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那邊在陳家倒是自在逍遙的很,正月里也沒什麼事,日日和陳瑞雪幾個聚在一處玩耍,陳瑞文也足不出戶起來,只在家里守著父母盡孝。
自打那天晚上起,林宛如見了陳瑞文就淡淡的,陳瑞文剛開始覺得有趣,以為她是害羞抹不開面兒,可過了四五天,他漸漸地就著急起來,便去凝香齋找林宛如說話。
那日沈氏在宮里把話說得那樣明白,如今誰家不知道林宛如就是陳瑞文未過門的媳婦啊?陳瑞文也就不避諱了,沈姨娘自然高興兩個人關系親近,見陳瑞文來了,笑眯眯的給他準備茶水點心,陳瑞文便和沈姨娘說了一會閑話,便去找林宛如,沈姨娘便留著彤霞守著屋子,自己去找沈氏說話。
林宛如正趴在桌子上描花樣兒,綠霓在旁邊伺候茶水,見陳瑞文來了,也抿著嘴笑,退了下去。
陳瑞文默默坐在旁邊,看著林宛如。
屋里燒著炭盆,林宛如穿著家常的鵝黃色緞子小襖,下頭是柳綠色的裙子,頭上插著一支雕著花鳥蟲魚的簪子,鬢邊簪著幾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手上戴著一只細細的赤金鐲子,上頭雕著一溜迎春花,花心嵌著小小的紅寶石粒子,富貴而不失優雅。
自打那天的那個吻後,陳瑞文對林宛如就放松了許多,那感覺好像是,你看中的一件寶貝,你沒買下來時總是擔心她會被其他人看中買走,而最終有一天,那寶貝屬于了你,你的忐忑不安就都變成了欣賞和歡喜。
那個吻,讓他和宛如之間的隔閡消失了。
林宛如抬頭就看到陳瑞文盯著她看,相比以前的克制,有點肆無忌憚。林宛如臉上有點燒,心里有點惱怒︰「誰叫你來的?」
陳瑞文抽了手里的炭筆,笑道︰「都好幾天了,還是不理我,究竟是為什麼?」林宛如偏過頭去,不理會他。
陳瑞文卻有些霸道的把她的頭偏過來,緊緊盯著她看,林宛如越發的窘迫,陳瑞文的頭已經低了下來,他輕柔的親了親林宛如的嘴角。然後跟克制不住似的,在她唇上咬了咬。
林宛如的眼淚便落了下來,陳瑞文有些愕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急急地認錯︰「別哭別哭,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好,別哭了。」林宛如趴在桌子上痛快哭了起來。
彤霞和綠霓在外間也听到了林宛如的哭聲。面面相覷,彤霞急了,想進去,卻被綠霓攔住了︰「兩位許是有了口角,姐姐一進去反而尷尬,難道大少爺還能給姑娘委屈受?」
彤霞就想起了在賈家住的那段日子。黛玉和寶玉也是時常惱了,哭個不停,一會又好了。讓人不能明白,想來二姑娘也是這般,便松了口氣,雖是這樣,可還是守在門口听著里頭的聲響。
林宛如也不知是怎麼了。就是覺得委屈,以前她可是從沒這樣為一點事就哭。一邊惱陳瑞文,一邊又有點惱自己。
陳瑞文是真的急了,他雖然有逗弄林宛如的心思,可沒想到她會哭啊,他默默地坐在旁邊看著林宛如哭,林宛如哭了一會,便抬起了頭,滿臉淚痕,眼楮紅紅的,她惱火極了︰「你還不走?」
陳瑞文沒動,他小心翼翼看著林宛如︰「你為什麼不高興?若是我的錯,我知道了,也好下次不再犯。」
林宛如突然覺得無語,自己和他雖然有了婚約,又住在一起,可畢竟沒有成親,他這樣對自己,又把自己置于何地?現在他又問自己為什麼生氣?真是……
呆子!
林宛如狠狠瞪了一眼陳瑞文,覺得賈寶玉都比他機靈,最起碼人家在黛玉生氣的時候知道什麼時候該求饒說好話,什麼時候該知趣的離開。
陳瑞文依舊是一臉的茫然,林宛如突然覺得沒意思,跟他這樣的人生氣,純屬氣自己,她哼了一聲,挑明了道︰「以後不準你踫我,我們畢竟還沒有成親,我可不想別人說我輕狂。」
陳瑞文若有所思,有點明白的意思,然後他道︰「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
林宛如快被氣死了,她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趕緊走,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趕走。」
陳瑞文被林宛如推出了房間,彤霞和綠霓一個睜著眼楮愣愣看著他,一個帶著點疑惑,有點不敢相信的望著他,陳瑞文不自在的咳了咳,走出了凝香齋。
林宛如坐在炕上盯著沒有描完的花樣子發愣,半天沒有動筆,綠霓捧著茶進來,有點小心翼翼︰「大少爺沒和姑娘相處過,若有什麼不妥當的,姑娘可別跟他一般見識。」
林宛如道︰「他走了嗎?」
綠霓搖頭︰「出了屋子,在院門那呢。」
林宛如煩躁起來,推開窗戶一看,陳瑞文坐在院門的門檻上,不時地回頭看,林宛如不禁氣結,「砰」的關了窗戶,不再理會,他要坐在那就坐在那兒好了,她才不要管。
靈芝奉命來送給林宛如的帖子,便看到自家大少爺坐在門檻上,看那樣子,似乎有點悶悶不樂?
