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寺里那天,怕陳瑞雪害臊,陳瑞雨和陳瑞霜也都跟了去,林宛如跟在沈氏身邊,見到了曹太太,是個身材微豐,看起來十分和氣的人。
陳二女乃女乃見了心里就有幾分願意,婆婆還是要和善些的好,曹太太也對溫柔的陳瑞雪很是喜歡,很是滿意,想著陳瑞雪人長得好,性子也溫柔,又是齊國公府的大小姐,還有什麼挑的?
待到曹太太讓曹賢進來請安,陳瑞雪回避了,林宛如卻看了個仔細,曹賢和曹太太有幾分相似,面容上看著就很和氣,看說話行事,文質彬彬的模樣,陳二女乃女乃也十分喜歡。
等回去的時候就和沈氏道︰「和氣些好,瑞雪就是個軟和性子,要是個要強的,我們瑞雪是要吃虧的。」
沈氏也覺得很是不錯,妯娌兩個一起去把這件事告訴了陳翼,陳翼見兩個兒媳婦都是滿意的樣子,也就應允了︰「改日把人帶過來給我瞧瞧。」
陳二女乃女乃笑著應了,回去後就和陳二爺商議著請誰做媒人。
林宛如把這件事告訴陳瑞文,陳瑞文不以為然,反倒說起了林家的事︰「太子被廢,林家的事也成了空,我想著林松城一直待在京城也不是法子,還是叫他回揚州的好。」
林宛如很是不舍,雖說林松城在京城她也不能和他父女相見,可知道自己前世最親近的人在自己身邊,總是高興地,可也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說什麼挽留的話,道︰「皇上不是已經原諒了太子?等太子復立,會不會起了報復之心?」
陳瑞文搖頭︰「這次皇上震怒。太子也被嚇住了,且不說如今連復立的影兒都沒有呢,即便是復立了,也只有戰戰兢兢地,更何況保鳳儀被削去了內閣首輔和太子太保的官職,如今的內閣首輔是原來的次輔蔡玉極蔡大人。蔡大人快六十的人了,在朝中也算是老資歷,原先一直被保鳳儀壓著,如今出了頭,最不希望保家起復的就是他,這陣子。他聯合刑部,又給保家揪出了不少錯處。說太子以往做出的私扣貢品等事,都是保家挑唆的,太子礙于親戚情分,這才不得已而為之,倒把太子給摘清了,罪過全落到了保家頭上。這次只怕保家過不去了。」
林宛如也一直覺得保家太過囂張,如今也算是罪有應得了,倒沒有什麼同情和憐憫。陳瑞文這幾日倒是清閑,見林宛如忙來忙去的,笑道︰「得空你也要歇一歇,別累壞了身體。」
林宛如笑道︰「哪里能歇,過幾日還要去沈家給沈蔓添妝呢。」
陳瑞文道︰「你給預備了什麼東西?」
林宛如道︰「不管怎麼預備,總不能越過表嫂去才是。」
陳瑞文提起這件事也有些感慨︰「當初若是沈蔓自己有主意,拿定了主意是回蘇州還是怎麼著,也不至于淪落到這個地步。」
林宛如冷笑︰「管氏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怨不得旁人。」
陳瑞文見她不高興,就說起了衛君子開書院的事情︰「已經開館好一陣子了,一個學生都沒收,慕名而來的學生衛君子都讓鄧師傅幫著先看了,這麼一選下來,只剩了七八個,衛君子自己又親自看了,可一個都沒相中,如今大家都說衛君子眼光高呢。」
林宛如道︰「他脾氣刁鑽古怪,哪個願意做他的學生。」
說起衛君子,林宛如就想起了沈愛蕭,她和陳瑞文一起去沈愛蕭的書坊拜訪,書坊過了元宵節就重新開了起來,生意頗為冷清,可沈愛蕭依舊待在鋪子里,躺在躺椅上愜意的看書,旁邊小幾上放著茶水點心,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沈愛蕭見小夫妻倆一起過來,很是高興,陳瑞文對沈愛蕭沒什麼好感,覺得管氏為所欲為是他縱容的結果,連自己的後院都理不好,還談什麼做學問呢,可若說討厭,也說不上,只是客客氣氣的罷了︰「還在正月里,您怎麼來了鋪子?」
沈愛蕭拿了珍藏的好茶招待,笑道︰「哪里都一樣,倒是你們怎麼過來了。」
陳瑞文和沈愛蕭寒暄,林宛如則在櫃台翻看賬本,說起來開業也有一個多月了,可收益滿打滿算也二十兩銀子,不禁皺眉。
沈愛蕭要留陳瑞文和林宛如吃飯,請他們下館子,可臨到中午,管氏卻派了人來︰「接著三爺四爺的信兒了,船下半響就到,太太已經派了人去接,請老爺回家一趟,這次隨行來的還有二姑女乃女乃和三姑女乃女乃一家子,太太正帶著女乃女乃收拾屋子呢。」
