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道︰「如今賈家上下都靠姐姐養著,王夫人不敢對她怎麼樣的,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改日我勸勸姐姐,鳳姐姐不能管家,不還有王夫人和邢夫人?西府里的大女乃女乃也成,姐姐身子弱,花錢是小,別把身子累壞了。」
沈姨娘笑道︰「這些話也只得你去說,這些日子你舅母常接我去四喜胡同說話作伴,日子清閑的很,又做了些小衣裳小包被給我的外孫子穿,如今看,得再準備一份才成。」
過了幾日,沈氏卻說要進宮給太子妃賀喜,太子復位,太子妃有孕,有品級的誥命夫人自然是要進宮賀喜的。
林宛如大著肚子,沈氏不想叫她奔波勞累,便叫她在家,誰知沈氏從宮里回來又有太監來宣旨,說太子妃听聞林宛如有孕,特意召見說說話。
林宛如只得準備著進宮,天氣漸暖,她穿著一件寬松的水藍色綢子褙子,月白色的裙子,顯得十分素雅,來宣旨的公公極為客氣,林宛如也不吝紅包,這才套出了話,原來太子妃听聞林宛如懷著雙生子,所以宣召入宮,想沾些喜氣。
毓慶宮比之以往的熱鬧,顯得有些冷清,太子妃也比之前更為清減,她雖然穿著大紅色的錦衣,卻難掩臉上的憔悴神色,見林宛如進來,眼中浮起了一抹羨慕,一抹嫉妒。
林宛如雖然懷著身孕,但面色紅潤,比未懷孕時更多了幾分風情,眉梢眼角俱是快要做母親的慈愛和喜悅。
太子妃給林宛如賜了座,笑道︰「說起來,我肚子里這個只比陳少女乃女乃肚子里的小一個月。以後可要常常進宮,好好親近親近。」
林宛如謙虛道︰「妾身怎麼敢和太子妃相提並論。」
太子妃掩口笑了笑,卻沒說話,賞賜了些補品才端了茶。
林宛如不免覺得莫名其妙,在宮門口遇見了等她的陳瑞文,陳瑞文面色有些焦急。見了她才松了口氣,遠遠迎上來︰「走這麼遠的路,累了吧?」
林宛如搖頭笑道︰「我走的慢,權當是散步了,不妨事。」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說起太子妃的舉動,陳瑞文笑道︰「太子如今戰戰兢兢的。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惹惱了皇上又被廢了,皇上瞧著。一面怒其不爭,一面也心有憐惜,太子妃更是看重她的肚子,今日召你入宮,一來是你也有了身孕,她不免覺得親近。可又怕你產期在她前頭,到時候你生了兒子,她生了女兒。豈不被比下去了?」
林宛如笑道︰「你知道的倒是多,那你說,你是想要兒子還是想要女兒?」
陳瑞文想了想,道︰「我想要女兒,兒子生一個就夠了,女兒卻是多多益善,我父親兄弟三個,只有一個姐妹,我祖父沒有姐妹,如今我這一輩,好容易有三個姑娘,和我卻是隔房的,到底不親近,若是能有個女兒……」
陳瑞文眼底浮現了一抹溫柔之色︰「我一定許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比做公主還要好。」
林宛如頓時有些吃味兒︰「我不要生女兒,生了女兒,你眼里就只有女兒了是不是?就把我拋到腦後了?」
林宛如如此小兒女性子,陳瑞文失笑︰「怎麼會把你拋到腦後?女兒大了會出嫁,能陪我白頭偕老的,只有你一個人罷了。」
林宛如頓時覺得甜蜜,卻倚在陳瑞文懷里嘟囔︰「就會哄人。」
石愛珠和柳萱的婚事越來越近了,兩位長公主都準備大肆操辦,太後也發了話,叫兩個人一同出嫁,雙喜臨門。
兩個人是上了玉牒的郡主,婚禮都有一定的規格和儀仗,因此不管是繕國公府還是理國公府,都忙的熱火朝天的,水柔特地拉著林宛如去看兩個人的嫁妝。
兩個人的嫁妝自然都是奇珍異寶,里頭有宮里的賞賜,也有長公主自己的私房,幾個人笑鬧著玩了一天,天黑林宛如才回家。
院子里已經是燈火通明,有兩個丫頭站在東廂廊下說話,就著燈光一看,一個是桂香,一個是瓊瑤,林宛如不禁蹙眉,叫瑣玉留意著瓊瑤,這才知道瓊瑤經常拿著東西討好院子里的丫頭,幾個大丫頭她說不上話,就賄賂小丫頭。
籠煙雖說教她們學規矩,也不能十二個時辰都盯著,瓊瑤得了空就往外跑,瑣玉道︰「這陣子就去了後門三回了,每一次都給守門的婆子二兩銀子,沒想到她銀子倒是多。」
林宛如想了想,道︰「先別驚動人,看看她都跟什麼人接觸,按說府里規矩大,她又是新來的,能和誰攙和到一塊去?定是管氏那邊的的動靜。」瑣玉應聲而去。
