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13
回到于子霆的老窩,我稱它為雀館,我們就不約而同地迫不及待地拿出雷光交給我們的鑒定書看了起來。但是我們還沒拿穩鑒定書,里屋就突然沖出了一個人。
「你總算回來了啊!」
「子衿?!」于子霆本來沉沉的臉突然變得神情慌張起來。
只見于子衿雙手叉腰,神情不大高興地看著于子霆,說︰「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去查這次這個案子嗎?都被停了職了,還這麼不安分!要不是安安告訴我前幾天看見你的樣子有點奇怪,我還被悶在骨子里呢!你是不是這麼想的?!」
「子衿。」于子霆弱弱地叫了一聲于子衿的名字,想要辯解說︰「安安那個臭小子,嘴巴怎麼就這麼大!我這次非得把它封起來不可!」
「你縫誰的嘴?」于子衿明知故問地陰著臉靠近了于子霆。
于子霆連連卻步搔著頭發,說︰「真的沒事。你又想太多了!」
「嗯?」于子衿拿眼上下打量著于子霆,慌得他在房子里踱來踱去。
誰叫他說謊!
「他還說你好像受傷了?給我看看!」
「沒這回事!哪來的傷啊!你看你老毛病又犯了!」于子霆有點不耐煩地說道。
「你別忘了,我的職業是記者。沒有什麼情報能逃離我的耳朵和眼楮!」于子衿絲毫沒有放過于子霆的打算似的,跟在他後面繼續念叨著。
于子霆一邊點著頭不啃聲,一邊連忙拿眼楮向我求救。我剛開始裝作沒看見,但是想想這件事有我一半的責任。于是就硬著頭皮上前去了。
「……子衿……」
「?莫小姐?」子衿的嘴巴張得跟個鴨蛋似的,眼楮里透著不可置信四個字︰「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額……這件事說來話長……」我不好意思地使了個顏色給于子霆,哪知這個家伙以恩報怨,學起我來,裝作看不見地將頭偏到了一側。
(這個混蛋!)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于子衿並不知道我住在這里,她只知道那天于子霆是接我離開公館,卻不知道因果,也沒過問。我總不能跟子衿說,‘是我拜托你哥幫我查這次這件案子的。因為我覺得它和我父親的死有關。我就是君漣漪,現在暫住在這里。’吧!
她肯定會瘋掉的!
「難不成是……」子衿突然一個轉身,指著于子霆的鼻子大叫道︰「于子霆,你是不是貪戀人家美色,起色心了。把人家綁了過來!」
「你神經啊!我才不會對一個小孩子感興趣,是她自己……」
「啊~~~沒有,沒有!」我連忙跑過去用手捂住了于子霆的爛嘴,干笑地對子衿說︰「其實是這樣的。我……我其實是巡捕房的臥底!是潛伏在劉左昂身邊的奸細!額……」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鳥語!
(你干嘛?瘋啦!)
于子霆瞪著快要掉出來的眼珠慌張地看著我,嘴巴唧唧歪歪地一張一合,只是沒出聲,也沒法出聲。
(什麼臥底?我怎麼不知道!怎麼會人說自己是奸細!)
「……額……」我直接忽視站在子衿身後都快要手舞足蹈的于子霆,開始了我奇思妙想的胡編瞎造︰「……關于這次這件案子,其實于探長被停職的事是假的,只是為了混淆敵人的視線!我和于探長被任命要全權負責本次案件,所以我現在暫時住在這里!額……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了!」
一個于子霆就算難搞了,現在還來一個嗅覺靈敏的于子衿。記者什麼的,我最不擅長了。
「……是這樣啊。」于子衿竟很信任我地點了點頭,說︰「既然莫小姐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姑且相信你。」
于子霆一听,連忙將我的手拿掉點頭傻笑著。
「不過!」
我們兩人立馬又神經緊繃起來,不安地看著一臉嚴肅的子衿。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一定要跟我說!我可是記者,可以的話,需要的情報我會盡量為你們弄到手的!」子衿突然一個大變臉,如果說剛剛還是生氣的雷神的話,那麼現在,她的樣子,活月兌月兌的就像嚷著要吃糖的興奮的小孩!
