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計吐吐舌頭道︰「客官,那可只有張大人知道了。不過,差爺們說張大人這次不把土匪都滅掉,估計頭上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所以他這次應該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了。」
陳老五听他這麼說,便模出一小塊碎銀謝了他,那伙計歡天喜地接過便離開了。
三人便商議起晚間的行動來。王稷道︰「咱們剛才看到的告文說是宵禁,這晚上出去怕不大好吧。萬一被抓住了,連這客店的老板伙計都跟著遭殃。」
陳老五勸他道︰「王兄弟,你也太善良了點。咱們晚上不行動,難道白天行動?現在被抓住了,最多一個死字;咱們回到山寨,官兵來了也還是一個死字。再說如果被抓住了,咱們胡說八道,那官兵還能查清楚咱們是住店的還是路過的?」
賀老七道︰「五哥說得好,咱們還是晚上行動吧。左右都是死,還怕什麼?」王稷覺得有理,便不再反對。
陳老五見他二人同意,繼續說道︰「這劍閣城我以前來過幾次,對這里還算熟悉。張狗官的府邸就在城西,跟翠玉坊隔了幾條街,他沒事就到那里取樂,也算是翠玉坊的常客了。」
王稷問道︰「五哥,你這麼清楚劍閣城,剛才干嘛還問老板?難道是跟他打探消息?你說的翠玉坊,難道也是經常去的?」
陳老五和賀老七見他這麼問,都古怪地笑了。陳老五點頭答道︰「王兄弟,你說對了。你是俠義中人,對咱們鸀林的事可能不大清楚。我們干這刀口舌忝血的營生,圖的是什麼?不就圖個自由快活。你五哥啥都沒有,唯獨這紅顏知己還是有幾個的,不光這翠玉坊有,其他地方也有,這才活得有味道啊。」
王稷見他坦白承認,也不便再問,笑著點了點頭。
陳老五接著說︰「我的計劃是咱們三人今晚去張狗官的家里看看,然後直接就從城西出城,再繞回山寨。現在城里戒備森嚴,我覺得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
賀老七道︰「五哥說得不錯。只是有一點我得說說,我們如果去張狗官家,肯定要翻牆,我,我那個輕功不太好,到時牆高了不一定能翻進去。」他說到這里,竟然有點臉紅,畢竟賀老七愛面子,在王稷這個徒弟面前提這事,不大好意思。但是他知道今晚的行動事關三人甚至全寨的生死,也不敢隱瞞,以免到時壞了大事。
陳老五還未回答,王稷也接著說道︰「五哥,還有我那個輕功也不行的,到時也翻不了牆。
賀老七听王稷這麼,心下大喜,心想︰這下可不是我一個人輕功不好了,還有王稷做伴哩。原來輕功本是輕身提縱之術,練的就是丹田的一口氣,這內功越好,輕功也就越好。賀老七擅長外家功夫,內功平平,自然輕功不行。王稷卻是無法運用內力,因此連輕功都沒有,縱橫跳躍都跟尋常練武的漢子一樣。
陳老五見他二人如此說法,沉思了一陣道︰「我以前路過那里時,看見張狗官家的圍牆好像不高。老七,你加把勁,應該能翻進去。王兄弟那里,我就帶著你一起進去。進去之後,咱們都要小心。王兄弟,為了安全,你不可離開我半步。只是咱們進去怎麼個走法,還得請王兄弟指點了。」
王稷道︰「這些狗官的府邸一般都設有巡夜的家丁或士兵。所以咱們進去後,切記不可亂闖。張狗官的家我雖然沒有去過,但是其他狗官的府邸我還是走過幾回,所以該如何走,咱們一起見機行事。」
陳老五和賀老七點頭道︰「好的,大伙兒都小心。」說罷滅燈,三人各自休息。
