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氏杞恪 第一章 落難鳳凰

作者 ︰ 不器用

更新時間︰2013-09-01

溺水了。♀……再一次……溺水了……

咕嚕咕嚕……咕嚕……

身體里充滿了水,越來越沉……被水壓不住地往江底推去……可我卻一點兒也使不上力氣來。就像被釘在砧板上的魚,明知此生就此結束卻無能為力,只能默默流淚。有句話說得好「被溺死的人永遠不知道是第幾滴進入身體里的水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而我的眼淚很可能就是殺死我自己的,最後一滴水。

如此可笑,卻又無奈。

「小姐?!小姐?!」

迷迷糊糊,隱隱約約耳畔傳來一個溫柔而又稚女敕的女人的聲音。

還有……一群腳步聲……

「紅珠,她怎麼樣了?醒了嗎?」是個男人,成熟中帶著點急躁。

「……不知道,但是我看見小姐的眼瞼微微動了一下。」

「哦……那就是要醒了,再叫幾聲試試看。」

「吵死了,阿飛。」又一個男人的聲音,但相比起來要比之前那個淡定得多。

「你什麼意思啊億青?!我……」

「好了,你閉嘴阿飛!」

那個急躁的聲音突然戛然而止,被一個冰冷卻又像流水般幽緲澄澈的聲音給制止住,不再響起了。

「動了!她的手動了!」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空寂悠遠的山谷中傳來了叮鈴般的雀躍聲。清脆,響亮。

「水……水……」

我看見水從我的身體里漸漸地流了出來,越來越多就好像要把我的血液也一並帶走似的,瘋狂地往外躥。慢慢地我的腦袋開始放空變得輕飄飄的,身體也開始變得又是我自己的一樣可以動彈了。我看見接近水面的光線,它就像新生的光暈一樣,透過玻璃,照射在蕩漾的水面,暖和著我想要放棄的心。我本能地將手伸出去,卻突如其來,又被迎頭一陣水流將我猝不及防地卷了進去……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原先從我體內出去的水珠又一滴不少地從嘴巴,眼楮,耳朵,皮膚,每一個拼命掙扎的毛孔里……一點一點地滲進我的身體里。我的肚子被水漲得越來越大,我掙扎著,尖叫著,卻讓更多的水有機可乘,從我的口中流了進來。我已經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我的眼淚。

「 !」的一聲,我的肚子爆炸了,我的身體瞬間四分五裂。

(不要!!!)

「……」

莫杞恪「唰」地睜開了雙眼,剛才的那一幕就好像死亡預告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腦海中反復上演。

我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又是這個夢!

「小姐!」剛才在夢里回蕩的聲音再次于我耳邊響起,我尋著聲音將頭往左邊轉了過去。

(?!!)

我不認識的一張陌生的臉孔。

「太好了,萬幸!您終于醒了!」女子傾著身子看著我,一臉的喜悅和擔心後的放松。

我掩飾不住自己的疑惑與不安,微微地皺起了秀氣的雙眉。

「……啊!您現在是在白櫻公館。」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女子解釋道︰「您在歸國的途中,掉下船溺水了。幸好老爺及時趕到救了您。」說著,她將視線往床尾投去。我警惕地抽了一下被她壓住的被子直起身,枕著枕頭靠在全木的床頭坐了起來。然後慢慢地順著她的視線向床尾望去。

三個男人。

一個懶散隨意地傾靠在床尾;一個站在房門口位置,斯斯文文的樣子,目光淡然;另一個男人,側身背對著我,西裝筆挺地望著窗外,手中卻在把玩著置于床頭的一盞歐式台燈拉繩上下墜的珠子。絲毫沒有意識到房間里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一樣,很自我地做著自己的事。

「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靠在床尾的男人說到一半被另一個男人捅了一下︰「干嘛呀,億青!」

「……節哀順變……」那個男人說道。

(節哀順變?)

