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白炎錫說諾縣主不見了,許半青登時就完全清醒了過來,慌忙穿好了衣服,走到門邊喚道︰「白侍衛!」
白炎錫開門走了進來,見許半青頭發亂蓬蓬的團做一團,身上衣衫也不甚整齊,忙轉過身去,口中卻絲毫不見異樣的答道︰「六王爺府上都鬧開了,命人傳了話進來,昨晚諾縣主就不太高興,被六王爺罰了禁足。今早丫鬟叫她換衣服準備進宮的時候還在,等上馬車的時候就不見人了
「上馬車?」許半青這才醒悟到今日眾人都要到宮中來為懷仁帝哭喪的,自己竟然睡到現在,忙問︰「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的不叫醒我?」看了看天色,已經有些亮了。從六王爺府上發現尤寶不見了,到現在,應該還不到半個時辰。不等白炎錫答話,就問道︰「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她昨晚情緒就不太好,白炎錫想叫她多休息一會兒,就沒急著叫她。反正哭喪的人也要在外面等著時辰的,許半青今日又是著喪服,也不需要多長時間準備。沉吟著答道︰「六王爺府上也沒聲張,只是進宮後遞了紙條給陸四海手下的一個小太監。皇上,您還是先把衣服整理一下吧?」
「陸四海呢?」許半青聞言低頭打量自己,果見身上外衫系錯了扣子,領口處一邊耷拉了下來。轉過身去重新扣好了扣子,這才道︰「叫陸四海帶了傳話的人過來,剛才外面在吵什麼呢?」
白炎錫听著聲音曉得她整理好了,這才轉過身來︰「陸總管在前面走不開,是那個小太監來送信的,被我手下的人攔住了
許半青點點頭︰「這麼說這件事知道的人也不多?」六王爺並未將事情聲張開來,大概是和她一個想法吧?
無論如何,這時候要控制事態。絕不能讓外人知道尤寶竟然不見了。因著白炎錫說尤寶昨夜不太高興,想必也是不願意入宮為後的,想來這回就是逃婚了。「三皇子府有什麼動靜?西郊大營又有什麼動靜?萬家的人進宮了嗎?」許半青一連串的問道。除開逃婚的理由之外,也許要擔心尤寶是不是落入別有用心的人手中。
宮里認識尤寶的人不少……京城中尚有力一搏的頂數三皇子和萬家,還需防著這兩家才是。
白炎錫正想答話,外面有人高聲報道︰「太皇太後駕到!」
太皇太後便是懷仁帝在位時的太後了。她並不是懷仁帝的生母,卻是六王爺的生母。因此這幾天許半青得了六王爺的支持,便沒到她那邊去。其實許半青也有些尷尬,這個人,說起己該叫外婆。但是實際上也沒什麼血緣關系,實在不知該用何種表情面對。
听說太皇太後來了,許半青忙又整了整衣衫。一推門迎了出去。
「天色還早,太皇太後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迎面見一個滿頭白發卻是精神瞿鑠的老婦人在眾人攙扶下走了過來,許半青忙行了個禮,恭恭敬敬的問道。
太皇太後扶著身邊宮女的手,仔細打量了一陣許半青。半晌,正色道︰「听說新皇尚未起身,哀家過來看看,雖是年紀大了幫不上什麼忙,到底經過的事比你們多一些。哀家是怕你們忙中出亂
許半青笑著點點頭,虛扶了她一把。太皇太後便順勢將手虛扶在許半青的手臂上,順勢在她手心捏了一把︰「到底是年紀大了,有些不中用。急匆匆的過來,竟有些累了
「我扶您坐下歇一會兒吧,前面的事有陸總管在呢,太皇太後盡可以放心許半青會議過來,一邊說著。一邊扶著太皇太後往屋內走。
進了屋,許半青扶著太皇太後坐好。自己也在一邊坐下。
外面的侍衛早得過白炎錫吩咐,新皇不喚人,任何人不準入內。因此也有不長眼的人過來打擾。太皇太後瞥了眼白炎錫,問道︰「可是先皇身邊的白侍衛?」
白炎錫行了個禮︰「給太皇太後請安,回太皇太後話,正是小的
「唔,」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哀家走過來有點渴了,就勞煩白侍衛去給我倒杯水吧
白炎錫了悟過來,看了許半青一眼,轉身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在外面掩上了門。
許半青也明白了,她肯定也是知道了尤寶失蹤的消息才過來的。懷仁帝的尸身在上書房停了一個多月,都不曾被人發現,許半青可不相信太皇太後就一點都不懷疑。但既然沒被發現,證明太皇太後也沒過來瞧過。無事不登三寶殿,說的便是太皇太後了。這樣暗忖著,許半青可一點都不敢小瞧了這個太皇太後——六王爺不過是志不在此罷了,否則哪里輪到自己來坐龍椅?
