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慕府篇
第三十三回,良玉公子
農歷六月中旬,慕府突然來了一個訪客。要說這人的來頭,還真是不小。此人乃是齊國公的小舅子,四小家族之一梁家的現任少主——梁玉。
要說梁家,原是首任齊國公的妻家,多年來各家族之間也常有聯姻,這一任正好是梁家的嫡女嫁了齊國公齊嶺,梁玉也就成了齊國公的小舅子。
但是梁玉此番前來慕府,卻不是大張旗鼓的進門,而是私下的一次會面。
梁玉雖也是世家子弟,卻不是紈褲無形。說起來,各大世家對嫡子繼承人的培養幾乎都是殘酷的,沒有一絲手軟。梁玉從小也是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經過了狠狠的打磨,才行至今日。
身上壓著整個世家的重擔,卻還能對外界應對自如,確實不容易。都說梁玉此人堪比良玉。更有「如玉公子」的稱號。觀其人,面如冠玉,修眉睿目,儀表堂堂,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風流,不似為商的油潤,倒是有些文人名士之風雅。真乃是實至名歸的如玉公子。
要說慕霆雲和梁玉的交情,倒不比和元曜的淺。慕霆雲少時經常被二師父帶出去長見識,順手幫他管理些生意。生意和生意之間難免就會起些沖突。某一次的利益對象正好是梁家,恰逢也在試練期的梁玉,兩個少年為爭得商業利益,也為爭口志氣,便對上了。話說「不打不相識」,也正是從那時起,兩人總有交鋒,每每都意猶未盡,關系也真是不一般。
「雲,別來無恙。」梁玉抱拳,久違重逢的兩人,面上具是歡喜。
「玉,上次一別可有半年了,今次前來,可要吃酒?」慕霆雲調笑著,引著梁玉進屋入座。
「自然是要吃酒的。」梁玉應著,端起手邊的茶吃了一口,止不住的夸,「竟是白霧嗎?你這里真是藏了好東西。」
「玉兄說哪里話,我花了一千金,也只不過得了二兩,這是你來了,才敢拿出來。平常自己也是舍不得喝的。」慕霆雲也陪著吃了口茶,表情甚是饜足。
「你還算有面子的,我願花一千金,卻尋不到這等好貨。」
「那是你不稀罕,頂好的初蕊都在你自家庫里,上我這來倒哭窮。」
「你若稀罕初蕊,咱們就換換?」梁玉眼里閃過狡黠,壞笑著。
「你可真會算計人啊!不知我的果子香,你想拿什麼來換?」
「果子香是天下少有,定是要一顆虔誠的愛酒的心才好啊!快休說了!我這口水都出來了,快些備菜,我要討上幾口!」說罷,兩個人都出聲笑了。
「罷了,遇上你個嘴急的。讓榮舉帶你們去收拾一番,馬上就用飯、吃酒!可好?」慕霆雲召來心月復安排梁玉。
「甚好甚好!」梁玉說完也瀟灑起身,自是帶著隨從跟叫「榮舉」的管事走了。
慕霆雲起身微微還禮,又坐下吃了會茶,面具下的表情略微失神。指尖劃過臉頰的面具,嘴角溢出一絲苦笑。幸而最初報送的名字都是今時所用,「元??倍?稚跎偃酥?饋?p>少年時,少年事,今朝不可同日而語。就是這張臉,初次見梁玉,曾經還被笑過禍國殃民來著,兒時意氣,再交鋒時自己就已經不用真面目見他,倒也省了好些麻煩。之後的歲月被問及過,卻都被自己給搪塞了。梁玉此人也算君子,相交淡如水,也不再關注那些外在。
梁玉此時被榮舉帶著去了宗秀園的後院,一番梳洗整理,換掉了路途上所穿的衣衫,換上一席天藍的緞袍,竟是越發的秀朗出眾,人又精神了不少。
此次前來,作為朋友的梁玉,本意是敘舊;但是作為家族少主的梁玉,卻有另外一個目的,或者說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後者。「唉——」梁玉嘆氣,此番能否達成,他心里也是沒底兒,但是此時不來,又沒有更好的方法,此事怎麼和慕霆雲說,趁著這傳飯的空當,不免躺在床上做一番細思量。
沒多久,有人來傳飯了,梁玉起身微微整理,跟隨出來,去往前廳。慕霆雲已在那等候,兩人簡單寒暄,即刻落座。開胃菜上了一通,倆人略微動筷;撤下開胃菜後,正菜也陸續上桌;菜色碼得精美,令人食指大動,饞蟲也勾出來了。酒壇子被承上桌,兩人各啟一壇,蓋子一揭,頓時滿室清香。
「好一個果子香啊!」梁玉不住口的稱贊。
「哪日你回,定給你帶上一些。」
「唉!剛來,就被攆著走呢。」梁玉裝腔作勢的哀嘆,惹得慕霆雲也是一頓笑。旁邊的梁家隨從面上有喜,少主在家里可從不曾這樣開懷,也沒這份調笑的心情,總是鎖著眉頭,尤以最近這些時日為甚。今日難得少主高興,奴才們也討個喜氣。
「瞧你這不饒人的嘴,真是又饞又刁啊!」慕霆雲也開始調笑。
梁玉不用人讓,已經先倒了一杯,品了一口,搖頭晃腦嘖嘖出聲,「美哉美哉!你這果子香比興隆鎮的正宗!」
「哦?興隆鎮……你也去了?」慕霆雲听著話頭兒,不禁多了分認真。
「自然是去了,雲莫不是也去了,不然怎會用個也字?」梁玉耳尖的很。
「我是順路回山拜訪師祖,路過而已。你家本就是陵州,倒是故意為之去了?」慕霆雲馬上打了個太極,把話頭扔了回去。
「去是去了,可惜……」梁玉說著,欲言又止。「罷了,今日豈可辜負了雲兄的果子香!」
慕霆雲見他自己收了話,也不再深追究,只陪著他飲酒,順便聊些清淺的話題。但慕霆雲心里知道,這話茬終歸是要撿起來,他也不必急于一時。
「雲,你與我說說你這果子香是怎地個好處?竟是與旁的都不同呢?」梁玉微燻,發問起來。
「果子香,別人家是入秋便開始采摘熟果釀造;我的果子香,定要那樹尖尖上最紅最大最熟的果子來釀造,所以比別人的晚成,卻也更綿甜。熟的晚熟的透,也更不容易上頭。」慕霆雲邊飲邊解釋著。
「這糯米可是還有什麼講究?」梁玉起了興致,竟問個不停。
「自是有些個不同。我的糯米乃是引的百年古泉灌溉。水養稻,水好稻自然好,我的糯稻熟透後本身就是好酒的材料。」
「竟是這般不同于……那更要好生的討幾口,甚美!」梁玉此時已埋頭在酒上。
「當然是美,我這果子香,每年產的可不多,你可用了心的喝啊!」梁玉不主動提興隆鎮,慕霆雲也懶得接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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