我狐疑著臉將整個房間的人都掃視了一遍。他們的表情,要麼是事不關己般的漠然;要麼是同情中帶著點無所謂。

啊!我想起來了,父親死了。對,做了十三年的父女,今天卻是緣斷之日。

(就這麼去了呢……)

我低沉著頭,想起至今為止的種種,不禁濕了眼眶。

事情還是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十三年前,我來到了民國,上海。將近一個月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當時我才十六歲。卻靈魂穿越到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身上。因此,我也多了幾分與實際年齡不相符合的老成。她的身份是一個叫君漣漪的大小姐,君家當時是上海首屈一指的瓷業巨擘。我也算是運氣好的了。君家人待我極好,尤其是君父,除了疼愛就是百依百順,無微不至。漸漸地我也開始接受了這個現實並且慢慢地放下了對陌生環境的戒備。

因為我知道,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事實了。我的靈魂和我的**被剝離了,然後,被拋進冰冷的江水里……

君千煬並不知道他真正的女兒君漣漪已經死了,當時我就是做了與剛才一樣的夢,然後睜開雙眼,事情就如此地鋪展在了我的眼前。不得不接受。不知道是不幸還是萬幸,至少從來到民國以來我還算過得舒坦。來到這兒沒過多久,君千煬就把我送到英國讀書去了。听說是一個仙姑的提議。

據說我,不,是君漣漪身上有一個奇怪的胎記,生來就有了。剛開始只是一個小紅點,但是隨著年齡的增大,紅點漸漸轉變為青色,擴張,竟然演變為形似一朵盛開的蓮花。其實只是類似一朵盛開的蓮花的文身罷了。可是,在她六歲的時候,突然一場大病,從此一覺不醒,但是身體卻從未停止過成長。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七年,直到,我的錯入。

仙姑說這是天兆,也是不祥的象征,但卻又暗示著君臨天下般的富貴命。兩相矛盾,她也連連稱怪。于是給我卜了一卦,說只要能平安渡過二十歲,一生也大致能夠平凡。而這大上海的空氣太混沌了,會折損我元氣。雖然在我听來是迷信,但是君父信了,君家上上下下的人都信了。于是,在我來到民國的第二個月,我就漂洋過海,來到了大不列顛帝國。陪同的還有兩個和君漣漪青梅竹馬的丫鬟,錦文和檀汐。而我,只能獨自守著這個秘密與她們一起生活。這一過,就過了七年。期間,君父偶爾會過來看我,雖然不是真正的親人,但是在這個陌生孤立無援的環境下,是他們給予了我親情,讓我拂去不安。漸漸的,時間的沉澱也幾乎讓我忘卻了,雖然每天看著一張陌生的臉,可是我卻慢慢地忘記了自己原來的長相,將自己完全當成了君漣漪。

但是!原本平淡安逸的日子卻被措手不及地打破了。幾天前,我接到消息,君千煬死了!這個消息又讓我回到了原先的驚恐無助。我回來不是奔喪,而是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是禍不單行,回來的船還沒進港,我卻莫名其妙被人從後面狠狠地推了一把,掉進了湍急的江水里,一直一直往下沉……

醒來後,就是現在這番景象。

錦文,檀汐,都不在。

我們分散了。

「小姐?」

「……」我捋了捋心情,放下接二連三的噩耗,將自己鎮定下來。因為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什麼好害怕了。

我淡淡地開口問道︰「我到這兒多久了。」

「……」眾人顯然被我出奇的淡定驚嚇到了,他們一定以為我會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

但是,我給他們的反應卻是極其的坦然和淡定。

「三天。」一個冰冷帶點磁性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打破了現場的僵硬。

那個西裝筆挺的男人轉過身來淡淡地看著我。一臉的桀驁不馴卻波瀾不驚。簡單的來說,就是面無表情卻很囂張狂氣。

看來,他應該是這里的主人了。

他冷冷地用眼角瞥了瞥我,從上衣的西裝口袋里拿出了一封沒有拆封過的信,拋向我,掉落在了蓋在我身上的被褥上。

「就算是遺書吧。」然後那個男人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我隱隱感到不祥的預兆,微顫著手,將信打了開來。

是父親的筆跡!

