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夜戰
宵風已經安全了,林曉筱不由得長吁了口氣,同時她也開始警惕,尤其是看到玉子墨的笑時,心中咯 一下,察覺到不對,她想到的只有一個字,跑!在她的字典里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打不過的時候那就跑,所以在這種對自己極端不利的情況下那就只能采取後一種方法。
玉子墨似乎早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三支羽箭一同射出,成品字形,鎖住林曉筱三個方向,林曉筱一陣心驚,三支箭帶來氣流鼓起她寬大的白袍,她知道自己很難月兌身了,無名心法再度運轉,她周圍的空間像是被利刃切割過,三支羽箭在那股螺旋氣流之中發出陣陣輕吟,似乎在努力抵抗,最終改變了原本的運行軌跡,掉落在地。
接二連三的箭簇飛過來,林曉筱足尖輕點,躍上半空,冰霓發出一股迫人心魄的凜冽之氣,劍鋒沾上空氣中冰涼的水霧,如霓虹驚現,驀然幻化出七彩之色,明亮卻不奪目,冰霓在她身前劃出一道弧線,劍尖所過之處若有白芒,亦真亦幻,玉子墨知道一般的方法不能留下她,這不過是為了消耗她雄渾的內力。
一道白綢如銀練卷向在空中的林曉筱,長而軟的白綢在這個人的手中卻如同牽線木偶很听話,時而如春水蕩漾靈動莫測,時而如銀龍出海凌厲逼人,林曉筱一時敵不過,又無法躲開如影隨形的白綢,心中異常惱怒,清叱一聲,劍光閃爍,劈在柔若無物的白練上,對,她是用劈,她曾問過武清軒,如果遇到一座過不去的大山該怎麼辦,她得到的回答就是把山劈開,所以她也這樣做了。
在風中開得淋灕盡致的白蓮終于斂盡了柔和的氣息,迸發一股凜冽的寒氣,阻擋劍的前行。只不過他低估了林曉筱的實力和決心,一次劈不開那就劈兩次,總會劈開的。
宵風重新出現在玉子墨的視野之中,于是再次遭到他凌厲的攻擊,宵風最厲害的就是他詭異莫測的輕功,當年帶著玄澈都能逃出殺局,更何況現在他沒有抱著馮雪瑩,所以在這戰場之中如入無人之境。
單戈帶著沖鋒營殺得更認真,他不僅要盡快攻破這一道門,給林弦打掩護,還要將所有的羽箭吸引到自己身上,減輕林曉筱的壓力。同時另一隊人馬也趕到了,他們帶著攻城梯和攻城錘到了城門,玉子墨有些詫異,他認為這一路人會要等到一個最佳時機才會出擊,看來林曉筱遇襲讓一向冷靜的李玄燁也亂了陣腳,他笑得很放肆,如果敵人不再冷靜,那勝利也就不遠了,但事實真是如此嗎?誰也不知道。
那朵白蓮在林曉筱不知疲倦的攻擊之下碎開了,飄零的白絮如散開的花瓣,無聲地落下,像一場醞釀已久的大雪迷了她的視線,她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中,宛若降落凡間的仙女,小臉因為用力過度微微發白,沒有多余的表情,冷冷看著玉子墨,她動了,她胸月復間壓抑許久的殺氣在這一刻爆發了,冰霓帶起一陣氣流向城樓上的一干人席卷而去。又是一道白練擋住了她凌厲的劍氣,一聲低沉的悶響,世間再次下了一場雪,雪花擊破了平靜的空間,像水面泛起的漣漪一圈一圈推向西周,城樓上正聚精會神抵擋敵人攻擊的士兵倒了一片。到今天她才真正地理解武清軒說的劍在人在,她腦中已經沒有所謂的劍譜,她的劍就是她的招式,大千世界,唯劍意無窮,一劍在手,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誰與爭鋒?
