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本紅妝 第七十章 攻城

作者 ︰ 茶麥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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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泛白時,城下乞顏部的攻勢才減緩了些。沈茂群長出了一口氣,一團白霧在面前凝了起來,又漸漸消散開。

白炎錫有些疑惑,他在城上看得分明,乞顏部根本並未使盡全力,不過是派了小部分人在城下搖旗吶喊兼輪流撞城門罷了。雷聲雖大,雨點卻小。持續了幾個時辰,竟然就偃旗息鼓了。望了眼範泰吉依舊肅穆的臉色,正想說些什麼,就听到沈茂群高聲道︰「乞顏部的人已經退了,咱們也該去休息一會兒了吩咐城上守兵輪流替換著休息,對著白炎錫比了個請的手勢。

回到守備府,有親衛過來伺候沈茂群和範泰吉月兌鎧甲。沈茂群就無力的擺了擺手︰「還沒完事兒呢,月兌了一會兒還得穿

進了書房,不等白炎錫開口,範泰吉就沉聲道︰「沈將軍也看出來了?」

「唉沈茂群攤開四肢,將重量全部縮在太師椅上︰「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了

白炎錫就明白自己不必說話了,沈茂群和範泰吉早就明白了,只是不願當著底下人的面說罷了。

「他們在城下也呆了大半年了,總算有點動靜了。總比像之前一樣干耗著強範泰吉就苦笑道,也摘了頭上頭盔擺在桌上。

白炎錫不太清楚軍中行事,不過面前這兩位,一個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一個是自基層成長起來的新秀,自然輪不到他一個大內侍衛說話。

沈茂群以指節敲了敲桌子,「顧總兵那里怎麼沒動靜?」

白炎錫這才恍然過來,顧一群與他在酒樓分手不過一會兒工夫,乞顏部那邊就開始攻城了。照理來說顧一群即使沒得到消息,也該听到聲音的,不可能全無動靜。然卻是直到現在也不見他的身影。更沒有四川援軍那邊的消息。

範泰吉「 」地一聲站起身來,「我去看看

「恐怕是來不及了……」沈茂群頹然道。

四川援軍的大營駐扎在城東門外十里處,按說如果真的打起來,听也能听到些動靜。然眾人被城北門的動靜鬧了一宿,也不曾注意過東邊。現下想起來,只覺得四下里的寂靜格外的令人心驚。

半晌,沈茂群又道︰「總不至于全軍覆沒了吧?」

「怎麼可能!」範泰吉立即高聲反駁道︰「顧一群那邊可是二十萬人,顧一群又不是新兵蛋子!」

顧一群也是出身將門,十六歲就做了少尉,雖然是跟家族余蔭有關。但他也做了十幾年了,爬到一省總兵,又是四川那種重要的地方。今次皇上將他調過來。也未嘗沒有給他機會立功的意思在里面。

然範泰吉自己臉上也開始顯現出憂色。

白炎錫在一旁默然不語。他也開始擔心了。與沈茂群和範泰吉不同,他擔心的卻是許半青那邊。她當時說不會坐視不管那些村民,此刻不知怎樣了……

三人面面相覷了一陣,範泰吉突然道︰「都歇了吧。能休息一會兒是一會兒

沈茂群就點點頭,他雖然沒有真正打過仗。也明白乞顏部不可能就隨便攻攻城就消停了,說不準什麼時候還會再來。而且只會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範都督果然是臨危不亂他難得拍了範泰吉的馬屁。

範泰吉橫了他一眼,冷聲道︰「老夫出征的時候,你還在你娘懷里裹尿布呢!」語氣雖差,面上神色卻和悅了許多。

三人各自尋了房間休息,卻是誰也沒有真正睡著。

沈茂群躺在床上。耳朵卻不住听著外面動靜,思來想去,又吩咐侯在門外的親衛道︰「一旦有動靜。立即叫醒我

听著親衛應了是,這才放心躺下,也不月兌鎧甲,就直挺挺的僵臥在床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又想到自己反正睡不著。不若吃點東西補足力氣。真要有事,可就沒時間吃飯了。想著。又喚了親衛去弄些飯菜來︰「給範都督和白侍衛也送去些,若是睡了,就叫人在一旁溫著,等他們醒了立即送過去

範泰吉雖睡不著,卻不若沈茂群那般折騰,將鎧甲分開依次立在床邊,這樣只要有動靜,他就能立即鑽進鎧甲中。和衣臥在床上閉目養神。

而白炎錫則在心中不住盤算。許半青是往顧一群那個方向走的,不知她現在在哪里?涼州城這邊有沈茂群和範泰吉坐鎮,他雖也擔心,卻不若對許半青那般心焦。許半青就只帶了三千人,還是騎兵,如果與乞顏部的人對上,根本毫無勝算,更別提她還想保護那些村民。如果她此刻離四川駐軍的大營不遠的話,倒是可向顧一群求助。但她早就到了甪楊鎮……此刻戰事吃緊,涼州城的守衛立即森嚴了起來,他也沒辦法派人出城去打听許半青的情況了。

