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陳明然堅決不同意吃面包火腿腸等所謂的「野餐」,兩個人只好沒看到荷花就準備打道回府——當然,沒看到荷花也與他們東游西蕩目的不明有直接的關系。
順著指示牌一路往東,突然發現一個小小的人工湖,石頭壘的壁沿,池水碧綠,深不見底,湖面上不見荷花也不見魚。蘇亦好的眼楮轉了一圈,目之所及的只有植物,于是毫不猶豫的卷了褲腿,坐在湖沿上把兩只腳伸進了水里。陳明然大吃一驚,趕緊四處看,「喂,」他壓低嗓子,「你以為這是洗腳盆?人來人往的你也不嫌丟人,管理員肯定會來罰款的
蘇亦好見湖水很深,又不知湖里有沒有養東西,原本只是打算洗洗腳上的泥,一听陳明然的話立刻滿不在乎的說,「怎麼了?」
「拜托,」陳明然極其郁悶,說她是知識分子,打死他都不會相信,這種事真的只有剛進城的民工才干得出來。「你快起來,別真的當民工,你不嫌丟人我嫌
「丟什麼人?」
「有在公共池塘洗腳的嗎?」
蘇亦好在水里晃著腳,「mr陳明然,我國法律規定,水資源歸國家所有。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只要未標明使用權專屬的任何河流、湖泊,我都有權利享受。與寫字樓前的噴水池不同,植物園亦是全民所有,且植物園為休閑放松之所,如該池因特殊事由而禁止游人戲耍,就應該明確標識。既未標識,則此池和園內其他設施一樣,是供游人免費使用的,只要不進行破壞,我在此游水于情于法都無錯
陳明然听的頭大,一通中文就是只听懂了蘇亦好似乎是說沒有禁止游人戲耍的標識,左右看看,似乎還是真沒有。「沒有標識也得講公德吧?」
「這算是什麼不講公德?那黃果樹瀑布下踩水的都是沒公德的?」說了一大段詰屈聱牙的法律詞兒,自己也覺得要緩緩。
「這怎麼能一樣?」
「這怎麼不一樣?都是水,都是旅游放松的,都沒說不讓玩,怎麼不一樣?」
陳明然又一次啞口無言,蘇亦好毫不放松,「你就是慣性思維、盒子思維想想,也對,既然她伶牙俐齒,跟她胡鬧一次。管理員真來了,由她出頭去對付——大不了真罰款了事。一坐在她旁邊,也月兌了鞋把腳放了進去。
蘇亦好有些吃驚,她純粹是和他對著干,也知道自己有些強辭奪理,只想洗洗就完了,卻沒想到他也會坐下來。看著那兩只比自己白的腳,蘇亦好心里默念,湖里的生物們,要咬去咬他,他的腳比我白,比我的好吃,千萬別過來咬我,千萬別過來咬我。
小小的池塘邊只有他們倆個,連續不斷的人流不知都哪里去了。天地間很靜,微風吹在臉上柔柔的,知了躲在樹蔭里唱歌,一片平和。一斜眼見陳明然的白腳怡然自得的在水里打著拍子,「切,跟人學,不嫌羞腳一揚,往他那邊攪水。
「小樣兒,腿沒我長,還敢過來挑釁更大的水潑了過來。
「腿長了不起?」
水一波一波的揚了起來,越揚越高,最後一下,陳明然居然淋到了蘇亦好的頭發上。蘇亦好大怒,使勁晃著腿準備發起反擊,卻沒料到重心不穩,人晃晃悠悠的就要往湖里溜,蘇亦好嚇的尖叫起來。
「小心!」陳明然跳起來拽著胳膊攔著腰把她拖下了石沿,瞪著眼楮發了脾氣,「你干什麼?」。
「謝謝你呀蘇亦好嚇的心里亂蹦,渾身發軟,扶著他的胳膊慢慢緩著氣。
陳明然望著她有點白的臉,口氣緩了緩,「嚇成這樣?不會游泳?」
「不會,小時候差點淹死,自此有些暈水
陳明然有些無奈,不會游泳還玩水,這是個什麼人?「走吧?」
蘇亦好點點頭,兩人穿上鞋,陳明然卷上濕透了的褲腿,「你沒事吧?」蘇亦好搖搖頭,剛才這一嚇使她再也提不起興趣,撐著傘默默的走著。看她蔫頭耷腦,陳明然又好氣又好笑。