君兒︰

你若收到這封信的話,就說明你已經和劉左昂在公館順利踫面了,那我也就放心了。為父有太多話想對你說了,但是我沒有時間了。抱歉,拋下你一個人。

時間緊迫,你要牢記下面幾件事︰

一,不要讓任何人看見你的胎記;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追究我的死因和君家的落敗。二,你要離開上海;學會一個人生活;要每天笑,我最愛看見你笑的樣子。三,我最後沒能給你留下些什麼,但是卻盡我最大的努力給你留下了一筆無形的財富。這筆財富,你要用心去尋找。最後,我已和劉左昂答成協議,他會負責你的安全,言下之意,現在由他代替我來照顧你,是你的監護人。但是不要與他深交,這個男人太危險。如果你遇到困難的話,記住一個名字——于子霆。去找這個人,他會幫助你的。最後的最後,永遠不要再踏入上海!

記住,你是我的驕傲!無論遇到什麼事,都要面帶微笑驕傲地活下去!

「……」

快要決堤了!我的心就快要炸掉了!悲傷從骨髓里滲出,仿佛要將我的血液抽離出身體一樣,難受,痛,揪心般,無法平息。

「放心,這封信沒有任何人看過,除了你自己。」那個冰塊男又發話了,他應該就是父親信中提到的劉左昂吧!

(危險的男人!)

我沒看他,本能地將信揉成一團,耷拉著眼皮沉默著雙手背到了身後。

「你看過信後應該大致也了解了是怎麼回事,應該不用我解釋當下的局面了吧。」

「我能單獨和你談談嗎。」我下了床走到正燒著旺火的壁爐邊,將這封信投了進去。

我不需要了,因為這些話,已經全記在了我的腦海里了,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好。」劉左昂答應著,眼神卻一直盯著我剛才的動作。

他話音剛落,其他人見狀就都出去了。

外面的窗大開著,風就像肆無忌憚的小男孩一樣從外面肆意地灌了進來。現在雖是三月份,也許是我溺水的原因,總覺得連迎面吹過來的風都會瞬間化為雨鑽進我體內一樣。我連連往後退了幾步,又走到了壁爐旁靜靜地望著燃燒著正歡的火苗。

「說吧,什麼事。」

我坐到了壁爐旁邊的沙發上收起傷心,淡淡地問道︰「他是怎麼去的?」

「……」劉左昂站在我側旁,面對著壁爐輕描淡顯道︰「槍殺。」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我不滿地叫道︰「是誰干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劉左昂皺起了眉頭,顯然很不高興的樣子。

「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說︰「父親是被人陷害的吧?他不可能拋下我的!」

「不知道!」劉左昂瞥了我一眼,聲音壓得很低︰「你也不需要知道。他應該是這麼希望的吧。那就好好地遵循他的話。」

「現在是我的父親被人迫害而死,你說我是否有資格知道?你不願說的話,我自己會找到答案。」

我激動地站了起來憤怒地瞪著面前這個足足高出我一個頭還要多一點的男人。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一定知道些什麼,不然父親也不會將我托付予他,卻又警告我不要和他有任何過深的瓜葛。這足以證明,這個男人,不可信!

「你不要妄想報什麼仇,這簡直是不自量力!」

「你知道是誰!?」

意識到被套話了的劉左昂立馬露出不爽的表情說道︰「我能體諒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不要仗著這點就想要做一些出格的蠢事。不要給我和你自己找麻煩,最後倒霉的絕對會是你自己!還有,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的責任就是代替君千煬照顧你。所以等你身體好全了,我就會將你送回英國!」

「……」

我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再說什麼了。

父親沒了,君家沒了,錦文檀汐也走失了。一瞬間我幾乎一無所有了。眼下是寄人籬下,我不能再任著性子來,不然的話,受苦的真的就只會是我自己。

我冷靜了下來,耷下眼瞼不去刻意與他叫板。才第一次見面,這個男人就如此毫不客氣地挑明了態度,我不能將自己想得太高。

「……君家……現在怎麼樣了?」我降低了聲音,很輕,很輕。

「很好。」劉左昂扯了一下外套,準備往門口走去,但是走到中途又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過些天會有一個拍賣會,到時君家的家產會以拍賣的形式被幸運的人拿走。」說到這兒,他有意識地又瞟了一眼我的反應︰「你的存在已經被抹滅了。君漣漪這個人已經死了,君家從此沒有後人。」

君家的家產不是充公,而是以拍賣的形式落實掉。這說明什麼?

