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原來如此
「怎麼樣?服氣嗎?」林曉筱輕輕松松地落在他的戰馬上,一臉的雲淡風輕,嘴角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卻是冰冷的,然而沒有其他的情緒,至少在外人看不出任何嘲諷或是譏笑,單手持槍,槍尖離他的脖子還有幾寸距離,是似無意地轉著,但只要他一反抗,就會在吃一棍子。
王副將將頭扭到一邊,香已燃盡,在最後的時間,他還是被擊落下馬,而己方的士兵可謂是狼狽不堪,才意識到李玄燁當初究竟留了多少後手,而今,輸了,還不確定她是否有手下留情,雖然沒看出對方有什麼嘲笑的意味,但是心底終歸是有些不舒服,李玄燁是天之驕子,身份尊貴,各方面才能都很突出,林曉筱卻只是一介百身,雖听說過大都流傳他的事跡,心中仍然無法真正舒坦,悶聲道︰「沒想到,居然輸給了你這個娘娘腔!」
聲音很小,卻是一種恰到好處可以讓人無意听見的分貝,那些混戰的士兵露出奇怪的表情,略有不解地看向他,時而將目光轉到林曉筱身上。
她身著鎧甲,那是銀白色軟甲,十分合身,緊貼她修長的身軀,襯得她高挑而健美。胸前掛一面銀色蓮形護心鏡,鏡心嵌有一顆血紅的寶石。頭戴銀盔,盔若鳳凰,鳳頭垂下至額際正抵玉月,兩翅收攏護在雙頰,腦後垂下長長翎羽。肩後是在風中飛揚的白色披風,在陽光的映像下,渾身散發著平和而淡然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崇拜,想要俯首稱臣。
無人懷疑她是一個俏嬌娥,雖然平時看起來秀氣得不似男子,但她無與倫比的戰斗力,從容的氣質,都令人折服。
現在被人說成是娘娘腔,眾人很想知道她會是什麼反應,連一直站在暗處觀戰的李玄燁,也生出好奇之心,定定地看著她,猜測她是怎樣的回答。
林曉筱無語凝噎,心跳卻像是漏了一拍,不可置否地撇撇嘴,心地不停地在月復誹︰「泥煤~姐姐本來就是女的,不像女的難道還像男的啊?」越想越覺得氣憤,看著眼前神色依然倨傲的人,生不出絲毫好感,恨不得剛剛那一槍要下個暗手,讓他痛一陣子。
然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你懂什麼?這叫風度,我斯文,就算我像個娘娘腔你不還是輸給我,說也說不過我,打又打不過我,再問一句,服不服氣,不要再給我磨嘰,我煩著呢!實在不行,我就打到你服!」
「額~」王副將再度氣悶不過,然而真的是無語了,反駁的話卡在喉嚨,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仿佛自己腦子里所有的墨水一瞬間都消失了,只是有些頹然地低著頭,半晌,終于艱難地擠出一個字︰「好!」雖然說得勉強,表情卻是真誠,連眼神里的不屑也消失得一干二淨,換上了一種贊賞,但卻是將人看做對手的眼神,林曉筱本來還暗自竊喜,自己有說服了一個敵對的人,然而看到他的眼神,本來笑得開心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忍了好半天,才算是壓下心頭的不爽,扔下一句話就走了︰「如果你想挑戰我,隨時歡迎,但不要挑我睡覺的時候!」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注視著她離開的身影,眼含笑意,士兵們在單戈的指導下,重新開始訓練,誰也沒發現李玄燁來了又走了。
遠在千里之外的燕京,一個威嚴霸氣的宮殿里,玉子墨聚精會神地伏案疾書,玉行濤早已經開始放權,他每天都要處理大大小小的事情。
「玄燁那邊有什麼動靜?」玉子墨放下手中的奏折,看著不知何時飄進來的听風,冷聲問道。
「屬下已探得他安營扎寨之處,但守衛森嚴,不敢過于靠近,看不真切!不過~」听風匯報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有些遲疑不定,說話也吞吞吐吐的。
玉子墨眼神微變,听風一驚,立即說道︰「我看到了靈狐,但是它是在一個叫碧落的男子手中,似乎是最近幾日才出現在軍營!」
「你說什麼?」玉子墨听到靈狐時,震驚地站了起來,喃喃地說著︰「怎麼可能?」眼神有一瞬間的迷亂,腦中嗡嗡作響,一時理不清思緒。
那時听到她在燕國境內大展俠盜之風,各大富商貪官家中的財物都被洗劫一空,這也給他帶來不少便利,清除了不少貪官敗類,一段時間的銷聲匿跡,他當時竟然還會慌亂,听聞她在喀沁草原出現,便立馬派人馬搜尋,什麼也沒發現,如今再听到靈狐的消息居然是在男子的手里,不由得更是驚奇。