到了夜里亥時,三人裝束停當,直接從窗戶穿了出去。原來陳老五剛才躺著休息時,又將計劃想了一遍,覺得三人晚間出門,若是沿著街道走,總是難逃查宵禁的官兵。說不定還沒有走到人家府上,三人就被攔住了。倒不如三人用輕功飛檐走壁,直接走到張日明府邸。那王稷輕功不行,陳老五和賀老七便一人挽他一只胳膊,將他帶著上了房頂。
其時夜深人靜,天空一輪彎月映照,三人放眼望去,四周皆是屋瓦房梁,這劍閣城雖小,倒是人煙稠密。他們施展輕功,經過幾條街巷,便來到城西。
陳老五遠遠看見翠玉坊紅燈高掛,人語喧笑,領著王稷二人就奔到翠玉坊院內。他們三人走到西南角一棟小樓處,提氣縱身便越過二樓護欄。護欄內是一間小畫閣,從窗簾里隱隱透出燈光來。里面人听到外面響動,走到窗口掀起簾子往外瞧。陳老五對那人道︰「三娘,是我。」
那人「啊」了一聲,問道︰「你怎麼來啦,快進來吧。」跟著將小門打開。
陳老五帶著他二人進屋。王稷只見屋里裝設十分華麗,兩只宮紗燈一放桌上,一放幾上。透過燈光,王稷見屋里人是個二十**的婦人,長得頗有幾分色,只是神情抑郁不樂。
陳老五問道︰「三娘,我今天有重要事,不能在你這兒久待。我問你,現今劍閣城不是宵禁嗎?為什麼前廳那麼多人?」
那婦人答道︰「我說你怎麼會想到我這來,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你以前來時,也沒待多久啊。」語氣十分幽怨,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陳老五道︰「三娘,我這兒有大事要辦,待辦妥了,我再來找你,咱們好好敘敘。」
三娘道︰「敘敘倒也沒什麼,你倒是想個法子什麼趕快將我贖了出去。天天在這里看人家臉色,悶都悶死了。」原來這三娘本是翠玉坊的紅牌姑娘,跟陳老三是相好。這幾年年齡大了,坊里的老鴇見她賺不了多少錢,便將她移到西南小樓養著,心里想趕她走,又不好明說,就做出些嘴臉來。
陳老五有點尷尬,他至今尚未娶親,自然是因為生活漂泊無定之故。他到三娘這里原是想打听消息,不料她竟在兄弟面前催他。他見王稷神色如常,賀老七卻面有詭異,知道他定是在心里取笑自己。
陳老七模出一只銀元寶,放在三娘桌上,對她道︰「這錠子你先舀著用,我辦完大事再來找你商量贖身的事。」
三娘眼楮一亮,問道︰「當真?」
陳老七點點頭,只問︰「你先說說前廳到底怎麼回事?」
三娘答道︰「還有什麼事?都是朝廷官府的人唄。雖然出了宵禁的公文,那可只是對咱們小老百姓的。前幾天朝廷的特使來到城里,張大人便安排咱們坊里的姑娘接待他和那些手下,這幾天可熱鬧啦。不過也沒我什麼事,媽媽恨不得我快點去死,哪里還管我的事呢。」
三人听了這話,心中高興。陳老五追問道︰「特使大人他就在這里?」
三娘道︰「好像沒有,只有手下人在這里。听說他們馬上要啟程到成都府去了。張大人這幾天都跟著特使大人身邊轉呢,大概想保自己的烏紗帽吧。」
陳老五問道︰「那你知道張大人要發兵剿匪的消息嗎?」
三娘神色詫異地問︰「啊,他真要剿匪嗎?難怪這幾天他忙得團團轉,又發公文又調兵什麼的,都很少到這里來。這老爺們發兵的事,我也只是听說點風聲,咱們這里是取樂的地方,老爺來的是找樂子,又不是玩命,不會多說什麼的。」
陳老五點點頭,問道︰「這麼說,那張日明跟特使應該在他的府里吧?」
三娘答道︰「反正今天都沒在翠玉坊。」
三人互相看了看,知道張日明定然在府里跟特使密議,看來去張府勢在必行了。陳老五辭了三娘,帶著他二人來到了張府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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