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崎路篇
第一百二十六回，誰的過往
蘇晴雪沒想到會被眼前的女子問到這樣一個問題——「你的表哥和玖兄，你更喜歡哪一個？」
什麼叫更喜歡哪一個？「我都喜歡啊！」蘇晴雪答得理直氣壯。
蘇小姐譏笑，「一女怎能許二夫？你這女子也太不知廉恥！」
「什麼叫一女許二夫？我兩個都喜歡，跟許不許有什麼關系？」
蘇小姐也是無奈，這人出去一趟怎麼竟痴傻地回來了，跟她也談不出什麼結果，悻悻地收聲，坐在她一旁的地上。
「你沒事吧？」蘇晴雪見她沉默，以為自己哪句話激惱了她，一時心虛，忙湊上去關切的問道。
蘇小姐白了她一眼，繼續傻坐著。
「那個……你剛才問我的問題，我想了想……如果兩個人非要選一個的話，我好像更喜歡表哥多一些！」蘇晴雪見她無言，只好自己制造話題，侃侃而談。
「哼……」蘇小姐歪著嘴嗤笑了一聲，瞧吧，雖然都是喜歡，心底到底還是有親疏的！只是沒想到這女子如此不羈，說到喜歡男人竟連一絲羞怯都沒有。
蘇小姐又緩了緩心神，自己難得有人陪，這次不知她能逗留多久，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冷個場子給誰看呢？
「你……為什麼喜歡你那表哥多一些？」
「呵呵」蘇晴雪笑得傻氣，「其實我原本覺得和玖兄較為親近，對表哥有些個懼意，但是自從表哥摘了面具，竟是那般好的一個人。便不再怕他了……」
面具？蘇小姐心里一動，「你表哥戴著面具？」
「是啊！金色的，罩著半張臉陰森森的！」蘇晴雪說著做出可怖的樣子，「所以我之前才會怕他……誒？你做什麼？」蘇晴雪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蘇小姐欺上身，緊緊地盯著。那眼里想要蹦出一頭吃人的猛獸般。
「你表哥他……戴著金色的面具？」蘇小姐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抱著一絲僥幸︰或許不是他？可是心里又迫切地想知道具體答案。
「恩！」蘇晴雪點頭。
「他會彈箜篌？」蘇小姐抓住衣襟的手也開始顫抖，既有金色的面具又會彈箜篌便差不離了。
「恩……我不知道，沒听他彈過啊！可是……我會彈的。」蘇晴雪以為她在乎的是箜篌，便笑笑地答她。
「所以你剛才的《雲舒》是用箜篌彈奏的？」
「額……是啊！」
「你怎麼會彈箜篌？」蘇小姐心跳如鼓，有種呼之欲出的東西在蠱惑。卻抓不住。
「不知道，桃桃說我會彈。我也只是把手放在上面，居然真的就彈出來了。嘻嘻」說完話的蘇晴雪滿心歡喜，卻發現身旁的女子面色越發難看。
「怎麼會這樣？你到底是誰？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里？」
蘇晴雪瞧著身邊女子的瘋癲模樣，有些心疼，緩緩地伸出手想要觸模那人的臉龐，口中安慰道。「別難過了！我這不是陪著你呢！別胡思亂想，你會好起來的！」
蘇小姐怔怔地望著伸向自己臉龐的手，心里涌起一絲溫暖。任由她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不料異象突生。
蘇晴雪的手貼向那與自己無比相似的臉龐，卻不期然地從虛空中劃過……怎麼可能？兩個人的心里同時叫著，蘇晴雪愣愣地看向自己空中的手，同時看到那人驚恐的表情。
蘇小姐心里也不再平靜，自己明明還抓著她的衣襟，怎麼她竟觸踫不到自己。
蘇晴雪咽了口水，不死心地又做了一次同樣的動作，效果依舊。
「怎麼會這樣？」
「我們……是什麼關系？」兩個人同時出聲又同時噤聲，久久地相看著彼此。
空間是混沌的，時間也像是停滯的，這方寸之間就只有兩個人，她們緩緩伸出各自的一只手，與虛空之中相對，一個溫暖如夏陽，一個陰冷如寒冰。
蘇晴雪不可置信的整理著劃過頭腦的信息︰京城的蘇侍郎府，不大的庭院，爹親娘疼的家，狡猾卻維護自己的哥哥，威武又溫柔的美人舅舅，病榻前蹙眉的小桃端著藥碗一臉無奈，戴著帷帽一身白衣的箜篌師父，慌亂間露出的金色面具……這是？表哥？怎麼突然生出這麼多親人？「雲師」是誰？
蘇小姐的嘴角綻出笑容，她的腦海中同樣收取到另外一個人的記憶。是他！雲師……他玄色的衣衫，他金色的面具，他清冷的面容，他眉宇間掩飾不住的擔憂和掛牽，而這些都不是對自己，而是對她——此時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還有……小桃，和那個言笑晏晏的人——傅玖，一個雲霧繚繞的仙境桃園，幾個神出鬼沒的暗衛……看著看著，一縷微笑溢出嘴角，那是無奈也是釋然！
終究不再是自己的了！所有的一切都要結束了嗎？蘇小姐心里暗嘆，看著自己的手掌漸漸變得透明，絲絲縷縷的鮮活氣息往對面那人的身上涌去。
蘇晴雪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想要抽回手已經做不到，任由眼前人消失變淡。