想起林曉筱,他心中頓時發慌,半是期待,一半是惶恐,又呆呆地靠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眼皮似乎承受不住他的愁思,無力地合上,涼薄的唇一翕一合,喃喃不知念著什麼。
待到他回過神來,听風早已退去了,玉子墨走出房間,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將心中的煩惱暫時拋下,朝白塔上的佔星台走去。
大祭司像是早已預料到他會來,一個人閉目坐在一個古樸簡單的房間里,身旁的桌子上擺著一壺泡好的茶,茶葉在滾燙的水里舒展了身體,散發出似有似無的清香。
玉子墨踏進房內的那一瞬間,他驀然睜開眼楮,兩道毫無預兆綻放的目光如此冷冽,在剎那間又變得無限溫暖,可以清楚分明的感覺到沒有一絲惡意。
「大祭司~」玉子墨坐在他的對面,正要將心中的疑惑說出,卻不料他卻只是輕輕地笑了,仿佛沒有听見他的聲音,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由他口中傾瀉而出︰「這茶剛好!茶香似有似無,沁人心脾,入口時微微苦澀,而後略有回甘,像又一股清泉從喉間直入丹田,令人心情舒暢!泡茶的水是埋在梅花樹下的雪,似乎還能聞到凜冽的梅香,看得到寒枝獨開的梅花,將心中的火氣澆滅了,回復本初!」
玉子墨何其聰慧,端起一杯剛剛沏好的新茶,細細品嘗,閉上眼楮心中竟是一片空明,半晌才道︰「大祭司此刻可以細說我心中的疑團了!」
大祭司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臉平和的玉子墨,沉聲道︰「鳳星降世,需與軍隊交接才可算是破軍!如今神女已經到了西涼的軍隊之中,必有大亂!」
玉子墨一愣,並沒有多驚慌,幾乎是無意識地月兌口發問︰「可是為何靈狐會呆在一男子身邊?」他最大的疑問便在此處。
大祭司聞言也是一怔,驀地笑出了聲,見他還是一臉不解,緩緩道︰「靈狐是為了找神女而生,找到之後只會呆在神女身邊,你說的那男子應該是女扮男裝!子墨,今日可不像你的風格!」
玉子墨如遭雷劈,呆坐在座位上,一直以來都表現得不動聲色,不起波瀾,如今不管怎麼抑制,依然覺得不可思議,一時間心念起伏不定,碧落公子不就是那個在晚宴上舞劍的人,但是給的評價是劍法雖精妙,稍顯女氣,任性妄為,卻不料她就是那女子,不過二人容顏的確很相似,難道是真的?想來也只有她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會那樣放肆,不將自己放在眼里。
一念及此,玉子墨也顧不得和大祭司交流,跌跌撞撞地沖了出去,喚來流光,吩咐他去查碧落的底細。他坐在一個擺設很簡單的房間里,仔細一看,和林曉筱之前住的小木屋很相似,格局都一樣,只是擺放的家具都是極好的,他看著林曉筱留下來的那個箱子心潮涌動,驚訝之情油然而生,突然又自嘲的笑了,「也只有那樣恬淡的女子才能武出那樣的劍勢,隨意平淡,又恍若飛花,明明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與此同時,西涼的新任國主玄澈可謂是對這些事情忙的焦頭爛額,好在國內還算太平,又有幾個元首幫助他打理國事,再加上她本身勤學好問,一段時間下來,都也得心應手。
玄澈坐在御書房,沒有再看朝臣遞上的奏折,而是盯著一份毫不起眼的信發呆,他現在知道了林曉筱在玄燁的軍營之中,懸浮不定的心也終于落定,自己已經在這張萬人敬仰,引起皇族兄弟手足相殘的龍椅上坐了一年,除了排遣不掉的累之外就剩忐忑不安的猜疑,哪些話是真的哪些話是假的都要很長的時間來判定,所有的人都會對自己小心翼翼,不,除了碧落,應該說除了林曉筱會待自己像對待一般人,即便是被她惡言惡語的威脅,甚至是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兩拳也好過現在如履薄冰,凡事走一步想三步。後宮也不安定,勾心斗角從小就見多了,如果是林曉筱會怎麼樣,肯定是懶得和她們斗,只不過若真的將她強行留在身邊,無權無勢,也沒有更多的心眼來應付層出不窮的陰謀陷害,會很難活下去吧!
想到這,玄澈長吁了口氣,閉上眼楮小憩一會,心底深處有個聲音讓他開始後悔接受皇位的束縛,可這是份責任,一國子民,滿朝文武,自己應該帶著這份責任一直走下去,沒得選擇了,注定要與她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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