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生把精致的菜肴一道道送上來,那些美味頓時把劉離的注意力吸引了,以至于她都沒注意到,褚岸只吃了一點點就不吃了,更多的時候,他端著半杯紅酒細品,視線卻一直凝在劉離身上。
而當劉離的目光終于和他相遇,他瀟灑的莞爾一笑,「怎麼樣,這些菜還合你的口味吧?」「好吃極了。」劉離沒心沒肺的笑,心里卻在盤算,這頓飯起碼得吃掉她半個月的薪水。
「這個周末會展中心有一個珠寶展,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去參觀一下?」褚岸提出邀約。劉離眨巴著眼楮,「哪個牌子?」
褚岸說了一個不僅在珠寶界赫赫有名,就算在不懂珠寶的人耳朵里也是耳熟能詳的名字,劉離的眼里大放異彩。
這個品牌在業界是頂尖的,在國內幾乎沒有幾家門店,年展都是邀請制,沒有請柬不得入內的,別說自己是籍籍無名的剛入行新人,就算在這一行混過幾年,沒有相當的名氣也是不可能收到邀請函的。
「我想去,謝謝你給我參觀的機會。」劉離把對錦鯉的保證忘到了九霄雲外,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不能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
「那好,一會兒我們先去商場,你得選一件檔次不錯的晚禮服。」為了打消劉離的顧慮,褚岸又補充一句,「錢我來付,就當是預支給你的薪水,從你每個月的工資里扣。」
還有這樣的好事?劉離幾乎要把持不住的跳起來,可頭腦熱度一退,她就覺出了異樣,褚岸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關照?他的目的何在?
「那個……太貴了吧,不好讓你破費的,晚禮服我自己可以買。」劉離思量再三還是推辭了褚岸的好意,自己要是接受了他那麼貴的禮物,被錦鯉知道了非同小可,那家伙別的都好說,就是醋勁兒大得不行。
雖說他倆目前的狀態不明不白,似乎也沒挑明關系,但是兩人之間的態度早已不一樣了,這一點劉離早發覺了,也不想否認和克制,所以有些麻煩還是能免則免。
回到家里,劉離翻箱倒櫃,把那包錦鯉的金鱗翻出來,小心翼翼的打開,金光燦燦的一片,看起來耀眼奪目。
要不,就拿去賣幾片?
劉離心里嘀咕,抓了一小把在手里掂了掂,這麼多,足有三四兩了,三四兩黃金換一套晚禮服,總該夠了吧?她頭一次在時尚界露面,給人留點好印象總是必要的。
把金鱗用手帕包好了裝進包里,劉離去了上回那家金店。
金店老板已經不記得劉離,但是看到劉離帶來的金鱗,他想起來了,上回她神神秘秘的來,神神秘秘的走,這回也是如此,眼神戒備,仿佛身後跟著什麼人窺探。
「姑娘,你跟我說實話,你這些金鱗來路正嗎,我是小本生意,你要是銷贓走貨,我擔不起。」金店老板是個謹慎人,從劉離鬼祟的態度上看出點特別,故意把話說在前頭。
「老板,我可以跟你保證,來路絕對正,一不是盜墓二不是銷贓,確實是家里傳下來的老物件,要不是手頭緊,我不會拿出來賣的。」劉離知道老板在顧慮什麼,打消他疑惑。
老板捻起一片金鱗,手指捏了捏,眯縫著眼,「東西是好東西,只是沒個出處的話,只能按現時的金價收了,坦白的說,這樣你會很吃虧,這些老物件的工藝價和收藏價是遠遠超過金價的。」
老板的話讓劉離微愣,沒想到這老板還挺實誠,居然把話攤開了跟自己說,但是她在這方面也很聰明,听出老板的語氣里不無試探之意,而她並不想把金鱗的來歷告訴任何人,以至于連累錦鯉被人懷疑,裝傻賠笑︰「吃虧就吃虧,急等著用錢沒辦法。」
既然劉離急著出手,老板也很爽快,當即把她拿來的金鱗過秤,最後又慷慨的多算了一千元的工藝價給劉離。
劉離拿著賣金鱗的六萬多塊錢,愉快的離開了金店。老板怕劉離後悔,趕緊把店門關了,拿著低價收來的寶貝去找他懂行的朋友了。
商場里,劉離對著滿眼的衣服眼花繚亂,簡直無從下手,有錢的感覺就是好,可以想買什麼就買什麼,雖說這筆財不大,卻也足夠她在買了一件品質不錯的小禮服之後再買一個心儀的包包。
想了想,劉離又去了男裝櫃,給出門在外的老妖怪買了一件襯衣一條褲子,這才心滿意足的提著幾個袋子離開。
一邊走,她還一邊想,早知道這樣,早就該把錦鯉那堆金鱗給賣了,那一堆,二三十萬都不止,存起來的話,等將來老鯉魚炒股買基金賺了錢,兩人沒準真能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住。
周末,劉離作為褚岸的女伴出席了某個珠寶品牌的年展,卻沒有如她所願的引起所有人的注目。
到底她沒有名氣,而且她也不算特別漂亮,哪怕是盛裝而來,在美女如雲的時尚圈里也只是新人,只有幾個跟褚岸關系不錯的設計師和記者無意中問起她,褚岸卻也只是介紹說她是自己公司新來的設計師助理。
無聊的時候,劉離忽然想,大概也只有那只老妖怪才會把自己當個寶,到了別人面前,她不僅什麼都算不上,別人甚至連看都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是,他為什麼會把自己當個寶?