「你的精神頭兒呢?」
蘇亦好不吱聲。
「小時候是怎麼回事?」
「唔,很小,還是幼兒園,有一次去河里玩,老師說那邊深,讓我們這邊玩,可我不知怎麼就滑過去了,呀,現在還記得在水里一浮一沉的,當時腦子里都沒意識了,後來還是過路的把我從水里拖上來,老師把我送回家,我媽都哭了
「看來小時候就笨,不像我那麼英勇無敵,我小時候是上山下河無所不能,五歲會爬樹,六歲就會游泳陳明然想惹她斗嘴。
爬樹游泳蘇亦好都不會,她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里,「我小時候長的比別人矮,一點點,」食指和拇指比劃了兩厘米左右,「排隊總在前面,可能就是小,所以就容易滑進去。我雖然是海邊生的,到現在也不會游泳,也是這個原因
兩個人沉默的往前走。林蔭路走光了,太陽逐漸露出來,越來越曬。出去才發現,似乎不是他們進來的門。一問,果然,這是東門,他們的車停在西門,東門到西門大約有一站半路。正是下午一點多,太陽毒毒的射下來,烤的陳明然覺得自己要冒油,一彎腰,鑽進傘里,「舉高點兒
「干嘛?」
「還用問?有福同享陳明然理直氣壯。
「男人還怕曬?」一米六五的她和一米七八的他還是有差距的,她覺得自己似乎才到他肩膀。
「男人也是人,有蔭涼不避那是傻傘不斷的踫他的頭,索性奪過來,「我來
「你快出去,我這傘太小,遮不住兩人
「往我這邊點不就行了?」陳明然說了句大實話,他腦子里沒有多想。蘇亦好卻有些不好意思,她感受到陳明然的溫度,離他遠了些,盡量不踫著他的胳膊。
「干嘛那麼遠?」她有一半都暴露到陽光下了,他依然直執著傘不動,精靈古怪的,愛外頭挨曬我不勉強。
「你身上太熱,像個小火爐,往外輻射熱量
「哦?」陳明然無所謂的聳聳眉毛,「沒辦法,本人身體好,火力足蘇亦好沒再接下去。
終于上了車,陳明然打開空調,兩人俱是舒了一口氣,看看表,都兩點了。
「午飯吃什麼?」
「你請客?」
「干嘛我請?」
「你用了我的傘
「我還救了你的命呢
「那……我沒帶錢包
「我可以先借給你
傻,借人錢請自己吃飯。蘇亦好樂了,「兩條路,要麼借錢我終身不還,要麼你自覺自願掏錢——還能賺個好名聲,自己選
「吃什麼?」她好歹笑了,陰著臉的小樣兒還挺可憐。
「權金城車子開了出去。
這頓飯吃完都四點了,蘇亦好索性又要了一份紫菜包飯一份南瓜餅打包帶回去當晚飯,當服務員把飯包好遞過來時蘇亦好才想起自己約了李錚,趕緊掏出電話,「哎,哥們兒,晚飯改天吧不知那頭說的什麼,蘇亦好咕咕的笑,「讓你的錢在錢包里多躺幾天還不好?」又笑了一陣兒,才掛了電話。
「誰呀,任你呼來喝去的昨晚就听她對人不客氣,哥們兒哥們兒的,和誰這麼熟?「我一哥們兒,」蘇亦好不在意的說,「要請我吃飯,剛想起來,讓他改日子
「這麼忠心耿耿?」
「不忠心耿耿的叫什麼哥們兒?」
「那你當時不嫁他?」
「我不喜歡他
陳明然差點把茶噴出來,「那你喜歡我?」
蘇亦好揚起下巴想了想,「不一樣。我不喜歡你,也不喜歡他,可是不一樣,他是我哥們兒,估計我要真嫁不出去後果又比較嚴重的話,他赴湯蹈火可能也會娶我。可是,我的一個好哥們兒就沒了,我舍不得,人這一輩子,才幾個朋友啊,干嘛把朋友發展成老公?傻不傻啊?」
「哥們兒比老公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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