這件事情不簡單。

聰明的莫杞恪立馬就嗅到了可疑的味道。

我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勇氣,在劉左昂正打算邁出腳步的一瞬間,上前一步攔住了他︰「拍賣會只是將看得見的家產拍賣掉罷了,真正的精華其實是被你吞掉了是吧!」

劉左昂半眯著眼楮狡黠的目光透著微微的寒光上下地打量著我,卻一句話也沒有說。看得我全身發麻。

「你知道嗎,很多人的死都是因為禍從口出。我並不一定要堅守承諾的。」他探出頭在我耳邊陰陰地說道。

這言下之意就是,他要我生我就生,他要我死我就得死!?

「……」我緊緊攥著拳頭,一言不發地愣在原地。就像父親警告我的一樣,光是這個男人吐露出來的氣息就讓我覺得恐怖得想要顫抖,他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混蛋!」

「你說什麼?」劉左昂皮笑肉不笑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我看不出他這是什麼表情。

他一步一步緩緩地朝我走來︰「你真是讓我驚訝了一下啊。」他用修長的手指挑釁般地玩弄著我的發尾,眼神卻極其冰冷。就好像在玩耍著沒有生命的裝飾品似的。

「啪!」我毫不理會地將他的手打落,瞪著他︰「請你自重!」

「哼!」他愣了一下,轉瞬間突然冷笑了起來︰「弄清楚現在你自己的處境。你是寄人籬下,不是高高在上!」他將嘴輕輕地貼向我的耳朵。

「……檀汐……錦文……」我不自主地求救道。

(你們在哪里?)

「她們也許和君家一樣沒了,也許被人不知道賣到哪里去當下人或是……」

「你!」我對他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感到無比地惱火︰「劉左昂!你就算不知道也不要隨便惡毒地詛咒她們,她們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劉左昂戲謔的語氣,一臉的不以為意︰「你連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還有心思關心其他人?」

「你什麼意思?」

劉左昂微微將身子往我這邊傾斜下來︰「你以為我是盡賓主之儀來請你好好休息的嗎?」他的眼楮定格在了我的胸前,卻又突然吃驚地微眯了起來。

「你想干什麼?」我本能地雙手護住胸前,身子不安地往後挪了挪。

「哼~~」他很戲謔地哼笑了幾聲,然後一把抓過我,猛地將我翻了個身,迫使我只能背對著他︰「我說的是這個。」說著,他就用他冰冷的指尖觸模著我的背。

「!」我掙扎道︰「你在看什麼!」

「嘖嘖嘖!!!這朵蓮花開得還真夠艷的!」

「!」

(被看見了!父親剛說完,我就違背了他的意願!不對!為我換衣服的下人也應該看見了!我完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驚異,惶恐!父親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可是我卻輕易地被這個要命的男人看見了。

劉左昂在眼楮觸踫到我背上的蓮花胎記的那一瞬間,臉就像垮塌的大樓,眼神也變得陰冷到了極點。

「大小姐難道被水溺得連腦子都進水了?」劉左昂直起了身,離開了我的身體,但是他的態度變得更加惡劣。

「你!」

「君千煬雖然死了,但是尸體卻不見了。你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我不知道!我的確不知道!我才剛剛回來,還來不及傷心,你叫我怎麼知道!?)

