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卻道︰「當初明華和順華成親,都沒有另闢公主府,而是跟公婆住在一起,誰听了都要贊一聲孝順,如今朝凰另闢公主府,別人心里又會怎麼想?你也要顧忌朝凰的名聲才是。」
柔嘉貴妃自然希望朝凰能跟明華順華兩位長公主一樣受人稱贊,可兩位長公主從小就被太後嚴厲管教,因此身上不僅沒有公主的驕奢脾性,還比尋常的大家閨秀更加知書明理。
也是因為那樣,兩位長公主到了適婚的年紀,京城的權貴之間紛紛求娶,而朝凰公主出生時,太後已經沒有精力管教孫女,柔嘉貴妃自己和皇上又對這個女兒諸多寵愛,朝凰雖然單純善良,但也是有脾氣的,又嬌生慣養,出嫁了公婆妯娌之間難免有磨擦,到時候朝凰豈不受委屈?
柔嘉貴妃委婉的把這個意思說了,太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怪倒人都說,一個家若是敗了,那定是從子孫不爭氣開始的,罷了,朝凰到底是女兒家,隨你的意思吧,不過老三老四老五的婚事你一定要慎重,我不管是不是門當戶對,又是什麼天之驕女,只要不賢惠不端莊,就是娶進來了我也一定叫皇上開宗廟給休了!」
太後的話最後隱隱帶了些嚴厲,柔嘉貴妃暗暗打了個寒顫,她想起了太後給廢太子賜酒的事情,那可是嫡親的孫子,那毒酒說賜下去就賜下去了,半分沒有猶豫,姜還是老的辣!
柔嘉貴妃這麼想著,一路回宮,就看見五皇子正招惹自己宮里喂鳥的丫頭,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呵斥道︰「你整日沒事干是不是?」
那小宮女嚇得趕緊跪下了,五皇子則無所謂道︰「做什麼?朝中大事有二哥,難道要我像六弟似的讀四書五經去?」
柔嘉貴妃看著兒子,恨恨道︰「我非得給你找個厲害的媳婦管著你。」
五皇子聞言卻涎著臉湊了過來︰「娘,我正要說這事呢,您把薛寶釵給了我吧。反正妹妹快出嫁了,她們這些陪讀也要打發了,不如給了我做側妃。」
朝凰公主愕然,心想難道是薛寶釵想攀高枝,引誘了五皇子?
可隨即又否定了這個猜測,薛寶釵是什麼樣的人她看的清楚。不像是做這種事情的人,遂冷冷道︰「你快些斷了這個心思,寶釵是你妹妹的陪讀,這些年陪著你妹妹念書學規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早就說了給她指個好人家的,給你做側妃?你不過是貪新鮮,過兩日就拋到腦後了,我可不能叫你糟蹋了人家。」
五皇子陪著笑給柔嘉貴妃端茶︰「兒臣保證一定好好對她,母妃也說她端莊賢惠,到時候有她幫著兒臣管理後院,兒臣也省心不少啊。」
柔嘉貴妃道︰「那更不成了,正妃進門後又如何呢,不能錯了尊卑嫡庶的規矩,反正你死了這條心。」五皇子自然了解柔嘉貴妃說一不二的脾氣。訕訕的走了,可心里到底沒死心。
沒過幾天,林宛如就從石愛珠手里拿到薛寶釵托她轉交的信,石愛珠一臉糊涂的表情︰「我說要是有事,請宛如進宮不就成了,非得托我送信,我想著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就趕緊送來了。」
林宛如也是十分驚詫,打開信一看,上面只有一個金佛寺三個字。石愛珠依舊糊涂,林宛如卻明白,薛寶釵這是約自己在金佛寺見面。
她問石愛珠︰「最近公主可要出宮上香?」
石愛珠道︰「我今兒正是為這事進宮的,表姐說她在佛前許了願,如今得了如意郎君,要出宮上香還願,柔嘉貴妃也答應了,日子就定在後日,到時候我也要去的。」
說著有些羞澀的樣子︰「娘讓我上柱香,求求子嗣。」
林宛如笑道︰「那我也去。」
石愛珠吃驚︰「你又有如意郎君,又有兩個兒子,還求什麼?」
林宛如笑道︰「我求佛祖早日讓愛珠有孕,我也好做干娘啊。」石愛珠紅了臉,可很是高興。
後日一大早,林宛如便說去金佛寺,陳瑞文道︰「我今天有事,也不能送你,多帶幾個護衛。」林宛如笑道︰「你放心,還能有山賊不成?」
正巧來找陳瑞文的陳瑞武听見了,笑道︰「我今日沒事,不然我護送大嫂去吧。」陳瑞文自然應允了。
林宛如推辭不得,只得對陳瑞武謝了又謝,陳瑞武有些不好意思︰「為了我的婚事前後叫大嫂操心,我也很是不安,如今大嫂有事只管吩咐就是,道謝倒顯得生疏了。」