陳瑞文看了靈芝一眼,靈芝趕忙拿出了帖子︰「北靜王府請表姑娘元宵節去賞花燈猜燈謎。」
陳瑞文拿了帖子,道︰「誰請的?」
靈芝道︰「水柔姑娘請的表姑娘,北靜王也下了帖子給少爺,已經交給泠溪了。」
陳瑞文點點頭,道︰「你回去吧,這帖子我送進去。」靈芝趕忙應了。
陳瑞文拿著帖子又進了凝香齋,掀了里間的簾子一看,林宛如正趴在桌子上發呆,見他進來眉毛一挑,陳瑞文揚了揚帖子︰「水柔請你去賞燈會,猜燈謎。」
林宛如搖頭︰「我對北靜王府也不熟,不想去。」
陳瑞文順勢坐在了旁邊︰「不光邀請了你,我也會去,還有你姐姐呢,去年北靜王府也辦了賞燈會,去的都是年輕人,聚在一起玩,熱鬧極了。」
林宛如斜了他一眼,故意道︰「那石光珠會去麼?」
陳瑞文的臉頓時拉了下來,林宛如看見他不高興,心里就舒坦了,道︰「我去給姐姐寫信,看她拿到帖子沒,我們一起去。」
林黛玉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其次還有陳家姐妹,賈家姐妹,甚至連剛來京城沒多久的沈家幾位少爺也在被邀請之列,沈氏命人準備馬車送他們去,笑道︰「都是年輕人在一處玩,沒我們管著,你們也自在。」
誰知元宵節前兩天,薛寶釵便寫信給林宛如,求她幫忙,薛寶釵在信里說,她哥哥薛蟠在外頭吃酒,喝醉了跟人起了口角,失手把人推下了樓,磕的頭破血流。
正巧有巡街的經過,便把他關進了順天府,那人還說要告他呢。
薛姨媽急的要命,薛寶釵想托林宛如問問,陳家在順天府能不能說上話,只要能把人弄出來,銀子都好說。
林宛如便拿著信找了陳瑞文,陳瑞文卻道︰「這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沒想到保家竟拿了薛家做筏子。」
林宛如大吃一驚,難道這件事還跟保家扯上了關系,不過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說到底這是五皇子在和太子打擂台呢,柔嘉貴妃在宮里吹枕頭風害的保家的兩位族女失寵,保家吃了虧,肯定要找回場子。
薛寶釵是朝凰公主的陪讀,拿薛家做筏子,也是間接地讓朝凰公主沒臉,也難為保家怎麼想的起來。
陳瑞文道︰「這事陳家不能插手,倒不如去求賈家,賈家和保家不是親家?」
林宛如有點憂慮︰「迎春姐姐雖然嫁去了保家,可一點也說不上話,她又是那樣懦弱的性子,自己受了欺負便只是忍著,別說替人家求情了。」
雖是這樣想著,林宛如還是給薛寶釵回信,告訴她這里頭的彎彎繞繞,直言陳家不方便插手。
薛寶釵的信回的很快,上面說,薛姨媽知道後第一時間就去了賈家,求王夫人幫著打點,也知道了這是保家在背後下黑手,王夫人也寫信給迎春,希望她能幫著求情。
迎春去說了,反被保夫人斥責了一頓,讓她在跟前立了一天的規矩,迎春站了一天,腿麻的不能走路,出門的時候被門檻絆住了,還摔傷了腿。
饒是這樣,保家還是不依不饒,薛姨媽差點要去保家登門求饒,希望能把薛蟠救出來,要不是實在走投無路,也不會來求陳家了。
林宛如看了十分氣憤,保家也太囂張了,又沒有死人,只不過摔傷了,多賠點銀子也就罷了,怎麼還不依不饒起來,只怕這件事從剛開始就是保家策劃的,為的就是陷害薛家。
林宛如冥思苦想半天,陳家是二皇子的人,太子和五皇子打擂台,二皇子無論如何要保持中立,不能被牽扯進去,賈家又不頂用,說起來,還能求誰幫忙呢?
她靈機一動,想起了石愛珠,那日太子和五皇子打架,石愛珠也算是當事人了。
如今薛家被牽連,若是能求她在明華長公主面前說個情,也就能解決了,明華長公主畢竟是兩位皇子的姑母,保家對誰橫都不敢對長公主橫,讓長公主從中勸和是再妥當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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