劉左昂的眼神仿佛要吃掉我一樣︰「這件事遠遠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只要讓別人知道你的存在,那事情就會更麻煩!你要清楚,君漣漪已經死了!所以,」他冷冷地看著我,說︰「你背上的這個東西除了我以外,不能給任何人看見!誰都不能,知道嗎!」

(哼!不用你說我也會這麼做的!)

我沉默著,拿眼狠狠地瞪著他,以此表示抗議。

「我父親為人正直,剛正不阿。世間下賤齷齪的小人多得是,父親定是遭人陷害。我大好的一個人站在這里,憑什麼要當做沒了!」我狠狠地推了一把他,卻像以卵擊石一樣,就算我自認為是用盡全力了,他卻還是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

我以為他會生氣,但是他沒有。劉左昂面無表情地,「噌!」地伸出了手抓住了我的左肩︰「跟你說些什麼也不知道!」

「你干什麼!」我本能地將他的手打了回去,卻不想在半空被他抓個正著。

「別動!」他靠近我,冰冷的呼吸聲打在我的臉頰上使我全身的汗毛都豎立起來。

「放手!」我沒理會他,被抓住的手不斷地掙扎著。

「爺!輕點,人家大小姐可不像我們粗人一個,細皮女敕肉得很呢!」

「別起哄了你。」

這時,另外兩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杵在門口。被別人看見這幅糗樣,真的什麼心情都有了。

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我狠狠地瞪過去,卻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劉左昂絲毫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地盯著我的肩膀凝視了一會兒,眯了眯眼將剛才被他拉下來的我裙子的左肩帶拉了回去。冰冷的指尖觸到我的皮膚使我一個靈激,另一只手順勢朝他的臉甩了過去,卻又被他擋住。

「既然會反擊和瞪我,看來是精神的很。」他冷冷地甩開我的手,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口走去。

我惡狠狠地瞪著他,又像是在怨自己的無能。

我除了瞪也沒轍了。

「紅珠!」他叫了一聲在外面的丫鬟︰「從今天起,她是白櫻公館的貴賓。我會再調個人來你們一起照顧她,不要讓她出什麼岔子。」他用余光冷冷地掃視了一下紅珠。

「是,紅珠知道了!!」紅珠顫著聲音回答道,頭壓得很低很低。

「嘿嘿!!大小姐,多有得罪,那我們也走了啊,你好好休息吧。」叫阿飛的男人一臉壞笑地和叫億青的男人一同出去了。

(少得意,這個屈辱我莫杞恪是一定會還的!!)

我氣得連掉眼淚的力氣都沒有了。

(父親,請您一定要保佑我,我一定會幫您洗月兌冤屈的!)

父親死得太蹊蹺,遭人陷害定不用說。他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才被人迫害的!世人以為我是自己投河自殺,但我分明是被人從後面推下河的。先不說君父與我的感情我也要找出凶手,如今寄人籬下,就算是為自己也是要找出那個始作俑者。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找到檀汐和錦文。在這里,我只有她們能相信了。但願她們一切都平安無事!

「小姐。」

「啊?」

紅珠的一聲輕喚打斷了我的思緒。

「喝點粥吧,您自從溺水後就一直滴水未進了。」

「紅珠,」我推開了她遞上來的粥細聲細語地問道︰「我有些事想問你。」

「……」紅珠臉上閃過了一絲顧慮但馬上又恢復了甜美的笑容︰「小姐請說。」

接下來我問了紅珠很多關于當下的事,細節的地方她都搖搖頭。但是一些大致的情況我還是多少有了一點了解了。

君家是上海的商業巨擘,齊肩的還有顧家,周家,羅家,馮家等,這些都是上海響當當的大戶人家。顧家經營著一家叫新班的電影公司,是上海三大電影公司之首。顧啟倉有三個兒子,長子和次子是妻所生,ど子是二房就是妾生,但是顧啟倉卻最疼二兒子,只可惜,這個兒子福薄,很小就夭折了。周家是醫藥世家,老字號芳德堂更是全國大大小小分號到處都是,舉世聞名。周里奇共有一子一女。據說小女兒很是刁蠻任性,全上海的公子哥見了都要敬三分。而羅家和馮家是世交,從父輩開始就有生意上的來往。羅永輝一共有七個老婆,其中屬六房最得寵,人稱六太太。而馮彬義在這方面就簡單得多,妻早喪,就一獨子,叫馮翔。

接下來紅珠又說到君家。

「……不過世人都沒見過君千煬的千金君漣漪。據說長得奇美!只可惜……咳,跳江死了。」紅珠突然冷不丁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吃了一驚看著紅珠不語。

難道紅珠不知道我就是君漣漪?

