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之水自是泡得子衿渾身舒暢無比,再加上夜未央的這份心意,更是覺得這日子比蜜還甜一般。
自碧葉池出來後,又和孔姑姑暢聊了一會兒,幾人準備返回暖秀宮之時已是接近晌午時分。
「姑姑,皇上對咱們娘娘可是真心好呢,瞧那碧葉池建得簡直就如王母娘娘的仙宮一般,差點灼瞎奴婢的眼楮。奴婢想著,這滿宮上下無論什麼位份的宮妃,都沒有我們娘娘這等待遇吧!」隨喜一邊走,一邊美滋滋地和水漾說著話。
水漾忍不住掩嘴失笑︰「原來咱們隨喜姑娘還見過王母娘娘的仙宮呢?」
「哎呀姑姑,奴婢不是打比方嘛!」隨喜翻了翻眼珠繼續道︰「要是咱們娘娘早進宮幾年,亦或者已經給皇上生了位小皇子,那麼位份肯定要比現在高出許多,說不準那後位還有我們娘娘的份呢!」
「又胡說!」子衿一听,馬上歪頭橫了隨喜一眼。
同時隨喜卻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言。目光趕緊四下一掃,還好沒有被其它人听去。後悔的同時,卻也立馬噤了聲。就連水漾也面上微微一僵,看著隨喜直發愣。
幾個人都不再說話,子衿的心里開始有些微微復雜。並且一路在心中琢磨著,皇上為她建碧葉池一事,終是紙包不住火的,後宮眾人早晚會知道,說不準現在就已經有人在議論紛紛了。更不知會招來多少嬪妃的羨慕,忌妒,恨呢!還有太後那邊,會不會因為皇上為她興師動眾而有所責怪,想到這些心里終究是不太安穩。
但是一想到皇上的這份情意,心里終究還是甜的,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呢!有了這般想法。卻也有些微微釋然。
泡過溫泉身子果然覺得利落舒坦,用過午飯便歪在榻上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水漾已經端了一杯紅茶蜂蜜過來,並笑著說道︰「娘娘,剛才議政殿的人來報,說晚膳皇上來咱們宮里用,您看奴婢讓小廚房準備些什麼菜為好呢?」
「是嗎?」子衿伸臂打了個不太文雅的哈欠,又道︰「不用準備了,今兒我來親自下廚,煮幾個拿手菜給皇上嘗嘗
水漾一笑︰「娘娘親自下廚,自是再好不過。想必皇上必定吃得歡喜
太陽落山之時,一桌子雖然不算豐盛,但也清雅別致的小菜就擺上了桌子。水漾在桌前細細數來︰「蝴蝶暇卷、姜汁魚片、五香仔鴿、糖醋荷藕、泡綠菜花、杏仁豆腐再加上這道罐煨山雞絲燕窩,哎喲!真是精致得緊呢!」
子衿對自己的表現也較滿意。在皇上未到之前,竟忍不住偷吃了兩口。
夜未央到來之時,柔和而明媚的月亮已經漸漸升起,一縷月光洋洋灑灑地瀉在院中,恍若積水空明,無端增加幾分詩意。這確是一個浪漫的夜晚。清風伴著明月,微風輕輕蕩漾,似能吹皺片片月影,並漾起竹影千帆。
子衿將夜未央迎進殿中。也不過多言語,只是牽著他的手,將他帶到餐桌前,微笑看著他狼吞虎咽般的吃著東西。
她盛了一碗雞絲燕窩湯放到夜未央面前道︰「皇上恐怕是餓壞了吧,怎生吃得這樣有胃口
夜未央嘴里含著一塊絲餅含糊說道︰「一則子衿親自下廚燒的菜果真好吃,所以朕要多吃點;二則朕午飯就沒有用,一直在空著肚子呢,若是知道子衿會親自下廚。那朕真應該早飯也不吃才對
子衿被他逗得「撲哧」一聲樂了。笑瞪他一眼道︰「皇上這是在取笑我嗎?御膳房那麼多一等一的膳食高手,皇上卻不說好吃,怎麼到我這里吃粗茶淡飯。皇上竟覺得香了
「這不一樣夜未央指著桌上的菜認真道︰「這是心意,帶著溫度的,朕吃著舒服
子衿心中一暖,臉帶紅暈,滿目深情地說道︰「皇上說得極是,子衿也感受到了。就像那碧葉池的泉水一樣,是心意,皇上用心良苦的心意,也帶著溫度的,熱得我的心都融化了
夜未央放下筷子,也深情回望于她︰「子衿,只要朕能想到的,朕都能為你做到的,朕絕不吝嗇,通通為你辦來
子衿心中一動,面上已如春風化雨般越來越柔和;內心的幸福感,滿足感,則如雨後的春筍般柔柔女敕女敕的生長,直到蔓延到她的整個身心……
飯後,窗外的月亮漸漸升高,抬眼望去愈發的嬌柔淒美。屋內,杯盞中的茶煙也漸漸涼去,散了氤氳的熱氣。子衿依偎在夜未央懷中,共賞一輪皓月,拋開一切虛華,心下愈發的生出幾分平和與安寧。