翻來覆去之下,白炎錫只覺得腦中亂糟糟一團麻一樣的。一會兒擔心顧一群,一會兒擔心許半青。忽而又記起自己給京里送的消息已經幾天了,按理來說應該早就送到了才是,卻不見有回音,不知京中出了什麼事。

門外傳來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白炎錫反正睡不著,就揚聲問道︰「是誰在外面?」

「回白侍衛,沈將軍派人問您要不要用點飯外面有人答道。

白炎錫坐起身來,理了理身上根本不亂的衣衫,開了房門。門外站著的,正是上次那出言不遜的周貴,此刻卻是堆著一臉諂媚的笑意,手上端著托盤,幾個小菜並米飯正冒著熱氣。

「拿進來吧

周貴立即將手上托盤端進房中,擺在了桌案上。卻並不離開,只有些尷尬的搓了搓手。

「有什麼話就說白炎錫坐在桌邊,拿起筷子,注意到周貴忐忑的樣子,他可不想吃飯的時候還有人這樣在旁邊盯著,一副我有話要說的樣子。

周貴面上尷尬之色更甚,半晌。低如蚊吶般的道︰「白侍衛,上次在客棧里,那個,多有得罪,還盼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唔白炎錫應了一聲,夾了口菜吃了起來。

周貴听著白炎錫這不置可否的回答,立即驚慌的跪倒在地,涕淚俱下道︰「白侍衛,小的原是豬油蒙了心,會錯了沈將軍的意。您就把小的當個屁。風一吹就沒影了……」

白炎錫皺了皺眉︰「你家將軍沒有教過你禮儀嗎?」

周貴听他提沈茂群,面上神色更加慌亂,叩了幾個頭。哭著道︰「俱是小的自作主張,您要打要罰都行……」

「出去白炎錫不耐煩再听他多說。他不過是不喜周貴在他用飯時出言不雅罷了。至于之前被困客棧那檔子事,他不過是個跑腿的,就算說話難听了點,然許半青和他都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有心思和他一個上不得台面的人計較。就算真要賠罪,那也得是沈茂群自己出來,哪里輪得到周貴一個奴才說話?

周貴見白炎錫面上不喜,又磕了個頭,連忙退了出去。心中卻大急,看白侍衛的樣子。定是真個惱了他。不由垂頭喪氣起來。都怪他自己,沈將軍只叫他去和許半青說一聲,不放他從客棧出來就完了。他自己跑過去說那麼多廢話干嘛?現下白炎錫成了沈將軍的座上賓,更不用說他原本身份就是在御前行走,碾死自己也就跟碾死一只螞蟻那樣……

白炎錫吃過飯,想了想,周貴此人雖是個小人。卻也是能伸能屈。倒也是個能用的,若是叫他去探探甪楊鎮的情況……想著。就去尋了沈茂群。

沈茂群一听,就打了個激靈。

他怎麼把這個事兒忘了。當時他為著要避嫌,只派了三千人給許半青。現下已經打起來了,卻不知許半青人在哪里?若是被乞顏部的大軍撞上了,後果不堪設想。就急了起來︰「你是說,許侍衛現下已經到了甪楊鎮?」

白炎錫點了點頭,「所以想跟你借個人去看看那邊的情況。我看周貴就是個機靈的,又是你手底下的可靠人……」

沈茂群哪有不應的,忙吩咐人喚了周貴來。想了想,又是不放心,又派了兩名探子分頭行動︰「先去看看四川駐軍那邊,再去甪楊鎮吩咐周貴︰「顧總兵那里無論出了什麼事你都不要管,直接去甪楊鎮

只盼許半青那邊能平安無事,不然的話,就是他有幾個腦袋恐怕也不夠賠的。

白炎錫聞言點了點頭,沈茂群做事,還算是周全。

周貴听說派自己出城,立即就心驚膽顫的跪倒在地︰「將軍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什麼?」沈茂群哪知道周貴與許半青之間那檔子事兒,聞言不耐煩的揮揮手︰「叫你去就快去

周貴又朝著白炎錫磕頭。

白炎錫端了一旁早已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冷聲道︰「富貴險中求

周貴聞言,要磕頭的動作就頓了一頓,半晌,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小的,明白了!」