誰也沒發現一支特殊的羽箭破空而來,似乎是從天邊射出,與空氣發出刺耳的摩擦之音,林曉筱左胸綻開了一朵血花,淒美,她低頭看著插在胸前那支箭,嘴角緩緩溢出一絲血,眼皮沉重地閉上,向地面墜落。
在所有人發愣的時候,宵風動了,他要去接她,那一抹白練柔柔的卷住林曉筱,緩緩拉向城樓,玉子墨手中的弓拉滿了瞄準奔向林曉筱的宵風,這一次他沒有躲,用身體接了那一箭,然後抱住了林曉筱,他知道沒有時間更沒有機會了,甚至還來不及感覺肩上傳來的疼痛,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彈開了,重重地摔在地上。李玄燁身形忽動,一掌拍向一位神色緊張的士兵,那個毫不起眼的小兵自知敵不過,連逃跑的動作都沒有做,面露決絕神色,玉子墨甚至還來不及掐住他的喉嚨,便已經感覺到這個人已經沒有生命氣息,他閉上眼楮,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全力攻城,為碧落報仇!」
他刻意用上了內勁,毫無溫度的軍令以最快的速度傳了下去,他旗下的士兵除了他,最尊敬的便是碧落,看見她被奸細暗殺,早已積了一肚子殺氣,只听見齊聲巨吼︰「諾!」霎時間喊殺聲震天,全面攻城已經拉開了帷幕。
李玄燁面無表情地盯著那座城,眼楮眯成細長的線,怒意在他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層實質化的寒氣,他今天失去的太多了,最愛他的女人和他最愛的人,所以,花再大的代價也要把這座城攻下來。他握緊了腰際的佩劍,他已經忘記了這把劍有多長時間沒有見過天日,在這個寒冷的夜晚,再次出鞘。
紅雲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有危險,它跑到了李玄燁身旁,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似乎在說,帶我殺進去!一直趴在它脖子上的銀火也睜開了迷糊的雙眼,黑亮的眸子沒有一絲懶散,冷冷地盯著那座城,似乎在找尋林曉筱的氣息。李玄燁什麼也沒說,撈起銀火揣進懷里,跳上了紅雲的背,殺向前去。
玉子墨已經帶著林曉筱離開了平州,他早已經將戰事安排好了,甚至連城內會出現叛變都考慮,但唯獨估計錯了林曉筱的重要性,所以這座城必失無疑。
宵風平靜地看著高高的城牆,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眸中不受控制地溢出一縷紫色,血液中暴怒的因子醒了過來,他拔出左肩那支箭,凝固的血再一次流出腥紅的血,在夜風中看著就像一個從地獄殺回來的惡魔,地上只殘留了一道黑影,他已經來到了高牆之上,驚恐的士兵回過神來,抽出樸刀殺向他,一道亮光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脖子傳來一陣痛感,他們顫抖著雙手觸踫自己的脖子,只模到粘粘的溫熱的液體,那是他們的血,不停地往外冒,他們想要求救,想要叫出聲來,卻發現再也說不出話了。雙眼瞪得老大,驚恐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那個和黑夜融為一體的人是惡魔。
宵風冷哼一聲,也不看那些在痛苦之中逐漸失去生命的士兵,「所有傷害她的人都該死!」他從小到大都在練習怎麼殺人或者怎麼活下去,對人體的構造很清楚,用多大的力度,以什麼角度既可以讓對方死得痛苦或者痛快,又可以不讓自己的手沾上血,這樣冷靜到殘忍的人終于展現了令人心悸的一面。
他在城樓上輕輕走著,每一步落下都會有人倒下,但他身周一尺如同生了一朵白蓮,干淨純白,不染縴塵,可怕至極。他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看見了一個白衣少年,手中千鱗盡出。
宵風練習過無數次,千鱗在他手中已經被教得很听話,如銀龍戲雲攜雷霆萬鈞的氣勢砸向清瘦的白衣少年,在他頭上如滾滾冬雷炸開了,散落于四周,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沙一極樂,每一片千鱗都是一個小世界,暗藏著宵風所有的記憶,猜不到哪一片是他的殺招。
與此同時,李玄燁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沖向這座高城,叮叮當當的金屬撞擊聲匯成一首淒愴的曲子,一個人倒下了後面的人臉上竟然沒有任何遲疑,他們都有共同的信念,于是成了無堅不摧的強大力量,這時夜空升起璀璨的煙火,美得讓人心悸。
東城門的戰斗已經打響,林弦避開了城牆上的攻擊,悄聲來到東門,發起凌冽的攻擊,豈料玉子墨離開前下了死命令,除了北門,其他的門都已經用巨石封死了,非一般的人力物力可以打開,為的就是不讓李玄燁有機會攻進來。文瑞看著這樣的情形也不得不心生佩服,繼續從容不迫的組織反擊,只要軍隊進不來,那麼所有的攻擊都只是徒勞,白白送死。
李玄燁也猜到了玉子墨的安排,沒有絲毫驚訝,換做是他也會選擇這樣極端也最有效的方法,只不過今夜不同,他嘴角浮出詭異的笑,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
起風了!那就放火吧!
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城中忽然出現了百余名穿著各色衣服的平民,他們有不同的職業,不同的身份地位,但都有同一個使命,想盡一切辦法配合城外攻破這座城池,在煙花綻放的那一刻,他們就浮出了水面,隱藏了三年,終于等到這一刻,也許他們活不過今夜,但他們就是暗夜里的英雄,即使魂歸故里,亦是無上榮耀。
城內四處火起,糧草,羽
箭被點燃了,這些賴以生存的東西都將被毀,文瑞發現了這個情況,立即抽調士兵滅火,他們再次隱藏在黑暗之中,準備下一輪攻擊。那白衣少年也察覺到了變數,他沒有動,依舊看著宵風。他的白衣被撕裂很多個口子,細長的白絮在風中搖擺不定,既然看不穿那就強解,他的袖里乾坤擋住了近乎所有的千鱗,但他還是受傷了,劃破的傷口滲出了血,染紅了一片。
宵風默默收回了千鱗,他看著那個白衣少年強行接下了千鱗,雖然還是受了不小的傷,但心中騰起的殺氣已經消退了大半,只剩下擔憂,他也知道要穿過這座城必須戰勝眼前的人,卻還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緩聲道︰「宵風!」微微嘶啞的聲音低不可聞,在夜風中很快被吹散了。
白衣少年听到了,眼神中流露出不解,沉思了許久,薄唇輕啟,「無濫!」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會把名字說出來,他是個驕傲自信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師傅和師兄,也許,遇到這個叫宵風會有不同吧!想到這,不由得低低地笑了,他心中泛起絲絲感動,感動于宵風看懂了他的驕傲,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敵人先戰上一場。宵風沒有說任何威脅或是讓他讓開的話,這就是一種尊重,所以無濫決定尊重他的尊重,于是他拔出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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