「我也好想體驗一把當臥底密探的感覺!一定很驚險刺激!」
「……額……」我愣了一下,只能像大叔一樣,樂著傻笑著來回應她。
「叫我杞恪就好了,我們年齡相仿,你還比我大呢!」我笑著說。
「嗯!」子衿高興地點著頭說了一句「但是,」隨之,她又停頓了一會,臉上頗感疑惑。
(又怎麼了?!)
我在心里無奈地叫著。
(大小姐,你不要玩我了好嗎!?)
「怎麼了?」我故作淡定地問道。
于子衿歪著頭,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總覺得你給我的感覺和在公館的不同……」
「啊~~那個是……」我故意叫了一聲,想要作解釋,但是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該怎麼說好。幸好這時于子霆這個老家伙還算義氣,為我打了圓場。
「是這樣的子衿,」于子霆插道︰「那天的事呢,杞恪也跟我說了。主要是你們太不像話了,一上來就直奔人家老窩去。你知道那里是什麼地方嗎?那里是劉左昂的地盤!你這麼一個小屁孩就拿著一把筆一個本子。你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人家是有槍的……」
「還不是你叫我送紙條給杞恪的啊!」子衿立馬白了于子霆一眼接著說︰「再說了,這是我的職業!作為一名記者,就應該本著隨時待命犧牲的精神去挖掘事情的真相,讓大眾知道。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還是入虎穴進狼窩。我都不覺得這有什麼什麼不對!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子衿打斷于子霆的話就一口氣說了一大通。字字鏗鏘有力,熱血般沸騰。
本來這些話听著也很是鼓舞人心般的勵志,但是我不知道于子霆今天是怎麼了,一听她這麼說,立刻就像著了火的柴火,燃了起來。
「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你所說的這些是我們巡捕房的職責!區區一個記者用得著這麼大義凜然嗎?你就好好呆在你的報社,寫你的稿子。除此之外,任何帶刀帶槍的字眼,我都不想听到與你有半點關系!」
「你干什麼啊,突然這麼凶!」子衿也被于子霆突如其來的高聲大喊給嚇了一跳,隨即就是滿臉的委屈反道︰「這不公平!憑什麼你在外面吃子彈喝西北風,為了自己的夢想而拼搏。我就一定要呆在溫室里,寫一些毫無根據的東西!」
「就憑因為我是男的!我是你哥!」于子霆大叫著瞪著子衿。滿臉通紅,脖子上的動脈連帶著心跳,搏動著。
「哼!你這是性別歧視!」子衿也急了,兩個人的脾氣可算是真像。
「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是你于大探長的妹妹!」
「你!」
子衿眼泛淚光紅著臉怒視了于子霆幾秒後,猛地一個轉身,摔門出去了。
「子衿……」
「別管她!」于子霆喝止道︰「由她去。」
我看了他幾眼,搖了搖頭。
好端端的怎麼就演變成兄妹間的爭吵了呢!作為被晾在一邊的我,多尷尬啊。
「明明是互相關心,為什麼就不能坦率地說出來呢?不要因為一些無聊的瑣碎小事,而說出一些傷人的言語。感情這東西,很脆弱的。我想,這個你比我清楚吧,人生閱歷豐富的大叔。」我淡淡地笑了笑,往門口走去︰「我去看看她。」
說完,我就關門追了出去,留下于子霆一個人在房間里。
他也需要時間和空間安靜一下。
其實最尷尬的人是我。無意間听見他人的家事,又無意間看見兄妹間的爭吵。所有的丑態都被我這個外人看見了。最想鑽洞里去的人是我,最應該哭的人是我。好不好!
