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外援
在洺煙握緊那柄短刀的一刻,刀柄上的花紋亮起詭異的光,緩緩黯淡下去之後,遠在白塔之上的無濫卻發現了問題。
他拿出那柄貼身放置的小刀,和洺煙的那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一個花紋是陽文,而另一個卻是陰文,他手中的刀一直在發亮,光芒越來越灼熱,熱度都讓他快承受不了,手心燙得發紅。
他出神地看著異象橫生的短刃,似乎陷入了某段回憶。
「喂,這把小刀送給你!」一個清秀的少年看著對面安靜清冷的小女生,大大咧咧地說著,手中握著兩柄一樣的小刀。
小女孩驚奇地看著他伸過來的東西,遲疑道︰「為什麼呀?」
「這兩柄小刀是師傅特意做的,我和師兄每人都有兩柄,一柄留著,另一柄送給別人,如果誰有危險了,只要握緊刀柄就會將消息傳到對方那里!」少年似乎不想說太多,只是含糊地解釋了一番,眼里的光芒澄澈干淨。
小女生以手支額,偏頭想了一會,眼中的遲疑盡退,定定地看著他,鄭重地接過了,像是握住一個一生的承諾,嬌俏的臉龐泛起微紅。
無濫突然覺得這情景很熟悉,才想起那個小男生就是自己,可那個小女生呢?
他閉起眼楮,極力想要看清那個女孩的臉,清冷素淨,漸漸和洺煙那張不起波瀾的臉重合了,他如遭重擊,身體猛烈地顫抖,驀地站起身,手中短刀應聲而落,發出 啷一聲脆響。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已經認出了自己,而自己卻傷害了她,難怪會在之後的夜里那麼疏離地看著自己。
寧缺听到他房間的動靜,沒有絲毫遲疑,立即沖了進去,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焦急地喚道︰「無濫,你怎麼了?」
無濫顫抖著扭過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喃喃道︰「師兄,我找到她了,她有危險!」說著他拾起地上的那柄短刀,放到寧缺眼前,眼底突然綻出興奮,緩緩又黯淡下來︰「可是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師兄,你說我該怎麼辦?」
寧缺听著他條理不清的話,花了兩分鐘才搞明白他話里的意思,另外一柄刀的主人遇到危險了,在向他發出求救信號,他想了想,拉起無濫,狂奔起來,一口氣跑到了白塔的頂樓,推開了佔星台的門,白衣祭司正看著他們,唇角笑意泠然,眼底卻是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
寧缺都來不及理順喘不上來的氣,就焦急地俯身行了一個弟子禮,開口說道︰「師傅,弟子想請師父為我們開一次水鏡,師弟他需要救一個人!」淡淡的嗓音還有些發抖。
說著,他用力扯了一下還處在失神狀態的無濫,他也很快回過神,恭敬地看了白衣祭司一眼,神情中的焦急擔憂一覽無余,甚至忘了行禮,就忙不迭地亮出那柄小刀,急切道︰「師傅,那個人出事了,我要去救她,求師傅為弟子指引一條路!」
「你們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白衣祭司淡淡地打斷了他們的話頭,白衣浮動,水鏡上浮起一點漣漪,平靜下來之後,那些畫面出現在他們眼前,沒有廝殺的聲音,只看到那地上的浮尸和深紅的血跡,明明還是大雪紛飛,也能看到遍地殷紅,戰況之慘烈,難以言說。
饒是二人心理素質過硬,上過戰場殺過人,此情此景也不由得翻江倒海,都快要吐了。
畫面一轉,將洺煙那張臉放得老大,可以清晰地看見她眼底的恐懼,還有手中緊握的刀,波瀾忽起,洺煙的臉開始模糊,林曉筱逐漸呈現在水鏡中央,她素淡的衣裙破破爛爛的,看樣子是進行了一場惡戰,寧缺的心猛地一驚,不受控制地想要飛奔出去。
無濫甚至比他更要擔憂,林曉筱是何許人?那麼強悍的一個女人竟然也受了傷,那就說明來犯者很厲害,洺煙的臉在她腦海里回旋,他恨不得立馬就跑過去,將她救出水火之中。
白衣祭司無奈地搖搖頭又點點頭,笑了笑,沉聲道︰「重華殿,你們去吧!」
二人得了消息,沒有絲毫遲疑就沖出房間,往重華殿跑去。
夕顏緩緩掃過全場,沒有在意宵風眼中的疑惑,最後還是落在杜槿汐臉上,看著那張和自己極為相似的臉,心底涌出大股的悲傷,很荒涼,眼中淚光漸甚,雙唇囁嚅著,半天說不出話。
杜槿汐冷冷地盯著她,驀地笑出了聲,銀鈴般的笑聲冷得驚人︰「林曉筱,你擺出這麼個表情是想表達什麼?少來這種可憐兮兮的把戲,你就是個掃把星,害慘了多少人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狐媚子呢?」她譏誚地移開目光,不屑一顧。
夕顏猛然驚醒,不可置信地看著此時的她,牙尖嘴利,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尖酸刻薄,不留余地,和以前那個高傲隱忍的杜槿汐完全不同,心里溢滿了擔憂,她張張嘴,只說出了幾個音節︰「小汐?」
