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七星墓(13)
說是甬道,其實就是一條天然形成的地底裂縫,只不過看起來有明顯的人工開鑿過的痕跡。這條甬道不是很寬,最寬的地方也不過兩米多,有些最窄的地方甚至只能容納一個人側身才能通過。兩人一路前行,李火軍在前,張明成跟在他的身後,卻都沒有說話,氣氛一時間顯得很是有些沉悶。走了半響,拐過了幾個彎道,在他們前方赫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岩洞,洞內空氣濕潤,光線很暗,能夠听到滴答滴答水滴掉落的聲音,地面上有無數凸起的石筍,或高或低,或粗或細,如同一座座被縮小了無數倍的山巒。
兩人看了看不敢多做停留,繼續往前走,可還沒走出幾步,走在最前面的李火軍突然站住了腳,後背一下子繃的筆直,從張明成的方向看過去,似乎前方有什麼東西一下子讓他緊張了起來。
「火軍哥,怎麼了?」
張明成有些疑惑地走上前看著面色蒼白的李火軍問了一句,卻看見李火軍一臉驚恐地用手指著前方的一根石筍哆嗦著嘴唇。
「那……那里,那……那臭老頭在……怎麼……怎麼在那里?」
張明成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也愣了一下。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根不算粗的石筍旁邊,正有一道身影安靜地垂首立在那里,看他的衣著打扮,不是李休又是誰。張明成心里也有些疑惑,李休什麼時候到這里的呢?不是說他不到出來的時候嗎?
「恩人,恩人……」
張明成喊了半天就是不見李休回應,似乎對面的那個人睡著了一般。怎麼回事?難道他不是?張明成帶著疑惑,壯著膽子萬分謹慎地和李火軍兩人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試探性地大聲詢問,同時也給自己壯膽子。
「是不是恩人?你答應一聲啊……」還是沒人應答。張明成接著說道︰「你不說話我們可要過去了……」
兩人一邊大聲問著,一邊緩慢地朝著那道身影所在的地方移動過去。當兩人剛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
「停下突然,張明成伸出胳膊擋住了要往前走的李火軍。而他自己似乎在嗅什麼一般地抽了抽鼻子。
「你難道沒聞到什麼味道?」
李火軍听他這麼一問。也學著他的樣子到處嗅了嗅,甚至在自己的腋下也聞了聞,半響,才不無疑惑地說道︰「是有股味道,好像……就好像有東西腐爛了的味道,說不出……」當他話還沒說完,就听見身邊的張明成突然驚恐地大叫了一聲,緊接著就見他一坐在了地上。
「怎麼了?」李火軍心里有些納悶,心道這好端端的你亂叫喚什麼呀。正想著,扭頭一看。卻發現張明成的整張臉都白了,慘白慘白的。面色難看到了極點,而他的表情更是有一種像見了鬼似的那種驚恐和意外。李火軍心里也有些發毛,下意識地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連他自己也是嚇了一大跳,就連叫喊聲都變了音調。因為他看到,不遠處垂首而立的李休正慢慢地抬起了頭。胡亂地披散下來的頭發也向著臉頰兩邊散去,露出了面容。他看著他們,這原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可是他的臉上什麼也沒有,皺皺巴巴的一張臉上完全空白,沒有眼楮沒有鼻子沒有嘴巴,什麼也沒有。但是,李火軍和張明成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在看著他們。冷冷地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似乎只要他倆敢動一下,對面的那個無面人就會撲過來將他們撕成八塊,然後吞入月復中。
「他……他……他……」李火軍本來想說他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但是結結巴巴說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來,好像有東西將他要說的話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嚨里。
從這個人的穿著打扮可以看出來,和李休完全一樣,都是黑色道袍,甚至就連那一縷一縷的長發都幾乎一模一樣,所不同的是,先前李休的頭發是像道士一般扎起來的,面前這位卻是披散著的。再看身高,肩膀的寬度,以及那奇長無比的雙臂,和李休完全重合,那麼可以肯定面前這個無面人就是李休無疑。兩人都是驚懼交加,冷汗直流,他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象不出李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看那神態似乎老早就等在了這里。
他在等什麼呢?難道在等他們?