我打開門,夜色籠罩著大地,黑漆漆的一片。
不知子衿跑去哪了。
「子衿~~子衿~~~」我順著大路喊叫著子衿的名字。但是沒有得到回應。
「子衿~~子衿~~」
(不可能走這麼快的啊!?)
「于子衿~~~~~你回答我一聲啊!!」
「于子……」
我走到一棵大樹下,微風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沙的聲音。很柔和,很細膩,就像是母親撫著孩子的肚子,咯吱咯吱逗著孩子笑一樣。
我看見她了。
「子衿……」我輕輕地喚了一聲她的名字。
雖然知道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最討厭有人來進行所謂的「安慰」。但是我此刻特別想雞婆一下。就算被討厭也沒關系。
「你說……」她回話了。聲音很輕很輕,還帶著點沙啞的抽泣。
我只能側著耳朵,靜下心來,才能分辨出她的聲音和風聲。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把我當小孩子看……為什麼從小到大,他都要干涉我的事。明明自己動不動就掛著傷回來。還總是限制我,不讓做這個,不讓做那個。為什麼?」
這兩個傻瓜,明明是吵架,卻都在為對方著想著。
我沒有馬上回答她的問題。笑了笑,說︰「你為什麼不換位思考一下,站在大叔的立場想想呢?」
「他的立場?」子衿睜大了眼楮,然後又黯淡了下去。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懂,很多時候是我在無理取鬧。但是他總是關心我,自己卻從來不會照顧好自己,淨是讓我擔心。這就是對我好,關心我嗎?」子衿說著說著,情緒有點激動。
我搖了搖頭,說︰「你不是無理取鬧,他也不是橫行霸道。你們只是犯了同一個錯誤,糾結在同一個癥結上罷了。有時候,過多的關心是會讓人害怕得想要逃避。愛得太自我,也是一種傷害。你要清楚,他到底要什麼,怎麼樣,他才會快樂。怎麼樣,你自己也會感到幸福。」
子衿沒說話,沉默著,沉默著。
風撥動著我們的發絲在空中飛舞,我靜靜地等著。
「……杞恪……」子衿似乎終于有點冷靜下來了,微微笑了笑說︰「謝謝。我知道,你們在查這個案子。我本來是想阻止的。但是听你這麼一說,我似乎有點理解為什麼每次我們提及這個問題時,總是以這種結局收場的原因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
「什麼請求,你說吧。我能做到的話,一定!」
子衿抿了抿嘴,說︰「萬事都多勸著點他……」子衿抬起頭,望向遠方,眼神似乎看不見焦點。
「你是不是覺得他總是莫名其妙,好像完全不把案子放在心上。明明很危險,很重要的事,他卻總是吊兒郎當的?」
(嗯嗯!!!你說的極是!)
「……嗯……」我不好意思肯定子衿的說法,只是微微點頭。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的他既正直又可靠。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他才……我才這樣事事擔心……」
「放心吧。」我模了模她的頭發,點著頭,說︰「他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嗯,我也是大人了。」子衿突然不好意思起來。
「那你是不是應該要做一些像大人的是呢?」我將眼投向了站在遠處呆呆的人影說道。
「……」子衿看看我,點點頭微微笑了笑,沉默著往那邊走去了……
于子霆在那里一定站了好一會兒吧。
道歉,永遠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得到原諒,每次都能奏效。我們常常都會毫不在意地用言語來傷害我們最重要的人,以此來發泄自己的滿腔不快。因為我們知道,他們永遠不會轉身將背對向我們。所以,我們總是將黑暗面面對著最愛的人,將微笑當做擋箭牌來與他人進行交往。但是,這樣下去的結果除了隔閡以外,我們還會失去很多很多,在不經意之間,在理所當然之間。後悔,總是如影隨形。
語言,是最厲害的殺人武器。殺人于無形,在精神上將你侵蝕得體無完膚。所以可以的話,在開口的時候請想一想後果。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為你做任何一件事是義務的,包括,你的父母。」
我望著那兩個讓人頭疼的背影,好像,這話是在對我自己說的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