低沉嘶啞的聲音被吹散在風雪里,杜槿汐還是清楚地听見了,身體僵硬了,機械地轉過頭看著‘林曉筱’,深不見底的眸子里現出一絲慌亂,從小到大,會這麼叫她的只有父母和那個不曾存在的姐姐,爹和娘早就死了,那就只剩那個姐姐。
但是她清楚地記得她那個所謂的姐姐已經被她逼出體外,可能就此灰飛煙滅,那林曉筱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就只可能是踫巧,可能是武清軒無意間提及了。
想到這里,她微微眯起眼楮,冷冷地看著林曉筱,眼角攢出一絲意味深長而了然的笑,冷聲道︰「你少惡心我,我可不是那些會被你迷惑的男人,還有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夕顏怔怔地後退兩步,幾乎要承受不住地癱軟在地上,好在宵風及時扶住了她才避免了出丑,她愣愣地推開他的手,倔強地抬起頭,深深地望入她眸中的冷意,輕啟雙唇,沉聲道︰「小汐,我是夕顏呀,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嗎?」
杜槿汐這下徹底怔住了,戒備地看著她,眼底殺意浮動,卻一直隱忍不發,一抹異彩一閃而沒,一種特別的氣場從她身上傳來,好像這個世界都不復存在,只有她才是唯一的國王,任何人都會對她俯首稱臣。
夕顏神色頓時委頓,亮起的光彩陡然熄滅,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近乎瘋狂地咆哮︰「我就是夕顏,你殺了我一次還要殺第二次麼?報仇那麼重要麼?」
她極力保持清醒,拖著林曉筱的身體一步步朝著屋檐走近,亮如閃電的光芒落入她眼中,宵風驚奇的盯著她,一點也想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夕顏是誰?為什麼頂著林曉筱的身體?和杜槿汐又有什麼關系?
不僅僅是他,就連若愚也是不明就以,按照杜槿汐現在的反應來看,她和夕顏是認識的,而且恩怨還不小,只是這個中糾結就只有他們兩個才清楚,他似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此時的林曉筱,笑得很苦澀。
夕顏溫軟而淒冷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地說著,杜槿汐一貫的冷靜終于有爆棚的傾向,像是要遠離某種即將到來的危險,她冷冷地打斷了她︰「你胡說,我從來就不認識什麼夕顏,你不要再過來了,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她從來都喜歡主宰一切,不喜歡事情超出預料的感覺,但是,夕顏突然借著林曉筱的身體而出現徹底打破了他的計劃。
若有任何人敢阻擋我的計劃,我一定讓她粉身碎骨,不惜任何代價!她喃喃念著這句話,眼中的暴亂逐漸穩定,平靜得不能在平靜,讓人聯想到暴風雨前夕那種山雨欲來的安靜。
她冷冷地摔一下衣袖,目光如冰,疾風肆虐,擦著林曉筱的耳際,絞下一縷青絲,耳廓被劃出一道細細的血線,血靜靜地漫出,凝成一顆珊瑚珠,好像她綴上的一顆紅寶石。
夕顏依舊平靜,但作為身體真正的主人林曉筱在那樣的疼痛中意識漸漸開始回籠,她沒有立即奪回身體主動權,而是在休養,順便看看結果會怎麼樣。
夕顏眼中到不再是迷茫,清醒而哀傷,像是沒看到她那毫不留情的一擊,繼續說道︰「你不認識我嗎?那為什麼還要手下留情呢?你想復仇,是因為你恨玉行濤和秦可卿害得你家破人亡,還是因為你太愛玉行濤而因愛生恨?你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原因,一直講責任往其他人身上推,其實是」
「你不要說了!」杜槿汐惡狠狠地打斷了她的話頭,偏過頭不去看她,那絕對不是林曉筱擁有的眼神,她很明白其實現在的林曉筱就是夕顏,是她曾經最熟悉的姐妹,可惜,那已經是曾經了。
她唇角勾起一絲冷笑,嘲諷的弧度,帶著笑意的聲音卻冷得驚人︰「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決定的事情不會再反悔,你不是應該很了解我嗎?那就給我滾開!」
話音未落,殺意暴漲,強勁的氣流聚成一道道風刃,鎖定了夕顏,若愚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想要出手救下林曉筱,然而,杜槿汐似乎早有防備,隨手朝他一甩袖子,就蕩開了他的出手。
夕顏露出淒美而堅定的笑容,絲毫沒有躲避的意思。宵風驚呆了,徑直沖了上去,聲嘶力竭地吼道︰「林曉筱快躲開啊!你想死啊!」他卻忘了,此時的林曉筱實際上是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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