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本紅妝 第七十九章 遺詔

作者 ︰ 茶麥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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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炎錫原是想直接回宮復命的,轉念想到自己出去了這麼久,不知道宮中情況到底如何,還是尋個知曉的人問問為好。便隨著薛褚林去了羊尾巴胡同。

不成想陸四海正在羊尾巴胡同候著。白炎錫就露了詫異的神色︰「陸總管,您怎麼來了?」

「有秦太醫在,咱家也幫不上什麼忙,想著你也該回來了,過來瞧瞧你陸四海堆起一臉笑意道。

旁人看不出來,白炎錫卻注意到,陸四海的笑意未及眼底。

「褚林,你先忙你的去吧白炎錫對著薛褚林吩咐了一聲,轉身與陸四海一起進了屋,取了往常留在這的換洗衣物,也不及梳洗,換了外衫。隔著屏風問道︰「宮里最近可還好?」

陸四海心知肚明他想問的是什麼。若是好,自然沒什麼不能說的。便是因為不好,所以才不能說。聞言打了個哈哈,道︰「還不就是老樣子。小的們都漸漸懂事了,我也逐漸能撒開手去話說的一副老懷慰藉的樣子。

白炎錫卻听出他話尾的顫音,心里一沉。急忙換好了衣服,與陸四海一起進了宮。

上書房的大門緊緊關著,陸四海輕輕扣了扣門,門內有腳步聲傳來,緊接著門被開了一條縫。一股濃重的藥味夾雜著某種說不出的味道,並著些煙火氣息一起自那門縫出飄了出來。白炎錫有些不適的皺了皺眉,見陸四海嗅而不覺的樣子,知道這段日子上書房都是這樣的味道了。

秦太醫的臉自門縫中探了出來。

不過幾個月沒見,白炎錫差點認不出他來。只見他一張臉瘦的險些月兌了相,一雙眼深深的凹下去,黑眼圈十分的重,配上愁眉苦臉的樣子。若是在別處遇到。白炎錫肯定認不出他來。

「進來吧秦太醫一張嘴也都干裂開了,帶著些血絲,說話聲音也是啞啞的。

白炎錫先一步進了上書房的大門,陸四海跟了進來,小心翼翼的又將大門關上。

京城今年冬天不知落過幾場雪了,雖不似西北的風那樣嚴寒,卻也是干燥而又凜冽。然上書房內卻是熱氣騰騰的,秦太醫身上甚至只穿著單衣。不過此時三人哪里有心思顧到這些。

陸四海引著白炎錫穿過厚重的帷幕,進了側間,是皇上平日里休息的地方︰「這幾個月皇上一直住在上書房陸四海輕聲道。

進了內室。原本羅漢床的地方搭上了床帳,陸四海上前幾步,停在床帳外。彎著腰低聲道︰「皇上,白侍衛回來了

一只枯枝一般的手自床帳內伸了出來,抖了幾下,卻是無力再繼。

陸四海忙將床帳掀起一角,秦太醫見狀又點了兩盞燈過來。

白炎錫上前幾步跪倒在床邊︰「皇上自己也是鼻子一酸。

他自幼無父無母。幾乎可以說是在皇上身邊長大的。懷仁帝對他來說,有些亦師亦父的味道。加上懷仁帝一聲雖談不上笑傲戎馬,卻也是運籌帷幄,此刻本應正值壯年,卻落成這副情景——連坐起來見自己都不能了……

「炎錫懷仁帝又低聲喚了一聲︰「她,可好?」

白炎錫怔了一怔。才明白懷仁帝問的是許半青︰「回皇上,許侍衛現下在甪楊鎮帶著雲副招討使和甪楊鎮附近數個村子的村民抵御外地,深得民心

「是嗎?」懷仁帝有些意外︰「她的脾氣可不大像她娘話音未落。床帳內又傳來一陣干嘔聲。

陸四海忙端了溫水來︰「皇上,漱漱口吧

「不,不用了懷仁帝枯枝一般的手擺了擺︰「把帳子撩開吧。躺了這麼些日子……」

陸四海依言將床帳撩了起來,白炎錫這才看清了懷仁帝的樣貌。那是怎樣一張臉啊!懷仁帝平日里養尊處優,保養得還算不錯。雖是快到不惑之年。一張臉卻是白皙且不見半點皺紋。

而此刻床上那人,卻是枯黃著一張臉。眼袋高高的腫起,額角處還有一塊青。

白炎錫就駭然的望了眼陸四海。

接收到他疑問的視線,陸四海輕輕搖了搖頭。

懷仁帝卻毫無顧慮,咧開嘴笑了笑,一口白牙襯得唇色發紫︰「也沒什麼,那日頭疼犯了,撞了幾下

白炎錫到現在還不知道懷仁帝得的是什麼病。听說是頭疼,便問道︰「太醫是怎麼說的?」

秦太醫又將從前的診斷對白炎錫講了一遍。

白炎錫就皺了眉。這些東西,听了他也不懂。

「左不過就這幾天了懷仁帝的聲音有氣無力的自床上傳來。

陸四海忙笑道︰「萬歲爺說的這是什麼話!奴才還等著您帶著奴才去西北把那些蠻子趕走呢!」

懷仁帝笑了起來,才笑了沒幾聲,就又變成了干嘔。陸四海急急上前幫著順氣,又倒了水給他喝。

懷仁帝喝了一口就不喝了︰「不喝了,水喝多了,一會兒又要不舒服頓了頓,深吸一口氣,正色道︰「今日你們倆都在,听旨吧

三人知他是要交待皇位的事了,都有些面面相覷。

一般來說,皇帝立詔應該宣內閣大臣來听的,然此刻在場也只有一個太醫,一個太監總管,並一個龍衛首領兼近身侍衛。

懷仁帝見著他三人的樣子,無力的笑笑︰「朕現在這個樣子,不想見那麼多人。況且還有事吩咐你們去做,只要你們三人做個見證就好說罷,見陸四海備好了紙筆,這才道︰「朕要將皇位傳給許半青