沈愛蕭有些不快︰「二娘三娘跑過來過什麼?拖家帶口的,她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來人卻不敢說話,沈愛蕭唬著臉對林宛如道︰「你舅舅和姑母都來了,你也跟著我去拜見,總不能以後見了面也不認識吧。」
林宛如還沒說話,陳瑞文卻怕林宛如說出什麼難听的來,趕忙應下了︰「我們先回家告訴娘,再和娘一起過去。」
沈愛蕭應了,又叫人去給沈姨娘傳信︰「叫五娘回老宅一趟。」
林宛如看著很不痛快,卻也沒說什麼,回去的路上,陳瑞文便安慰林宛如︰「好歹是外祖父,素日里又不一起過日子,面子上的情兒總要過得去。」
林宛如道︰「我倒是不知道他哪里來的理直氣壯,當年姨娘被管氏欺負,他一句話都沒有,如今指使起姨娘來倒是句句大道理,他也不想想,他配麼?姨娘好性兒,還把他當成父親,若是換了我,早就形同陌路了。」
陳瑞文見她氣的厲害,忙攬著她道︰「消消氣,這畢竟是上一輩的恩怨,咱們是做晚輩的,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固然解氣,可別人也會說岳母沒有教好,咱權當是為了岳母,讓大家知道,岳母教出來一個知書達理,寬厚大方的好女兒。」
林宛如見他貧嘴,忍不住笑起來,捶打他一下。
沈氏得知這件事後也是高興的︰「年輕時候兄弟姐妹一處讀書玩樂,打我出嫁是再沒見過的,如今重逢,自然是喜事了。」又急急忙忙的叫人去準備見面禮。
待到了半下午,就有老宅的人來請沈氏,沈氏和陳永明帶著陳瑞文和林宛如去了沈家老宅。
管氏要見到兒子女兒了,臉上喜氣洋洋的,可見了林宛如,臉就拉了下來,冷哼一聲,自顧自的和沈氏說話︰「你媳婦進門也有幾個月了,怎麼還沒動靜?你就不急著抱孫子?」
小管氏知道管氏想要給林宛如難堪,可是沈蔓可是要嫁到江家去的,她為了女兒,也不敢很得罪了林宛如,遂不等沈氏說話,將忙招呼著眾人進去喝茶說話。
陳瑞文安慰的捏了捏林宛如的手,林宛如則是不屑于生氣,管氏固然可惡,可要和萬霖的母親萬太太比起來,那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她和萬太太那樣的都一起生活了幾年,如今還會被管氏氣到麼?
沈詮和沈語也在,沈訓,沈誡,沈誠是大房的子孫,早早就跟著沈悅明回蘇州了,沈詮是二房的嫡長孫,沈語是沈四爺的庶子,都留在了京城,沈詮雖是狀元,可因為去年衛君子誣陷沈家為子弟買功名的事,大家議論紛紛過一陣子,也有知道內情的,一傳十十傳百,都覺得管氏刻薄,沈詮做孫子的也覺得無地自容,更何況江道還是狀元,死死地壓在他頭上。
他不願意出門受人指點,如今還在家里讀書,沈語是庶子,原本能跟著上京就是因為沈悅明發話了的緣故,如今沈悅明走了,管氏哪里會費心為他操持,如今也還是在家里讀書。
大家安次序坐下,陳瑞文和林宛如坐在下首,沈愛蕭笑眯眯的和陳永明說話,小管氏則和沈氏說起了沈蔓的婚禮,管氏看著陳瑞文對林宛如悉心細致,兩個人還手拉著手,入目便覺得刺目。
想起即將為妾的孫女,管氏就不禁咬牙,她突然打斷沈氏的話,道︰「元娘,如今你是越來越不看重規矩了,哪家的婆婆在,兒媳婦卻坐著的?連這個規矩都不懂?」
本來熱鬧的正堂頓時恢復了安靜,大家都看向了林宛如,林宛如冷笑︰「本來是不想坐著的,可我看沈三女乃女乃是坐著的,這才坐下了。」
小管氏也是兒媳婦,林宛如這是在駁管氏話,一樣都是兒媳婦,她不立規矩,憑什麼管著我?
管氏正愁沒借口發作,聞言拍著桌子道︰「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麼?誰教的你?真是沒有教養!」
林宛如氣極了,想還嘴,卻被陳瑞文暗暗拉住,沈氏忙打圓場︰「二嬸,宛如不懂事,您別和她一般計較。」
陳永明也笑道︰「這孩子脾氣耿直,可很是懂規矩。」管氏哼了一聲︰「到底是姨娘教出來的,上不了台面。」
林宛如這下反倒覺得好笑了,管氏總是把刀柄放在別人手里,讓別人攻擊她,說她蠢還真是蠢,沈蔓都要嫁到江家做妾了,還說什麼姨娘?
她慢悠悠道︰「您說的沒錯,我是姨娘教出來的,上不了台面,您的曾外孫將來也是姨娘教出來的,只怕一樣上不了台面!」
被戳中痛點,管氏和小管氏齊齊臉色一白,沈氏喝道︰「宛如,你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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