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沒錯,就是蜂蜜!
太監將整整一小壇蜂蜜從元婉的頭上直淋而來,以至她的頭上,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黏乎乎的液體。
正在大家不明所以時,兩個太監卻搬來一個蜂箱,看明白的秀女們有的瞪著驚恐的雙眼,並用雙手使勁地捂住嘴巴,以免驚叫出聲,有的已經開始慢慢的向後躲閃,生怕傷到自己。
太監看著鸞妃的眼色,將蜂箱搬到元婉面前,忽地伸手一抽,便將蜂箱蓋子揭了下來,一群蜜蜂「嗡」的一聲直撲而出,只見那群蜜蜂先是在空中打了個轉,接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指引著一樣,成群結隊密密麻麻地直奔元婉而去。
伴著元婉的慘叫聲響起,再一細看,她的整個頭部已經密密麻麻地爬了一層蜜蜂,狂亂地飛舞,肆意地叮咬,她使勁的扭動身體,想要掙月兌這一切,但是她越是扭動,蜜蜂越是叮咬得厲害。
整個尚衣局里幾十號人,沒有一個人敢上去給元婉求情,有的低著頭緊緊閉著眼楮,干脆不讓這嚇人的一幕自己的視線,有的已經瑟瑟發抖,偷偷掉眼淚了。
子衿站在人群之後,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真的想不明白,皇宮這麼一個可怕的地方,為什麼還會吸引著那麼多的女人前赴後繼的奔來,不惜去殺人,甚至不怕死。
過了一會兒,被綁在樹上的元婉又悶悶地叫了幾聲,身子一僵,便沒了動靜。但她周身的蜜蜂卻仍在「嗡嗡」地飛舞著。
鸞妃不無得意地轉頭看著哆哆嗦嗦地眾人,微翹著嘴角,洋洋得意地說道︰「你們都看到了嗎?這就是有違宮規的後果,若是還有人敢以下犯上,本宮我必將嚴懲不貸。」
鸞妃在宮女的攙扶下慢悠悠地起了身,低頭瞄了一眼韓尚宮冷聲道︰「韓尚宮,看好了你的奴才,再有下次,別說本宮連你也一塊罰了。」
「奴才遵命,奴才謝貴妃娘娘寬恕……」韓尚宮趴在地上千恩萬謝。
鸞妃一邊上軟轎一邊說道︰「晌午之前不許放那個賤人下來,過了晌午蜜蜂們也該吃飽了,若她還活著,算她命大,若她死了也不必報我,直接扔了亂葬崗便是。」
「是。」韓尚宮強自撐著已經快要支撐不住的身體,跪送鸞妃出了尚衣局。
子衿躲在後面,看了看那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元婉,又轉頭看了看臉上依舊帶著傷的柳如煙,此刻她的小臉一陣陣地泛白,雙手微微發抖,一定是在想,幸好昨日遇上的不是鸞妃,否則這蜜蜂之刑必要了人的命。
鸞妃走了,尚衣局的工作照常進行,大家又排好隊,一個接著一個的量著尺寸,但誰也沒有了先前的平靜和笑容,不時地回頭瞧一眼仍舊綁在樹上的宮女元婉,直到二十四名秀女的衣服全部量完,她依舊被綁在樹上。
回到留芳宮,青蓮姑姑先是站在主院給這二十四名秀女訓話,內容也不就乏是些要守規矩,莫不要像今天這位元婉宮女一樣,惹了主子小命不保之類的。
訓完話回了凝香院後,就到了午飯時間,餐堂內四人一桌,桌上擺著四菜一湯,有葷有素,外加點心和水果。八人分東西廂房,圍著兩張桌子,經過了剛才的事誰也無心吃飯,手執筷子在碗里扒拉著,實難下咽。
顧習秋給西廂房這邊的幾個秀女各挾了點菜到碗里說道︰「姐姐們,快吃,這菜真好吃。」
幾人均是搖了搖頭,放下了碗。
顧習秋一急,嘴里含著一口飯不清不楚地嚷道︰「哎呀快吃吧,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算是看明白了,來到這宮里,腦袋就不是自己的了,隨時隨地都會被人提了去,所以說該吃時就吃,該喝時就喝,別等到攆也像那宮女元婉一樣,一不小心腦袋真被提了去,到時想吃都沒有機會了。」
楮金雅瞪了她一眼,又轉頭看看四周,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
子衿也對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並且搖了搖頭。
顧習秋一嘆氣,「唉喲!你們不吃我吃!」說罷又挾了幾口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楮金雅轉頭抓了子衿的手,又看了看顧習秋說道︰「我真是羨慕習秋妹妹呢,只要有吃的,就能把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忘了。」
這時只听東廂房的桌子那邊「啪」的一聲,柳如煙將筷子重重一摔,沉著一張俏臉,起身直接向自己的房間奔了回去。
桐香玫對著柳如煙拱了一下下巴,「恐怕那位也在後怕呢,昨天幸好遇上了淑嬪娘娘,只是抽了幾個嘴巴受點皮外傷,今兒這衣局宮女元婉啊,不死也得扒了一層皮。」
「早時只听說宮中度日艱難,可也沒想到會這般的難。」楮金雅嘆著氣。
這時東廂房那邊的一個秀女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宮里好可怕,我想我娘,我要回家……」
大家看她哭得傷心,也都情不自禁的感嘆傷懷起來,唯有顧習秋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這是怎麼了?吃著飯哭哭啼啼做什麼?」青蓮姑姑的聲音自外面飄了進來。
大家趕緊擦干眼淚,這時青蓮已經邁步進了餐堂,站在地中掃視了一圈說道︰「各位姑娘都是朝中大人們的親眷,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們若是覺得宮中度日艱難,那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別讓霉運找上自己;若是思念家中親人,那就在宮中規規矩矩的度日,不要惹出什麼事端,連累家中親人。」
秀女們紛紛稱是,便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子衿腳步放緩地走在最後,待眾人都走干淨了,悄聲轉身急步走到青蓮面前笑了笑︰「青蓮姑姑好!」
「嗯。」青蓮看著她,「子衿姑娘有事?」
子衿頓了頓,「姑姑,今兒在尚衣局見到的那個宮女元婉,她,她會死嗎?」
「本來被蜜蜂蟄了這種事是不會死的,但是若被大量的蜜蜂蟄到,又不得以施治的話,這也難說。」青蓮一臉平靜地說著,好像在說一個遙遠的故事一般,臉上竟無半點同情或擔心害怕的神色。
「為什麼不得以施治?」子衿一臉不解地看著青蓮。
青蓮也看著她,「鸞妃娘娘離開尚衣局時曾說,若她還活著,算她命大,若她死了也不必報我,直接扔了亂葬崗便是。就憑這句話,有人敢去請太醫給元婉醫治嗎?去請太醫就是明擺著在和鸞妃娘娘做對,何況就算有人敢去請,恐怕也沒有太醫敢來。」
「宮女也是一條人命啊!難不成就這麼讓她等死?」子衿瞪著眼楮,對于這樣草菅人命的事很是憤然。
青蓮的眼中飄過一絲復雜,淡淡說道︰「不然還能怎樣?等你被宮中的日子泡得久了,自然就會明白,自保還不及,更是顧不得別人,記住我的話,在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惹火燒了身。」
子衿怔在那里看著青蓮轉身離開的身影,不由得一陣發冷,心中想著︰都說煙花易冷,可這人心若是也冷了,那真如千年寒冰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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