言罷,對著沈茂群又磕了個頭︰「將軍,若是小的有事,還盼將軍看在小的還算勤勉的份上,對小的家中老母看顧一二……她是夫人院子里負責灑掃的……」

說完,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板出了門。

白炎錫就有些好笑︰「承沈將軍的情了

沈茂群就嘆了口氣︰「哪里的話,你也說他還算機靈了。只盼他沒起錯名字,真個有這個富貴命吧!」只是他也知道,白炎錫說的機靈雲雲不過是借口罷了,雖不知白炎錫為何堅持叫周貴一個全無經驗的人去做探子,但也不願在這種小事上與他紛爭。

二人正說著,北門的方向又喧鬧起來。兩人相視一望,沈茂群又嘆了口氣︰「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帶上頭盔,與白炎錫一起出了門。早有手下人牽了馬過來,二人上馬飛奔向北門。

然不等行至北門,就又馬蹄聲自身後追來︰「報——」沈茂群回頭望去。

馬上那人行至身前,立即翻身下馬,到沈茂群馬前低語了幾句。

「什麼?」沈茂群就瞪大了眼,看了一眼白炎錫。

這時範泰吉自後面趕來︰「可是有城東的消息?」

沈茂群點了點頭,卻是不動聲色。暗含警告的看了眼手下來報信的人︰「叫那探子到書房候著又朝著範泰吉拱了拱手︰「範都督,您是一起回府里,還是先去北門看看?」

範泰吉望了望不遠處的北門︰「都到這了,我不去看看也不放心又對沈茂群誠心誠意的道︰「若是有事,還請派個人來知會我一聲這是認領了守門的任務,將指揮的大權交給了沈茂群。

沈茂群面上神色一變,肅然道︰「範都督放心,我省得的又看向白炎錫︰「白侍衛隨是一起走一趟吧,北門上有範都督,必然無礙卻是間接肯定著範泰吉的能力。

當此戰況緊急之時。二人終于能夠完全放下成見。

白炎錫暗地里就點了點頭。範泰吉已元老之尊,能夠主動放段,到底是個懂事的。而沈茂群也不在這種時候虛應謙讓。二人都是能經大事的。

回了守備府的書房。沈茂群才放任自己臉上顯現出焦慮的神色︰「到底是怎麼回事,細細說來

「回將軍,」那探子立即跪倒在地,猶自不住喘著粗氣,卻是口齒分明︰「屬下出城到了十里的地方。那處卻早就空無人煙。只有一些殘余的火堆

沈茂群皺緊了眉︰「這怎麼可能?那可是二十萬人!就算是全軍覆沒,城里也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听到!」

「會不會是顧總兵發現了敵軍的蹤跡,不及來報就追了出去?」白炎錫推測著問道。

沈茂群搖了搖頭︰「二十萬大軍全軍開動,就是收拾也要收拾許久,難道派個人來報個信的功夫也沒有?」

二人面面相覷,完全猜不到顧一群是發生了什麼事。

而此時許半青卻一臉茫然的站在甪楊鎮的城頭上。城下已是火光沖天。

甪楊鎮的城牆並不是很高。城下乞顏部的大軍並未直接攻來。反而不住的朝著城頭放著火箭。

「報!西北角也著火了!」一個雲飛手下的兵士過來稟告。

雲飛點了點頭︰「吩咐眾人速去滅火又轉頭看向許半青︰「許侍衛,此處不宜久留,您還是先回城內吧?若是有什麼情況。我會立即派人通知您?」話音未落,身邊有人慘呼一聲,倒在了地上。胸口正中中了火箭,一股皮肉灼燒的味道竄入許半青的鼻端。

許半青面上神色一凜,好似突然又活了過來一般。大聲呼叫道︰「來人,救人!」便說便蹲去查看那到底的兵士。

那兵士身上輕甲已然被箭頭穿過。圍著箭頭處一片燒焦的烏黑。騎兵屬于輕兵,身上的鎧甲以輕巧為主,防衛上卻是差了一些。

听著那兵士的,許半青慌了手腳,看向雲飛︰「現在該怎麼辦?要把箭拔出來嗎?」

雲飛閉了閉眼,卻對那倒地的兵士道︰「瞿光,你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的妻小

「這是什麼意思?」許半青大驚,質問道。

然話音未落,雲飛已是手起刀落,砍下了那叫瞿光的傷兵的頭。

「你干什麼!」許半青避之不及,被血噴了滿頭滿臉︰「他只是受傷,又沒死!你怎麼能親手殺了他?他是你的手下!」一雙眼瞪得大大的,幾乎要凸射出來,死死的盯著雲飛。

雲飛並不看她,收了刀,喚道︰「來人,扶許侍衛下去休息

「休息什麼?等著你把你自己手下人都殺光嗎?」許半青尖叫道。「乞顏部的人還沒攻進城,你就開始自相殘殺?你算什麼將領?」

雲飛低頭看向城下︰「這就是戰爭,許侍衛不知道嗎?」那話音里說不出的輕蔑。

瞿光的傷在胸口,又是燃著的火箭,根本沒法救治的……

許半青完全不懂這些,她只知道又一個人活生生的在她眼前咽了氣,而且是被自己信賴的頭兒給殺死的!