六王爺的生母必然也不是個簡單的。
果然,听到門外白炎錫可以放重的腳步聲走遠,太皇太後便問道︰「方才哀家听說六王爺府上出了點事,不知皇上可听說了
「听說了許半青點點頭,一點也不意外太皇太後問的是這件事,不過不知對方有何打算,她也不敢多說。
太皇太後聞言也點點頭。室內一時沉寂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太皇太後站起身來︰「哀家原本還擔心新皇年輕,遇事不夠沉穩,看來是哀家多心了。一把老骨頭,也經不起折騰了,新皇容哀家先回去歇了吧
許半青聞言忙站起來,將太皇太後扶了出去。見著太皇太後走遠,這才回頭去找白炎錫。就見白炎錫一臉憂色的站在不遠處,目光交錯處,二人都點了點頭,各自去忙各自的了。
太皇太後的意思,許半青明白了。甚至她也看出許半青的打算了,先將這件事瞞住,找到人再說。她不管許半青怎樣處置這件事,但是有一點,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了。就絕不允許許半青忽視。如果許半青打算不顧尤寶的死活的話,太皇太後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
想著,許半青不由一手扶額,看來這皇帝真是不好當啊,無論宮外還是宮內,人人說話都像打機鋒一樣。說是一回事,想又是另外一回事,總得猜一猜對方的意圖才行。
不一會兒,陸四海便過來請她,說是外面已經準備好了。許半青只得隨著他去了前朝。
下跪。叩首,哭,站起。再跪,再哭,樣樣都有禮部的人安排好的,許半青也沒什麼好操心的。因還有六日才會將懷仁帝的靈柩送去皇陵,那些類似感言什麼的到時候再講就行。現在她也就是跟著禮部官員的叫聲動作罷了。身子機械的跪下站起,再跪下再站起,腦中卻不停地轉動著。
她就見過尤寶一次,還是在平涼王府的花廳里。那時候大家都還是無憂無慮的年紀,便是許半青自己,也不過是擔心自己女扮男裝的事被發現。那時候以為那些便是天大的事了。一不小心就會死全家,現在回想起來,卻都是小兒科罷了。
快晌午時。隨著禮部官員的叫聲,上午的禮便算是停了。下午該挨個兒輪著給懷仁帝行禮了。就有小太監請著各位大臣去偏殿休息,偏殿里早擺了各樣點心給人充饑,俱是素的。
許半青原本是可以回去休息的,只是想著許延年應該在偏殿。便也跟著過去了。
陸四海見狀跟了過來︰「皇上
許半青悄聲問他︰「哪個是許延年?」
陸四海就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許尚書並不在這里
許半青就有些尷尬,許延年原是她名義上的大伯。照理她該認識的。可是她真的沒有見過啊!想了想,道︰「勞煩陸總管,替我把許尚書請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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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四海躬身應諾,直起身來,又道︰「皇上原不必對老奴如此客氣的
許半青有些囧,可是陸四海在她看來年紀很老了,不是應該尊老愛幼嗎?何況陸四海跟懷仁帝可算是風里雨里過來的,如今不過是依著懷仁帝的吩咐行事罷了。她自身又沒有對陸四海有什麼恩情,憑什麼叫人忠心耿耿的為自己辦事?
往大了說,這偏殿內外的這些王公大臣與她也沒有什麼利益糾葛。怎樣收服這些人,也是個難題。許半青一邊想著如何恩威並施,一邊回了上書房。
不一會兒,一個四方臉面帶紅光的中年男子就走了進來,迎面跪倒在地︰「臣參加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說話吧雖然陸四海剛提醒過她,許半青還是不太自在。不管怎麼說,也是叫過大伯的人,現下竟然要朝自己下跪了。雖然準確的說,跪的只是自己下面的椅子,依然讓許半青不太適應,感覺有些壓力山大,她真的能坐好這張龍椅嗎?
許延年謝了恩,便站起身來垂首而立︰「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左右也無人,許半青便有些隨意的指了指一邊不知什麼時候放著的椅子︰「坐下說話吧
許延年又謝了一次恩,應聲坐了下來。
許半青有些不耐煩那些繁文縟節,便直接道︰「許尚書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說了吧。畢竟我也是姓許的,小時候的事我記得不太清楚了,跟許尚書來往也不多頓了頓,又道︰「前日我派人去看望許侍詔一家了,許太太說你是個信得過的。我是信她的,所以事先只找了梁文宣
許延年一听立即面露惶恐︰「皇上,臣與許侍詔說起來是有些親戚關系,只是大家都在朝為官,一文一武,倒不好過多來往。臣也曾听說過一些當年的事,只是先皇不喜人議論,便漸漸與他家疏遠了
許半青擺擺手,「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怕你多心,以為我只信梁文宣而不信你說著又將尤寶失蹤一事簡略講了一遍︰「我想問問許尚書的意思
想與一個人交心,第一步便是交換。許半青給了許延年官職,此刻拿出這種本不欲為外人知的秘密來說,即是表現對許延年的信任。
許延年聞言面上更是惶恐︰「皇上,這可不是小事,可要吏部派人幫著找一找?」
許半青就皺起了眉︰「許尚書的意思是要打太極了?」他倒是一推干淨,你找我,我就派人去做事,你不找我,我就裝作不知道,落得個一身輕松?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許延年坐在椅子上,只見一道精光掃射在自己身上,再看許半青面上一臉肅然的緊鎖著眉頭,這才意識到二人身份不同。即便對方曾經是自己的小輩,如今卻也是九五至尊了。吏部尚書又如何,新皇比自己兒子還年輕,自己還能護住家族多少年?何況許延年被懷仁帝臨終前提了官職,意即是劃歸為許半青的心月復大臣了。許半青若是出了什麼事,許延年即便有辦法月兌身,也再不會被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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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沖4000字的,實在太困了,撐不住了。先睡了。晚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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