「不要！你……你怎麼了？」
「替我照顧好他——雲師！」
「好的！但是你不要走啊！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蘇晴雪開始恐慌，無奈她支配不了自己的身體，阻止不了眼前這一切的發展。
「找到哥哥和舅舅……好好地活著！」蘇小姐虛弱的囑咐著，最後一絲笑意伴隨著淚珠滴下。
「喂！喂！」蘇晴雪的身體終于解禁，她活動著僵硬的四肢模索著剛才那人坐過的地面，又揮手到空中搜索，卻一無所獲。
「你去哪了？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啊！」嚷著嚷著便禁不住哭了起來，直哭得天昏地暗最後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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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醒了！嚇死我了！」小桃驚喜道。眼里淚光盈盈，竟嗚咽起來。
蘇晴雪側過頭，看見另一張寫滿焦灼的臉慢慢舒展，竟有一絲淡淡的笑浮現了出來，眼里有些血絲，此時正殷殷的看著自己。
「醒了！哪里不舒服嗎？」
他的聲音很好听。像是貼著心口拂過的微風，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扶住自己，在身後墊上枕頭，可是這份柔情和心意是對自己還是對曾經的蘇晴雪？
「沒有不舒服，已經好了。」蘇晴雪輕輕答著，整理著腦海中的前塵往事。包括京城的蘇侍郎府，包括離開雲海的歲月。……可是中間出現的那一大段空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隱隱約約間蘇晴雪又想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那情景與所見皆不相符，可又好像無比自然，蘇晴雪眉頭輕蹙。
「去把藥端來！」慕霆雲吩咐完，小桃立刻往門外去端藥。慕霆雲繼續瞧著斜倚在床頭的人，她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睡了很久？」
「三天。」
「對不起。」
「無事。」
看到他泛紅的雙眼。便猜到這人定是付出許多。蘇晴雪心下不忍，說道，「我既然好了。你……便去歇歇吧！」猶豫了半天那句「表哥」終歸沒喊出口，心里攪著一團麻理不出頭緒。
「好！」
慕霆雲說完，正好趕上小桃端著藥碗進屋，起身的同時又撂下一句，「我看你喝了再走！」
蘇晴雪沒做聲，伸手小心地接過藥碗，一股腥苦的味道直沖腦門，眼神瞬間清明了許多，深吸了一口氣，蹙著眉艱難地咽下，然後帶著些希冀般抬頭看向慕霆雲。
慕霆雲的眉心微微起皺，「好好休息！」丟下一句話便快步離開了。
「小姐，慕少爺這幾天一直照看著你，又是扎針又是運功的，小桃看在心里都很感動。他那麼著緊你，怎麼剛剛走的時候，好像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沒事。瞧你眼楮下面都青了，肯定沒睡好！我現在沒事了，你去休息一會。」
「……」
「怎麼了小桃？」
「小姐你……你好了？」小桃眼里的驚喜擋也擋不住。
「哦！是啊！這次因禍得福了！快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听話！」
「好！我這就去！」小桃笑得眉眼彎彎，忙不迭地出去了。
蘇晴雪把小桃勸離開，便獨自望著床沿和小窗發愣。耳邊的水聲和這般輕晃，應該還在船上吧！已經行了這麼多日，應該快上岸了吧！蘇家小姐，我要怎麼應承你的情意呢？我又到底是誰？腦子里那些奇怪的思想是怎麼回事？
蘇晴雪從枕頭旁邊翻出了自己的隨身包裹，仿佛下了好大一番決定慎重地打開袋口，取出一個紅褐色的盒子，那盒子比巴掌大上一圈，一寸多厚，能看出木質的紋路，更能聞到淡淡的香氣，是檀木！盒子上面已經有些光澤，應該是經常被主人把玩出來的痕跡。不知道為什麼，蘇晴雪覺得這里面有一些很重要的東西等著她。
她鬼使神差的就打開了這個盒子。看見里面趴伏著一枚玉蟬和一枚裝飾不俗的銅錢，還有一疊精致的服飾？這東西居然能折得這般小巧，蘇晴雪將其取出展開來細看，卻發現是一件貼身的夾襖式的衣衫，雖然薄如蟬翼，卻韌性十足，這是什麼？
蘇晴雪將這三樣東西取出放在一邊，仔細的看盒子里面，用手敲擊之下，發出「空空」的響聲！蘇晴雪心里訝異，竟是有隔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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