兩人早已經被嚇的魂飛魄散,張明成一個勁地只磕頭,至于李火軍就更不用提了,渾身顫抖著癱軟在地上,一雙眼楮無神地看著前方,嘴里一個勁地念叨胡話,顯然被嚇的不輕。
「恩……恩人,不管……不管您……您變成什麼樣,您……您都是我張明成的恩人,但……但是請恩公讓開一條道……道路,來年……來年我們必為恩公您多燒紙錢,您……請請讓開一條道路吧……」這是張明成一邊磕頭一邊說的,說的極為不流利,結結巴巴和他往日能吹會說的嘴大相徑庭,能看出來他在極力地壓制著內心的恐懼,在努力控制著自己。他此刻只想著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走的越快越遠越好,可是李休所站的地方恰好不好地就是他們能夠唯一通過的岩洞內的一條小道,其它地方全部是高高低低粗細不一的石筍,就如同一排排的籬笆堵在那里。
你還別說,張明成這一番話說完,那對面的李休似乎能夠听得懂一般地竟然真的朝一旁挪了一下腳步,僅僅是一步,但卻讓開了一條不算寬闊的道路。兩人此刻哪里還顧得上去想為什麼李休會變成這樣出現在這里之類的問題,見張明成說的話竟然管用,李火軍也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一連磕了十幾個響頭,哀求道︰「道長啊,我……我李火軍上有老,下……下有……有小,雖然不知道您怎麼變成了這樣,但……但我們兩人是听……听你話按照這條甬道回去,請您……您不要為難我們……」說完,又是啪啪啪的連連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扶著一邊的張明成站了起來,雙腿依然在不受控制地打著擺子。
兩人又繼續說了一大堆好听的話,這才互相攙扶著站起身有些擔驚受怕地抬眼去看對面的那人。觀察了半天,見那人除了挪開一條小道之外,再沒有任何動作,兩人的心中頓時就安定了下來。
「你先走,我跟你後面張明成扭頭還是有些害怕地將身邊的李火軍推了一把。
「你……你怎麼不走前面?」李火軍當然不會听他的,堅決反駁,說著話還偷偷又瞥了對面那人一眼。
兩人爭吵起來,不為別的,就為誰走前面吵了起來。因為對面那貌似李休的人所站立的地方只能容一個人通過,要是想要過去,就必須要經過那里,也就是說一定會和那無面人擦肩而過,誰第一個過去這是人的心理問題。試問,如果當時站在那里的是你,你會願意第一個走在最前面嗎?恐怕換成是誰都不會吧。
爭論了半天,最終還是張明成走在了最前面,這倒不是說他膽子大,主要是他害怕再這麼無休無止地爭論下去會驚擾了對面那人,到時候還指不定會出現什麼意外狀況呢。當然他還有另外的心思,這別人就不知道了。
兩人慢吞吞的往前走,走的極慢極慢,走的極為小心,似乎腳底下不是一條小道,而是一道懸崖,只要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一般。張明成走在最前,李火軍跟在他身後,兩人都是提心吊膽,生怕對面那一直垂首站立著的那人會突然在他們不經意間跳起來擇人而食。
近了,更近了。兩人和對面無面人的距離越來越近了。
「還有三步,還有兩步,一步……」兩人心里都不自覺地默數著,一顆心跳的似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走在前面的張明成甚至在此時都能夠清晰地看到那無面人的面部上面一道道干枯發黃塌陷下去的整個面部溝壑細紋。他側過身,生怕自己的身體會接觸到那人的身體,他就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一顆心咚咚直跳,他甚至在和那人即將擦肩而過的瞬間能夠听到自己皮膚底下血液流淌的聲音,那種聲音他在此之前從來沒有听到過,就好像河流在夜晚流淌的聲音,神秘,安靜。
他一點一點地朝前抬起腳,然後又一點一點地慢慢放下,因為此時對面距離張明成身體不足半尺的地方就是那人在那里低著頭安靜地站立著。張明成的臉上額頭上冷汗蹭蹭地往外冒,他怎麼能夠想到先前還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轉眼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和那堆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尸體都變成了一個樣子,不過現在不是他想這些的時候,他要做的是安全的過去,跨過這不知道是活人還是死人的無面怪人。
張明成一雙眼楮睜的老大,連眨眼都不敢眨一下,他和那怪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那怪人的頭發衣服手腳,就連脖子上的一顆黑痣都看的清清楚楚。時間似乎在他跨過去的那一刻停頓了一下,然後似乎又迅疾無比地流過去。只見張明成抬起腳慢悠悠小心翼翼地跨過去之後,頭也不回地就開始跑,跑出了一段距離之後這才回頭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招呼李火軍也過來。可就在李火軍也要學著張明成的樣子往前跨去的時候,一件讓他們吃驚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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