劉依純自西北角滅了火回來,就見到許半青歇斯底里的對著雲飛叫罵,幾個雲飛的親衛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圍著她的樣子。瞥了眼地上的尸體,劉依純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麼。雖是有些不忍,也上前扶了許半青︰「半青。咱們下去吧。別在這給雲副招討使添麻煩了

許半青不住掙扎,口中幾乎要破口大罵。劉依純無奈下只得掩了她的口,略帶歉意的望了眼雲飛。而雲飛卻是看也不看向二人,只緊捏著刀柄,盯著城下動靜,身子卻是挺的猶如標槍一般筆直筆直。

許半青被劉依純拖著離了城頭,這才成功在劉依純手中掙月兌出來︰「劉依純,你混蛋!你就看著他……這樣?」看了眼周圍來來回回的將士,終是掩去了事實真相,壓低了聲音。

「不然能怎麼辦?那個人沒救了的。雲副招討使自然有他的考量劉依純無奈道︰「你留在那。又幫不上什麼忙,只會給他添亂……」

許半青立即跳了起來︰「我添亂?我怎麼添亂了?」聲音愈發尖了起來︰「劉依純你給我說清楚,你覺得我是在添亂嗎?」

不等劉依純解釋。許半青立即冷了聲,「既覺得我只會添亂,你大可以做你的自在掌櫃,便是投靠到荼城去,也沒人會說你半句不是!」說罷。轉身就走。

劉依純剛要追上去,突然又有人喊︰「城南著火了!」劉依純向南邊望了望,黑煙已籠罩在城頭上,只得頓了頓足,不再管許半青,縱起輕身功夫朝著城南的方向奔去——因為他輕功好。入夜時乞顏部的大軍剛對著城北發起火攻的時候,他就領了這救火的差事。

許半青沿著大街狂奔了一段,漸漸慢下腳步。心頭的怒火褪去了幾分,也冷靜了一些。

「爹爹,為什麼城南有黑煙?」一個童稚的聲音響起。

許半青聞聲望去,一個三十左右歲的漢子領了個五六歲的孩子正站在路邊,盯著城南的方向看。

「因為有敵人在放火那漢子輕聲答道。

孩子又問︰「敵人為什麼要放火?」那漢子搖了搖頭。輕聲道︰「因為咱們大淮的兵馬攔著不讓他們進城傷害我們說著,卻是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下。

許半青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就見那漢子褲管處空蕩蕩的,隨著不住吹來的寒風微微晃動。

「爹爹,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去攔住他們,不讓他們傷害你!」那孩子信誓旦旦的道。

漢子揉了揉孩子的頭︰「好,等你長大了,爹爹就送你去當兵

「胡說些什麼!」一個女聲插了進來。許半青望去,一個顴骨略高的婦人走了過來,一把抱起孩子︰「你又跟孩子瞎說些什麼,你就忘了你是怎麼瘸的?好不容易快三十了才得了虎子一個,我可不許你亂來

那漢子微微苦笑,也不答她的話,眼卻放遠了,盯著城南頭的黑煙猛瞧。

那婦人抱了那叫虎子的孩子,見許半青看自己,對著她點了點頭,抱了孩子走了。

那漢子扭過頭來,見許半青還在盯著自家妻兒的背影,微微苦笑了下︰「讓您見笑了

許半青搖搖頭︰「您也是當過兵的嗎?」

「嗨,不過是陳芝麻爛谷子了那漢子指了指自己一條腿︰「喏,都殘了十來年了

許半青不好意思盯著人家的殘疾處猛瞧,將視線移向別處,問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向您請教一下

「不敢當,您有什麼話直接問就好了那漢子爽朗一笑,面容與此刻的場景完全相反。

許半青就將自己方才所見那人的傷勢形容了一下︰「像這樣的傷,要怎麼處理?」

那漢子就皺了皺眉︰「像這樣的,一般都沒得救的。火入胸口,必然灼傷了心肺。即便是施救,也不過是徒增痛苦罷了……」言下之意,也有些不忍。

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岔了?許半青暗忖。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人,在她那個年代,醫學早就十分發達了,她從未想過有什麼外傷是不能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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