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克勞塞維茨畢竟是西方的智慧；畢竟是位善于深思明辨的德國的「戰爭哲學家」（他同黑格爾是同時代人）在第46頁他好像覺得光用「政治的工具」還不足以概括戰爭的全部本質所以他作了些意味深長、但仍然是非常模糊不清的補充︰
因此戰爭不僅是一條真正的變色龍它的性質在每一具體情況下都或多或少有所變化而且︰透過戰爭的全部現象就其本身的主要傾向來看戰爭還是一個奇怪的三位一體它包括三個方面︰一、戰爭要素原有的暴烈性及仇恨感和敵愾心這些都可以看做是盲目的自然沖動；二、概然性和偶然性的活動它們使戰爭成為一種自由的精神活動；三、作為政治工具的從屬性戰爭因此屬于純粹的理智行為
這三個方面中的第一個方面主要同人民有關第二個方面主要同統帥和他的軍隊有關第三個方面主要同政府有關戰爭中迸發出來的激情必然是在人民中早已存在的；在概然性和偶然性的王國里勇氣和才智活動範圍的大小取決于統帥和軍隊的特點；而政治目的純粹是政府的事情
這三種傾向像三條不同的規律深藏在戰爭的性質之中同時在起著不同的作用任何一種理論只要忽視其中的一種傾向或者想任意確定三者的關系就會立即和現實發生矛盾以致毫無用處
因此我們的任務就在于使理論在這三種傾向之間保持平衡就像在三個引力點之間保持平衡一樣
這便是克勞塞維茨有關戰爭性質的「理論上的結論」盡管里面有不少含糊處但畢竟有許多哲學智慧的洞見我尤其對他的「盲目的自然沖動」感興趣這仇恨感和敵愾心涉及群體被（壞政治家）煽動起來的群體因為一個或一小撮政治家是打不起一場戰爭的戰爭是群體行為
腦科學、內分泌學、神經行為學和犯罪生物學基礎研究只是在最近四五十年才取得了重大突破所以只有到了今天21世紀戰爭哲學家才能把克氏的「盲目的自然沖動」賦予較詳盡的、較扎實可信的科學實驗的背景當年的克氏是猜測今天則得到科學實驗的支撐成為實驗哲學
是的男性荷爾蒙深藏在侵略戰爭的性質之中它代表了三種傾向、三條規律的第一種過去我們論述戰爭性質和起因的時候總是閉口不談「盲目的自然沖動」今天我就是要來專門、系統地論述一下于是便有了讀者手中這本書人是動物的一種比如動物的腦有個解剖部位叫「隔區」如它受到損毀其攻擊行為會減少比一般動物會表現出較多的和平友好相處的傾向于是我想到︰如果對人類每個新生嬰兒做「隔區」手術也許能根絕人類的戰爭當然我們這樣做首先要弄清︰人類攻擊行為是否也受「隔區」支配因為不同種系的動物隔區損毀的反應是不同的
中樞神經系統與內分泌系統之間的相互作用是非常復雜的1966年西德漢堡性研究所的科學家將一種抗雄激素新藥（cpa）用于性犯罪臨床治療獲得了明顯療效從而開創了藥物治療性犯罪的先河這給了我深刻印象對于戰爭犯罪行為是否也有藥物治療呢當然這種想法過于簡單因為戰爭行為的動力是一張非常復雜的網絡
人腦的三重結構
人腦是千百萬、上億年生物進化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天地間最復雜的系統之一
2007年元月2日于上海九龍賓館大廳咖啡屋
現代腦科學指出︰人腦是由三重構造所組成的即人有三層腦千百萬年生物進化的歷史檔案便直接記錄在人腦這三重構造中
人腦像個洋蔥頭最里面一層是年代最久遠的爬蟲類（鱷魚）腦中間一層是哺乳類腦（或叫貓狗腦）最外面一層是人類腦又叫大腦新皮層或新哺乳類腦
在人類進化階段爬蟲類腦殘余最原始也最富有攻擊性和殘忍性它是非理性的嗜血成性的在好戰分子、犯罪分子、恐怖分子和足球流氓身上它有充分的表現
然後再向前進化形成了一層哺乳類腦（即貓狗腦）其非理性的攻擊性和殘忍性已大大減弱但也屬于動物腦
再進化直到最近一萬來年才最後形成了最外層的人腦類即大腦新皮層正是它代表了人類的理性、正義、道德和良心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工作假說是個模型有合理部分但比較粗糙實際情況遠比這復雜
有了人腦的三重構造我就可以提出有關人的社會行為的一個最深層面的腦科學公式︰一個人的社會行為=人類腦/爬蟲類腦殘余當然這個公式同樣是我的工作假設僅供讀者參考希望它能啟發人的思路
