滿貪官們貪得無厭的錢幣,再在其肥脂上點上天燈示眾。被貪官們欺壓得活不下去的貧民們則奔走呼號,爭相前來觀看,個個拍手稱快。起義軍攻佔成都,李順自稱大蜀王,蜀中百姓無不擁戴。曾為四川巡檢的大臣石普則一針見血地指出︰「蜀地之亂,蓋由賦斂急迫,農民失業,不能自存,並入于賊凡此種種,廣大農村的階級矛盾之尖銳激化,已到岌岌可危,危及我大宋江山社稷的極度危險之境地,如再不變法,則亡國之日不遠矣!
我大宋朝庭朝剛朝政之**黑暗,更如不治之頑疾早已在我大宋等級zhuanzhi體制之心髒茲生漫延。奸佞當道,結黨營私,殘害忠良,禍殃國民。若干年前,範仲淹大人實施慶歷新政,力圖改革弊制,卻被罷官遠貶,唯有北望悵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李剛力主抗遼,萬民擁戴,卻被罷職下獄。太學生陳東為李剛鳴不平,率數千熱血青年學子數日匍伏于朝庭階前為李剛聲援,反被誣為「**」而遭殘酷鎮壓。
縱觀當今烏雲遮日的世襲等級zhuanzhi**之黑暗世道,出身低賤而志向遠大的青年才俊有識之士進階無路,多少人苦苦奮斗終生都報國無門,他們空懷滿月復才學,如漫漫長夜中盼星星,盼月亮,日日仰望朝庭,歲歲顛簸流離,貧寒疾病交加,直如先唐詩聖杜甫。縱然是有「李杜文章在,光焰萬丈長」的杰出才能。縱然是胸懷「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的滿腔壯志。但朝中卻是被如奸相李林甫之流的奸佞把持。他們嫉賢妒能,任人唯親,完全壟斷進朝仕途,阻斷寒門學子上進出路。卻厚顏無恥的公開宣稱「世無遺賢」。可憐我華夏文化史上留下無數光輝詩篇的千古詩聖,唯有「朝叩富兒門,暮追肥馬塵」,終其一生都是窮困潦倒,處處踫壁,郁郁不得志,疾病不得治。最後竟悲慘地困死于南方的一要破船上,真可謂連死都無葬身之地呀!
而今我大宋國內,又有多少個活生生的「杜甫」,雖多少年都在苦苦奮斗,但只因出身貧寒,終生苦無出路。而不學無術皮 空空,滿腦肥腸的紈褲子弟如高衙內之流,竟能憑高官老子的權貴背景,世襲入仕世世代代為官為宦,直入朝廷社會上流,執掌社稷權炳,獨享高薪厚祿。並鞭笞天下百姓為奴為隸,供其役使。這樣是非顛倒的社會,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三第三封情書我太不甘心一輩子都被窩埋在大山深處,象父祖輩那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一滴汗水摔八瓣,終生忍受貪官污吏苛政猛于虎的苛捐雜稅,和吃人般的吸血抽髓,而改變此苦難悲慘命運的唯一出路,只有頭懸梁錐刺骨,讀書,讀書,再讀書。
我的嬌妻公主︰我的家鄉民風純樸,素有耕讀傳家之良好世風。我家世代赤貧,靠租種大戶人家田地謀生,到我祖輩時才積有幾畝薄田。但我的父母硬是借債度日,也要送獨生子的我入私塾讀書,以期盼我能有朝一日中舉入仕,以後再不受官府衙役和保長里正的奴役之苦。然我卻不忍心年邁病弱的雙親獨受繁重的耕田勞累之苦,只能利用在幫助父母下田勞作之余三更燈火五更鳴半耕半讀。家里無錢買《四書》、《五經》、《禮易》、《春秋》,更無紙墨筆硯,我只能打短工頂勞役到大戶人家借閱。但斷斷續續的借閱總非長久之計,以至我少年時代屢試不第。
年邁的雙親終于灰心,說我們陳家天生就沒有那種富貴命,祖墳上也未長出什麼靈芝草,就托媒婆給我娶來鄰村姑娘秦香蓮為妻。秦香蓮本也是苦命之人,賢淑之女,與我成親之後,生下一雙兒女,分別取名英哥和冬妹。此後,家中負擔愈來愈重。而香蓮卻不言苦不言累,上孝公婆,下育幼子,田間地頭,房前屋後,里里外外都是一把持家的好身手。在那些艱難困苦的歲月里,日子雖貧苦,但也溫馨充實。
秦香蓮和我的雙親皆勸我知天安命,安貧樂道。然而,我畢竟從書中知曉了更多的人生道理和社會哲理。「少年心事當拿雲」「大丈夫當志存高遠」「建功立業以天下為己任」「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些古今聖賢的人生準則和豪言壯語,時時都在我心胸中萌動著、積澱著,奔涌著。就象我心頭掠過的一聲聲長空驚雷,無時不在震動著我總也不眠的青春壯志。我也是多麼渴望自己能象那些在浩浩青史上創下驚人業績的仁志士一樣,胸懷天下,志在千里,建功立業,而偉績功垂青史英名流芳萬世啊!
而一次又一次的鄉試科場落地之後,每當我拖著一介書生的顫弱之軀,手把鋤頭在田間汗流浹背勞作,遭鄉里刻薄之人譏諷嘲弄之時,抬眼望藍天中那列隊南飛的長長雁陣,我總是不由得想起陳勝為人佣耕時所發出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的壯志感嘆,以及「王候將相寧有種乎?」的不平誓言。每當秋末yin雨紛紛,家中茅屋雨漏如注之時,我也總是不由得吟誦著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而同聲呼喊「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盡歡顏!」並殷殷期盼著總有一天也能象孔聖人那樣「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多少次手握犁耙,腳踏犁溝,揚鞭驅牛揮汗如雨之時,我又總是不由得默吟著李白的詩句以自勉︰「我本楚狂人,風歌笑孔丘」,「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我太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于斯,終于斯,長年忍受苛政猛于暴虎般的苛捐雜稅加倍盤剝,而老死于山野鄉間。我心中不眠的青春壯志時刻都在激勵我,砥蕩著我,一息尚存,就該奮斗不止,沖出大山去,建奇功于社稷,創偉業于黎民。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國泰民安樂,四海罷紛爭;鑄劍為犁耙,天下皆太平!這是一幅多麼美好的理想社會藍圖啊!然而,我心里更清楚,只要是被窩在大山里,只要一日不沖出大山,這將永遠都是一枕黃梁美夢!
我決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