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劫波渡盡兄弟在
墨允像是沒有听到噩耗傳來,手覆上她臉頰,原本就抖得厲害,觸到她眼角濕意,抖得更厲害,像是被烈火灼燒,可即便那樣,也沒有收回來。(八╱零╱書╱屋請推薦給您的朋友!)
那名來傳信的弟子見狀,又老老實實地重新說了一遍,還可以放慢了速度,提高了音量,生怕別人听不見。
那幾個施法的祭司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墨允,又看看畫未,見這兩個人全然沒有斗志,不由得有些著急,隨即就先下去了,順便帶走了這里的大部分守衛,全力抵御外敵。
林曉筱搖了搖頭,嘆息道,照他們這種狀態,浣花宮的滅頂之災不遠了。
宵風和辰若從她話中像是听到了什麼,都是錯愕地看了她一眼,隨即又釋然了,還是忍不住想要出言譏諷兩句︰「你不會想要咬人吧?」
林曉筱第一反應就是什麼意思,忽然明白過來,這兩個人是在拐著彎罵自己,不由得火冒三丈,陰仄仄的說道︰「你們兩個在罵我多管閑事嗎?」
「怎麼會,你又不是狗,收拾這幾只小耗子不算管閑事,只算路見不平一聲吼!」宵風輕飄飄地說道。
「」
三個人沒了拌嘴的興趣,再看看跪坐在白玉床上的墨允,長發披散,失魂落魄的樣子,哪有初見時的威風。
「林曉筱,你要的七葉明芝!」
墨允忽然沒頭沒腦地叫住她,從懷中掏出一個物事,隨手一扔,又面無表情地抱緊了初荷,頭靠在她肩頭,交頸相擁的曖昧姿勢,仿佛天地只剩這兩個人。
她看著手中碧色的七葉明芝,有點不敢相信,他竟然就這麼輕易將它交給自己了,難道他今天出門的時候腦袋被門砸壞了?還是因為初荷的死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了抹不去的陰影,他從此看破紅塵?
宵風看看淡漠的墨允,想起一句話,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可能真的從此不入江湖了。♀
浣花宮外的打斗聲越來越激烈,夾雜著嬉笑怒罵,兵器交接,還有哀嚎,恍惚間,卻被屏蔽了,怎麼也穿不進祭壇,入不了那三個人的耳中。
人陸陸續續地都走了,拿起手中的武器去抵抗外敵,除了墨允三人,就只剩下林曉筱一行人。
糾結著是不是該做些什麼,林曉筱看著宵風,似是期待的眼神,如一只乞食的小貓。
「好吧我們走吧!」他牽過她的手,很小心地收好那株七葉明芝,決心幫助浣花宮度過這次難關,算是七葉明芝的報酬。
辰若收回之前縛住浣花宮的人的金蠶絲,隨之而去。
火光最盛的地方,打斗的最為激烈,浣花宮的人並不多,殺巫守巫加起來也不過百余名,再加上九個祭司,即便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也禁不住數多個人的圍攻。
螞蟻雖小,多了之後也能咬死大象,更何況浣花宮武功最高的幾個人根本不在這里,還留在那張白玉床上。
見到這麼嚴峻的形勢,不用再多廢話,拿起武器就沖了過去,林曉筱隨手撈了一柄長劍,像一道流星竄入混戰的人群之中,攻擊像是雨點落下,卻招招中敵。
一個玄色人影靜靜佇立在樹枝上,目光緊緊追隨著舞劍的人兒,淺色的長衫在風中獵獵作舞,被白玉簪挽起的長發漸漸散亂,零落在肩頭頰邊,被霧氣浸濕的發絲半掩容顏,平添一絲艷麗嬌媚,而那種渾然天成,不自知的嫵媚才是她最動人的地方。
一直定力都很強的他,突然有種沖動,漸漸忘記了自己還要主持戰局,眼中只容得下那個淺色人影。
林曉筱感覺到一股灼熱的視線盯著自己,似乎要穿透平靜的湖海,將她看穿。♀
不滿地回頭,看到的半面光影,樹葉婆娑,灑下的光亮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輪廓,李玄燁。
她驚呼出聲,不由得握緊了長劍,怎麼什麼壞事都有他,這讓她極度不爽,足尖輕點,凌空飛起,從包圍自己的人頭頂上方飛過,手腕輕輕轉動,挽出幾個劍花,冷光閃爍,直指那個玄色身影。
毫無疑問,二人交上手了,不論從前恩怨幾何,在這個夜晚,林曉筱積攢了幾個世紀的怒火全都爆發了,之前尚對他存有愧疚之心,因為一份無法回應的感情,此刻,終于被怒火掩蓋,錦上添花人人都愛,卻少有幾人能做到雪中送炭,可即使做不到雪中送炭,怎麼著也不要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你怎麼進來的?難道你也是將所有的奇門八卦都解開了?」
並不是說林曉筱不相信他的聰明才智,而是覺得,如果浣花宮的屏障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厲害,一步錯,步步錯,並且粉身碎骨,萬劫不復,為何會這麼輕易地被打破,不由得產生了懷疑。
「你覺得呢?還要多虧了你的好相公」李玄燁一邊後退,一邊輕輕笑著,閑雲一般飄忽不定。
這話落在林曉筱耳中卻多了些諷刺,她覺得無比氣悶,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用這種下流的招數。
「你真無恥,竟然跟蹤我們!」