在場三人都知許半青是女子,聞言皆是變色一變。

「皇上!」陸四海驚聲道,卻是不知說什麼好。秦太醫雖然詫異,但他一個太醫,這種事是輪不到他說話的份的。白炎錫雖然也曾經拿許半青的身份去要挾沈茂群,卻是不曾想過竟然真的將皇位傳給了她。

懷仁帝又擺擺手︰「不用說了,朕自己的兒子自己清楚。太子原就是個不中用的。又做了糊涂事,早早的去了。三皇子有勇無謀,上次的事原叫人高看他一眼,他卻忘了千金之子不坐垂堂,自己跑到陣前去送死,僥幸留了一條命,也不是個做大事的。半青,很好

想了想,對一邊奮筆疾書的陸四海道︰「升許延年為兵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梁文宣為禮部尚書兼文華殿大學士。沈茂群為五軍營統領……白炎錫為建極殿大學士大學士,顧一群為涼州府都統。輔佐新帝……」話未說完,再無力多說。干咳了幾聲,仰躺在床上,發不出聲來。

秦太醫連忙上前查看,半晌,對著陸四海和白炎錫搖了搖頭。

陸四海手下一抖。滴了點墨汁在紙上,室內一時沉靜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強擠出一個笑容來,將寫壞了的紙團了團,重新寫了一份。

白炎錫也是心內久久不能平靜,裝著看陸四海寫的詔書。站到陸四海身後,低聲道︰「可是她現在還在西北……」

「白侍衛!」陸四海略揚高了聲,原本有些發顫的聲音幾乎尖的破了音︰「等咱家替皇上辦完了事再和您說可好?」

白炎錫不過是尋些話來掩飾自己的情緒罷了。聞言不再出聲。

陸四海原就伺候過先帝,又從懷仁帝還是皇子的時候就隨侍在側,一手駢文寫的四平八穩,不一會兒寫好了,自己又看了看。晾在一邊,對白炎錫點點頭。出了側間。

「新帝什麼時候能回來?」陸四海一張滿是褶皺的臉前所未有的嚴肅,沉聲問道。

白炎錫就搖了頭︰「我一人一騎疾馳回來,也用了半個月以許半青此刻身份,斷不可能一個人急匆匆趕回來。何況甪楊鎮戰事未明,她也不可能在這時候走開。還有劉依純那時又在城外走失,也不知現在怎樣了。等到許半青順利繼位,以後劉依純該如何自處?

陸四海就嘆了氣,隨著那口氣嘆出來,整個人好似也失了精神頭︰「只能等她回來再說了

白炎錫這才醒悟,許半青不能回來繼位,懷仁帝的病就不能叫外頭知曉。但懷仁帝的情況,也不知還拖得幾日,若是等不到那時候……心下就有些惻然。九五至尊,到了生死大事,卻不能按時發喪……

陸四海萎靡著低聲道︰「還有勞白侍衛把新帝請回來。只盼天佑我大淮吧……」

皇位交替,新帝又是個不曾在眾人面前露面的。皇上交代的不清不楚,日後必然掀起軒然大波。而涼州那邊,乞顏部又一直不退……想著,陸四海的神色就更為凝重︰「宮里的事就暫時交給咱家,還請白侍衛辛苦一趟了

白炎錫自然應允。這件事,除了他,也沒有其他人更合適去做了。

說白了,許半青除了白炎錫和陸四海,跟其他人根本都不熟。先不說朝中是否有人反對,許半青自己願不願意,他都還吃不準。

也不等懷仁帝醒來了,白炎錫回到羊尾巴胡同,將薛褚林交給了陸四海︰「這孩子是個信得過的,年紀又小,還請陸總管照料一番。日後不求能有什麼大作為,只希望能是個得用的助力將薛褚林的來歷講了一遍。

陸四海一听,知道是許半青帶回京里來的,便動了心思。他年紀也大了,又已經伺候了前後兩位皇帝,一生不知經歷了多少大大小小的事,早已有些累了。能有個新人接他的手,雖然還要帶上一段時間,他也能稍稍松口氣。

白炎錫一見,就明白他誤會了,忙道︰「這孩子以後還留在龍衛的,只是現在年紀還小,暫時留在宮里他可真怕等他回來時發現薛褚林已經變成了薛公公。許半青必然不肯讓薛二嬸唯一的兒子進宮的。

別過陸四海,白炎錫也沒時間休息了,又是一人一騎,快馬加鞭趕向了涼州。他得先去見沈茂群,然後再去找許半青。

許半青哪里知道自己的未來就被人這樣輕易決定了,此時正滿心焦急的在乞顏部的大營里干坐著。

這些天乞顏保倒是經常見她,只是話題繞來繞去,都是一些瑣事。比如她在京中的生活,有沒有許人家,以後有什麼打算一類的。

這些事對許半青來說都太過私密了,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親爹,也仍是個只見過幾次的人,就不大願意講。乞顏保就有些訕訕然,這天便請了文亨路在一旁陪坐︰「你們倆倒是有些共通處,一個是在大齊長大的大淮人,一個卻是在大淮長大的大齊人乞顏保自以為幽默的打趣道。

許半青就暗地里翻了個白眼。

文亨路卻是如坐針氈。

ps︰

嘿嘿,今天很努力吧?手酸死了。那些官職啊宮中用度啊什麼的,倫家是歷史白痴,而且碼字順的時候實在不願意打斷思路去查資料,所以大家就是知道是那麼回事就行了,不要太深究哈~咱是架空,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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