正在這時,卻听外頭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有低低的人聲,緊接著是水漾說話的聲音,兩人說得都如此著急,如同平靜的水面突然之間激起了千層巨浪一般,讓人心慌不已。
子衿靠在夜未央的寬厚的肩膀上,心中便有些微微不悅,她蹙眉揚聲問道︰「是誰在外面這麼吵?」
「娘娘,是張公公來了水漾在外間隔著簾子回話,聲音依舊是急促的。
「是出了什麼事嗎?」
子衿在里間問著,話音剛落張一便掀著簾子走了進來,他進得殿中幾乎顧不上行禮,直接對夜未央急道︰「皇上,淑嬪娘娘宮中的人來報,說淑嬪娘娘要生了!」
夜未央陡然一驚,臉色瞬間就變了顏色︰「太醫不是說要到四月中旬嗎?怎麼這就要生了?」
張一連忙道︰「這個奴才也不知,來送信兒的宮人只是說淑嬪要生了,皇上還是先去看看吧
夜未央似是有些緊張,臉色泛白,鼻翼微微張合,他握住子衿的手道︰「子衿,陪朕一同去
子衿忽地想到湘妃因難產而死,雖然孩子是保住了,但對于女人生孩子一事他還是或多或少的有些陰影。如此她握住夜未央的手柔聲道︰「我陪著皇上
御輦和轎輦一前一後來到淑嬪宮中,剛一到宮門口下了轎,便已听到淑嬪淒厲的呼叫聲。夜未央身子一僵,駐足看向身後的子衿。子衿忙道︰「皇上,女人生孩子恐怕都是要痛的,我們先進去看看吧
夜未央臉色泛青,很是擔憂地說道︰「怎麼朕听著淑嬪的叫聲比當初湘妃的還要淒厲一點?」說吧他握著子衿的手微微一緊,子衿明顯感覺到他寬大的手掌竟泌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他拉著子衿的手邁步進了宮門,子衿斜斜地望著他長身玉立,身形偉岸的背影,不由得心中一痛。幾乎是無時無刻他都是堅強的,十幾歲上戰場殺敵便已無畏,更是無懼屢次出宮身進險境,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讓他畏懼,唯有女人生孩子,卻讓他如此緊張。
再向里走一些,已能看到宮人們進進出出的忙碌著。阿諾在門口指揮,一盆一盆的熱水和毛巾往里頭端。夜未央將阿諾叫過來問道︰「淑嬪如何了?里面的太醫和接生嬤嬤可都安排妥當了?」
阿諾急得就要哭了出來︰「回皇上,太醫和接生嬤嬤都來了,可娘娘她就是一直喊痛,肚子卻沒有動靜
「去!你再進去看看情況,再出來稟朕,或者叫一個太醫出來,朕要問問情形夜未央話未說完,阿諾已經跑了進去,不一會兒便帶著為淑嬪護胎的竇太醫走了出來。
夜未央不待太醫上前行禮,抓起他的衣袖便問︰「你不是說淑嬪的產期在四月中旬嗎?怎麼就活生生的提前了接近一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太醫已經汗如雨下,戰戰兢兢地說道︰「回皇上,淑嬪娘娘的產期確實還未到,而且現在娘娘她只是月復痛,但卻沒有生產的跡像,由此看來,為了月復中龍胎的安全,臣只能開催生藥助產了
夜未央微微含了怒氣,沉著臉問道︰「那淑嬪疼得這般喊叫,到底是不是要生了?」
「淑嬪娘娘沒有生產的跡像,但卻月復痛難忍,這,這……」那竇太醫一時語塞說不上來了。
「廢物!」夜未央暴呵一聲甩開那竇太醫的手婉回頭對張一道︰「去!到太醫院把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叫來,無論如何務必保住淑嬪這一胎
張一應著,抹了一把額上的汗水,腳步匆匆出去了,差點撞到迎面進來的太後娘娘。
「里面的情形如何?」太後進得院子便急急問道。
夜未央焦急地踱著步子,子衿只好上前將情形簡單地說了一遍。
太後眼楮一瞪︰「沒到產期,也沒有生產的跡像,肚子卻疼成這樣,那不是生孩子又是如何?」
子衿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搖了搖頭︰「張一已經去太醫院了,想必等下便有更多的太醫來,太後莫要著急
話音剛落,里間突然傳來一聲毛骨悚然的叫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淒慘得讓聞聲之人每個毛細血孔都擴張起來。接下來在里間侍候的宮人不斷涌出,端出一盆盆染著徹骨腥氣的血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