該公式說當分母的力量很大時人的行為便會反社會便會犯罪我們每個人的行為都受這個腦科學公式的支配因為在我們身上都有分母和分子時時處處都有這兩股力量的對抗和較量
所謂好人就是分子佔優勢的人
所謂壞人就是分母佔優勢的人
這是我在本書中最想吐露的幾句話
在這里我還想用2001年的統計數字說明一個事實︰
美國是世界上在押犯最多的國家每年每25個美國公民中就有1人被捕如今大約有500萬人是在押囚犯、保釋在外或有條件釋放的公民
2005年美國司法部的統計表明美國「接受改造的人」（包括囚犯處于緩刑、刑期和假釋階段者）首次超過700萬
我之所以要提出上述公式是試圖用它在某程度上解釋人類文明社會發生戰爭的深層（腦科學層面）的原因
最近半個世紀考古學家和人類學家的研究表明在幾萬年前狩獵和食物采集階段的原始人那里戰爭較少發生隨著文明的進步人腦、語言符號系統和雙手的隨之發達戰爭也越來越頻繁、殘酷下面我想用一組統計數字來說明歐洲地區的戰爭次數（頻率）︰
其中1990-1940年這40年最觸目驚心因為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戰就爆發在這短短的40年間我把這些癥狀診斷為「精神錯亂」和分裂型人格難道還有錯嗎
因為也是在這40年科學技術文明取得了史無前例的進步這一極端病態的非對稱一直令我吃驚
我說過希特勒統治下的納粹德國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重要心理動機之一或心態是出于病態報復
報復（或復仇）是人類一種共有的基本感情之一不過有常態報復和病態報復之分
比如某學生對某教授不恭有失敬的言行後來該生畢業請教授寫評語列出的內容全是缺點把這位學生說得一無是處這便是常態報復
記得有個種族說如果父母被殺子孫可以向凶手的子孫復仇到第九代
這就是典型的病態報復了
如果我們的世界被這種報復心理支配左右它能是健康的嗎能不是一座四周沒有圍牆的、巨大的精神病院嗎
很遺憾當代世界的許多人正是被這種邪惡的心理所支配、控制
今天世界範圍的恐怖主義和「9?11」的要害僅兩個字︰報復
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德國失敗凡爾賽和約對德國的不公正尤其是把戰爭罪責全部推到德國人身上激起了德國民族的報仇心理正是在這個恰當時間才冒出了一個恰當的、邪惡的領袖人物希特勒
人腦是生物進化的產物它不是突變而是漸變、分階段的結果時至今日人腦依舊處在極緩慢的漸變進化階段
千百萬年人類進化的歷史檔案便直接刻畫、記錄在人類三重構造中
人腦最深處是爬蟲類腦鱷魚是其典型代表本性極凶殘嗜血極具攻擊性電視《動物世界》多次播過鱷魚攻擊野牛、羚羊的鏡頭很原始很殘暴
中間的哺乳類腦其攻擊性便大大減弱
人類腦代表人類的良知、道德和人格的理想孔子、孟子、佛陀和康德是代表人物
孔子格言大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人類腦的千古絕唱
意味深長的是︰人腦三重構造和先前的弗洛伊德的「三個我」是對應的
為醒目起見我用箭頭標出以下對應關系︰
爬蟲類腦一>哺乳類腦>人類腦
本我>自我>超我
「三個我」是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的精華它是個工作假設20世紀初腦科學像神經系統生理學和內分泌學一樣尚在幼稚階段弗洛伊德的理論不可能建立在大腦進化的科學成果上
今天我們才知道「本我」對應的腦解剖部位原來是類似于鱷魚腦之類的器官
人類大腦的進化方式不是革命而是進化或修正；不是全部推翻舊的建立新的；而是采用新老並存的方式于是就有了不熄戰火的可能
俄國大作家托爾斯泰經常描寫人性與獸性的搏斗中國古代哲人經常討論人性本善還是本惡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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