(真如劉左昂所說,他真的要將我的身份隱瞞掉?)

「小姐?小姐?」紅珠伸出兩只小手在我眼前揮了揮。

「紅珠!」

「嗯~怎麼了小姐?」

「我再問你件事。」

「……小姐請講。」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紅珠說︰「我只知道三天前您被老爺他們帶回來,然後他只吩咐我好好照顧您,別的什麼都沒說。」

「哦……」

(果然沒人知道我的身份!)

「……那……小姐,您到底是什麼人啊?」紅珠好奇但又害怕地問到道。

「我……」我停頓了一下,急中生智說︰「我……我叫莫杞恪,如你所知,我家里人沒了,于是我就想不開投河自盡,是你們爺救了我。」

「哦!我就說嘛,怎麼就突然大變活人了呢!」紅珠豁然開朗般笑著但又意識到什麼似的,尷尬地低著頭說︰「小姐也請節哀順變吧。」

「嗯……」我無力地笑了笑。

「你再跟我說說這個白櫻公館,這個劉左昂是什麼來頭?」

「嗯!」紅珠點點頭,開始跟我說起她所知道的的關于這個白櫻公館的所以事。

劉左昂雖不是什麼商業巨擘,但是地位卻不容小覷。就連顧周兩家也是不敢對他有絲毫怠慢的。劉左昂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在上海灘有了話語權,只知道他旗下的業務多又雜,吃穿住行,文化娛樂,連賭行錢莊他也都有涉及。甚至連黑白兩道都要敬他三分。有人說他就是用正當生意來掩飾,實則是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這個白櫻公館就是窩點。而葛飛和億青就是劉左昂的兩只左右手,一些瑣事直接就由兩人負責和處理。可見劉左昂對兩人很是信任。

說白了,他就是個黑道!無論怎麼說,劉左昂就不是什麼好東西!這自然是我的總結。不過既然他是這麼厲害的角色,那自然利用的價值就很大了。

既然是天意讓我回到上海,又和他遇見。那麼我就沒有回英國的理由!

(我一定要找到錦文和檀汐,查出是誰害死父親,我要重振君家家業!!)

我狠狠地在此刻于內心這麼發誓著。

我想父親一定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來找黑白兩道都忌憚三分的劉左昂。的確,這樣我的人生安全就可以不用擔心了。可是看劉左昂的樣子不像是好說話的人,父親一定是應許他什麼了!

(劉左昂剛才好像的確是說到了什麼‘承諾’!什麼承諾?還有,到底是什麼人推我下水的?害我的人和害死父親的人是否是同一個?劉左昂又知道多少?)

疑問太多,這一切都來得又太快,讓我措手不及。

不過當下有幾件事是可以清楚明白的︰

我遲早是要被劉左昂送回英國的,所以在這之前,我一定要找到父親說的那個叫于子霆的人,我一定要離開公館。這個男人不可信,而且很危險。他一定對我隱瞞了什麼事!還有,我要找到檀汐和錦文,這是當務之急。最後,我一定要回去一趟君府,在它還屬于君家之前,我要讓劉左昂帶我去那個拍賣會!

我一邊思索著一邊走到窗邊,低頭望著公館的前院一片的白茫茫。滿樹的櫻花白中透著淡淡地粉,這是染井吉野。

美麗極了。花瓣不住地一陣陣往下飄落,卻不禁讓人感到傷感。我的命運是否也會同這白櫻一般注定是要零落的。那時是否會有人像我一樣在這里為它唏噓傷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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