四月初七是林宛如的生日,府里自然熱鬧了一番,晚上陳瑞文和林宛如小夫妻又單獨過了一回,少不了一番耳鬢廝磨,哪知第二日陳瑞文晚上回家卻帶回來三個人。
林宛如看著狼狽的迎春和司棋,繡橘兩個丫頭,嚇了一大跳,趕忙叫人扶進去梳洗,細細的一問才明白,原來迎春一心一意的想著和保長凌共患難,無意間卻得知自己嫁到保家快兩年了,居然至今沒被記入族譜。
也就是說,她根本沒被保家人承認,這可真是太欺負人了,泥人也有三分脾性,迎春質問保長凌,保長凌卻一味的支支吾吾,說等過年祭祖時一定把迎春的名字記上去。
迎春真是被傷了心,自請下堂,保家卻不放人,迎春沒法子,這才和司棋繡橘兩個丫頭偷偷跑了出來,要不是半路遇到陳瑞文,險些被保家人追回去。
迎春蠟黃著臉,哭的哽咽難耐︰「我不信我就這麼命苦,竟攤上這麼一門親事,原先她們不喜歡我也就罷了,我只有忍耐,後來保家沒落,我想著只要和她們共同患難,她們就能慢慢接受我,誰知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把我當成自家人……」
陳瑞文已經避去了書房,林宛如一面叫人去賈家報信,一面打起精神安慰她︰「保家人都不是好東西,如今姐姐明白就好了,等告訴了老太太,自有老太太替你做主,到時候咱們告保家一個騙婚,看他們還有什麼話說。」
迎春本就是懦弱的性子,遇到了這樣的事怎麼能不大哭,賈家接到信兒後,只有林黛玉,賈寶玉和賈璉趕了過來,听聞這件事也是十分氣憤,賈寶玉怒道︰「定要給二姐姐討個公道,保家也太欺負人了。」
賈璉卻道︰「還是先把二妹妹帶回去吧,老太太在家正著急呢。」又鄭重的謝了陳瑞文,這才帶著迎春離開。
陳瑞文道︰「這下賈家和保家可算是結下了梁子,這件事傳出去,叫賈家的顏面何在?要說保家也太不地道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林宛如嘆氣道︰「鳳姐姐還起不來床,事情都壓在姐姐身上,希望不要出什麼亂子,白白連累了姐姐。」
保家如此無視賈家,賈家怎麼可能善罷甘休,賈璉奉賈母的命帶著人去保家,不光把迎春的一應陪嫁搬了回來,還把保家砸了一頓,丟下一張和離書揚長而去。
保夫人氣個倒仰,卻也沒法子,賈家依舊是國公府,保家卻只是平民,若不是看在太子復位的份上,只怕早有人來尋趁保家的不是了,保長凌事後也到賈家賠禮道歉。
原先尊貴的姑爺卻變成人人唾棄的負心漢,賈母連門也沒讓他進就給趕走了,保家也曾向太子求助,可如今太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更何況此事錯在保家,他怎麼敢張嘴,保家只能忍氣吞聲。
林宛如听著源源不斷的小道消息,一面感嘆迎春可憐,一面感慨保家可恨,一轉眼進了五月,過了端午節,因為陳瑞雪的婚事,陳家其余幾房人也陸續趕到了京城喝喜酒,沈氏忙著打掃房舍安排下人,迎了幾房人入住。
陳家各處該裝扮的也開始裝扮起來,陳家其余幾房的少女乃女乃雖然血緣關系不怎麼親近,可因為來往密切,都十分親熱。
福建的陳四女乃女乃最有錢,出手也很大方,她和沈氏交好,知道林宛如有孕後,送了好些貴重的禮品,其余幾位除了陳五女乃女乃,听到信兒也都送了禮物過來。
陳五女乃女乃似乎很拮據的樣子,有些窘迫︰「不知道佷兒媳婦有孕,竟空著手來的。」
陳三女乃女乃笑道︰「五弟妹這話說的好沒理,你來吃瑞雪的喜酒,難道也是空著手?」
大家似乎都知道陳三女乃女乃和陳五女乃女乃不對付,因此都不說話,林宛如是晚輩,只能打圓場︰「勞累長輩是我的不是了。」又親自給幾位女乃女乃奉茶。
陳四女乃女乃笑道︰「我們家那兩個臭小子還整日間闖禍,哪像大嫂,都快抱孫子了,以後含飴弄孫,可真是羨煞旁人啊。」
陳六女乃女乃和陳七女乃女乃也隨聲附和,滿臉艷羨,沈氏十分得意,陳五女乃女乃卻沒說話,陳三女乃女乃好像存心和她過不去似的,故意道︰「五弟妹,你那個兒媳婦去年听說有了身孕,怎麼至今還沒辦滿月酒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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