林宛如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因為朝凰公主去金佛寺還願,金佛寺兩條街以內的地方都清了街,全副的公主儀仗浩浩蕩蕩的從宮門一直到金佛寺外,林宛如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她看著前頭有士兵把守的街道,對陳瑞武道︰「二弟送我到這兒就罷了,前頭有人守衛,不妨事。」
陳瑞武瞧了瞧,笑道︰「真是巧了,那領頭的正是我在軍中的好兄弟,我去說說,請他護送大嫂進去。」
說著拍馬上前,林宛如看陳瑞武和那個頭領果真說笑起來,不多時,陳瑞武指了指這邊,那頭領又點點頭。
陳瑞武很快返回了,笑道︰「大嫂,他說請大嫂只管坐馬車進去,里頭隔幾米就有人,最是安全不過的。」林宛如道了謝,又叮囑陳瑞武回家,這才坐馬車一路到了金佛寺的山門。
石愛珠正等在那兒,見了迎上來︰「你總算是來了。」
林宛如道︰「我算著時辰是不差的,怎麼知道你們提前出發了。」
石愛珠道︰「表姐在路上非要停下歇歇,後來怕誤了時辰,急著趕路,竟提早來了。」
兩個人說說笑笑進了山門,里外層層疊疊的守衛著,不是戍衛就是宮女,十分嚴密。
小宮女說朝凰公主正在更衣,石愛珠和林宛如便坐在禪房喝茶,哪知一炷香的功夫過去了,朝凰公主還沒出來,石愛珠不滿道︰「換個衣裳要這麼長時間?」
她闖進了屋子,竟發現一個人也沒有,不由得呆住了,里頭伺候的宮女跪了一地,其中一個哭道︰「公主不見了,奴婢正偷偷地找呢。」
石愛珠怒道︰「糊涂東西,都這個時候了還敢瞞著,還不快叫人去找。」
另一個是朝凰的貼身侍女,她倒是冷靜,道︰「回郡主的話,其實丟的不是公主,而是薛姑娘,公主剛才在歇腳的時候就和薛姑娘換了衣裳,由五皇子帶著偷偷去盛家看未來的駙馬爺了,薛姑娘怕露出破綻,便一直待在屋子沒敢出去,才剛奴婢進來,才發現薛姑娘不見了。」
石愛珠頓時著急起來,林宛如比較鎮定,道︰「這里守衛重重,外頭還有侍衛把守,一個大活人出去總會有所察覺的。」
她忽然想起上次珊瑚莫名的不見了,也是在金佛寺,不由得道︰「金佛寺有個小角門,常有來送菜的菜農出入,別是混入了那里頭,偷偷溜進來把寶姐姐擄走的,快叫人去看看。」
幾個宮女都急急地出去吩咐,石愛珠有些擔憂︰「要不要告訴皇上?」
林宛如道︰「還是不要驚動人的好,不管是誰被擄走了,名義上被擄走的都是公主,這對公主的聲譽不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同時又在心里暗暗地懷疑,究竟是誰膽子這麼大,居然敢綁架公主?
要說朝凰公主養在深宮,能有什麼仇人?要說是針對柔嘉貴妃和五皇子,一個協理六宮,位同副後,一個身份尊貴,雖然張揚跋扈可也沒做過什麼大的壞事,誰能而且誰敢針對他們呢?
要說是廢太子余黨,可廢太子與朝凰公主可沒仇恨,要綁也該綁二皇子妃才是啊。
林宛如百思不得其解,等著宮女們的消息,誰知宮女們的消息沒傳來,反倒是有內侍傳話說陳瑞武在山門求見,林宛如覺得奇怪,趕忙出去看個究竟,陳瑞武滿臉嚴肅,低聲對林宛如道︰「薛姑娘被人擄走了。」
林宛如驚訝,看著陳瑞武,陳瑞武道︰「人已經被我救下來了,我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就先送回了家,請大嫂回家去看看。」
林宛如點頭,有什麼話還是回家說,這人多口雜也不好說話。
林宛如叫人知會了石愛珠一聲便和陳瑞武回去了。
薛寶釵正由沈氏陪著說話,她雖然受了驚嚇,可看精神還好,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倒也沒有大礙,林宛如握住了薛寶釵的手,很是關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薛寶釵苦笑,倒也沒隱瞞,把公主想私下相看盛文,故而和她換了衣裳的事情說了︰「我原怕人發現,就在屋子里看書,哪知糊里糊涂的就失去了知覺,醒來後才發現自己被綁了,倒是幸而得陳二公子搭救。」
說著要起身向陳瑞武行禮,陳瑞武忙道︰「我也是見那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覺得蹊蹺,這才上去瞧瞧,沒想到竟瞧見了薛姑娘,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請薛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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