李玄燁挑眉看她,絲毫沒有被罵了的羞惱,反而笑得更加放肆,眼神中多了一份陰鷙,輕佻的嗓音有種玩笑的意味︰「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君子,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了麼?」
林曉筱氣結,隨手狠削出兩劍,招式刁鑽,「我告訴你,趁火打劫的下場絕對不會好!」
「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不過你放心好了,我絕不會這麼輕易地死去,我還沒有把你搶到手!」
「你混蛋,老娘劈了你」她對他這樣的調戲沒有以前的那種冷靜,惱羞成怒。
「謝謝夸獎,我會在你劈了我之前,努力讓自己變得更混蛋!」李玄燁已經掌握了和林曉筱說話的技巧,必須要厚著臉皮,才能在她手中討到便宜,于是決定將流氓進行到底。
「我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有多麼不要臉!」林曉筱飛身撲上,劍尖凝出一絲水霧,如夢如幻。
他們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完全蓋過了場上打架的聲音,宵風哭笑不得,看著她像個潑婦罵街一樣,動作卻沒有任何凝滯或遲疑,反而出手越來越狠辣,招招見血,本來還能控制只讓他們失去戰斗力,後來漸漸生出殺心,眸子的紫色妖異,亮芒奪人心魄,完全是隨心而動,對上他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死得很痛苦。
他像是一個嗜血的修羅忍者,從外到里,都是冷的,大概只有心底最深的地方,為林曉筱留了一個溫暖的位置,才免于一場殺戮。
辰若則憑借神鬼莫測的身法,在人群中從容游走,金蠶絲蟄伏在他手中,防不勝防,見血封喉。
三個人的加入明顯將戰局扳了回來,士兵模樣的人完全淪為炮灰,走不了幾招就掛了,之前進來的人死了一大半,士氣也大不如從前,只剩下李玄燁的暗衛在苦苦支撐。
浣花宮的情況也差不多,死傷過半,本就人丁稀少,此時就更加淒慘。
墨允站在石階之上,淡漠的眼神,睥睨著慘淡的戰場,風撩起他頰邊的發絲,眉骨的淡青色蠍子,忽然像是活過來一樣,蠍尾隨著他的眼楮轉動而移動,懷中抱著那個安靜的女子,唇邊的血跡已經被細心地擦去了,縴秀的手抓著他的前襟,固執地想要給他自己僅有的溫暖,只是以後她再也做不到了。
一步步走下,所有的人都停止了戰斗,目光緊緊追隨他,竟然不自覺地紛紛退開兩步,給他讓出一條路。
他走過,長長的下擺撩起一陣冷風,像他的目光一樣冰冷。
李玄燁攔住他的前路,冷聲道︰「如果不想浣花宮毀于一旦,交出七葉明芝,並且和西涼結成同盟!」
打得好算盤,浣花宮正處內憂外患之際,這個時候來談交易,真不愧是一個心狠手辣的謀士。
林曉筱皺了皺眉,很討厭李玄燁此刻的嘴臉,嶺南根本不會對西涼產生什麼影響,為何就是不肯放棄?戰禍要蔓延到這座深山,打破他們封閉式的苦行僧生活。
墨允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即很快收回目光,落在初荷的臉上,一點點拂過她的肌膚,仿佛要將她鐫刻在腦海里,溫柔如水和之前的冷冽凌厲完全搭不上邊,若非親眼所見,大概會以為是兩個人。
「初荷,怎麼會有這麼壞的人?總是拿你和我守護的地方來說事?」他溫柔的嗓音平靜地敘說著,像是真的在和自己最親密的戀人說話,卻像利刃,將時光劈成兩半,一半是柔軟,一半是冷硬。
「我帶你去看你最喜歡的花,邀月開得很漂亮呢,本來說好了等你醒了就帶你去看的」
他一邊說,一邊邁開步子,對李玄燁冷漠的眼神視若無睹,繞開他徑直朝外走去,走過那片山林,就是一望無際的杜鵑花海,在月下盛開,在風中起舞。
李玄燁忽然出手,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向墨允,他正沉浸在和初荷的時光里,對外界發生的事情渾然未覺,也沒感覺到身後凜冽的掌風。
林曉筱看不下去了,雖然真的被他對初荷的感情打動了,可是看到他這種要死不活的樣子,還不如去看他一臉冷鷙的來得舒心,不由得女俠情懷大作,決心拯救這個人,要麼干脆一劍殺了他,兩個人殉情,要麼就好好活著。
她欺身上前,長劍狠削,迫得李玄燁不得不收回手,專心和她對招。
「你怎麼又要來管閑事?」李玄燁不耐,墨色的眸子凝出薄薄的一層不爽,壓抑著什麼情緒。
「我樂意!你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人心我不是你!」林曉筱冷聲諷刺,她知道李玄燁想說墨允是她的仇人,可是人心最是難測的東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也明白他的身不由己,更何況他還那麼大方地將七葉明芝給了她,更加決定要幫這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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