劉離視線在會場內繞了幾圈,也沒能發現在外形上比錦鯉更出色的男人了,他那種瀟灑從容的氣質,遠非這里的人能比,那就好像一個貴族和暴發戶的差距,不是有點錢就能提升的檔次。
打著錦鯉的幌子,劉離在心里發泄對在場眾人的不滿,不就是一堆暴發戶嘛,氣質還不如老妖怪呢,老妖怪不管是穿正裝還是休閑,都比你們帥多了!
而且,他只對我一個人好,只對我一個人好!劉離越想越興奮,褚岸到了她眼前,她才踩了電門似的回過神來。
「你想什麼呢,叫你幾聲都沒听見。」褚岸不解的看著劉離發愣的表情。劉離掩飾的笑,「走神了,不好意思,對了,你要跟我說什麼?」
「來,我帶你去見幾個朋友。」褚岸主動上前摟著劉離的腰,帶她走向大廳某處,那里站著四五個人,有男有女,看起來非常養眼。
褚岸把他這些朋友一一介紹給劉離,劉離一听,不是這個雜志的主編,就是那個品牌的總監,總之都是這個圈子里的名人,不由得心生敬慕。
原來她想也不敢想的世界忽然展現在眼前,讓她有一種初入寶山的欣喜和畏懼,生怕自己出一點點差錯,就葬送了自己的事業前途,好在褚岸非常善解人意,在跟那些人介紹她時,都拜托了對方照顧她,儼然老鷹護小鷹的姿態,把她當成自己人,這讓劉離心里多少好受了點。
看展品的時候,褚岸指點劉離,「靈感對設計師來說固然重要,深厚的功底才是保持風格的底牌,我的經驗是,想完成一個好的設計,你一定要勤奮,多看多思考,不管有什麼小創意和小構想,你最好都及時記錄下來,畫成草圖,最終你會發現,靈感源源不斷的來源是平日的積累。」
養成畫草圖的習慣,劉離在心里默默的記下了,她上大學的時候,旁听過藝術設計課程,畫草圖對她來說不難,只是以前從未養成習慣,總是要用了,才會想起來畫上一兩張,現在不一樣了,有人慢慢的領著她入行,她必須勤奮起來。
晚上,褚岸開車送劉離回家,穿過城市中心區,褚岸忽然把車速放慢了,「我家就在附近,你想不想上去喝杯咖啡?」
喝咖啡?劉離沒想到他會邀請自己去他家,忙道︰「不用了,今天挺晚的了,不能打擾你休息啊,改天吧。」
二十七歲的女人,再遲鈍也不會不知道一個男人深夜邀請一個女人去他家是什麼目的,可劉離越來越奇怪,褚岸這樣的男人為什麼會對自己發生興趣?要說錦鯉喜歡她是因為朝夕相處,培養出了感情,可褚岸跟她,真的是萍水相逢呀。
是他哪根筋搭錯了?肯定不是,他思維敏捷、言行正常,無懈可擊,就算是情緒失控,劉離想,他根本也不是那種會情緒失控的人。
「褚先生,其實……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這麼關心我,總讓我覺得不踏實。」劉離決定把話攤開了問。自己都開誠布公了,相信對方也不會故意隱瞞。
褚岸玩味的看了她一眼,才幽幽道︰「沒什麼特別的原因,發現你有才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你讓我感覺到親切,這話說來你也許不信,我一看到你,就感覺以前見過你一樣,你跟我平常接觸的那些女孩兒都不一樣,你有一種平和的氣質和心態,我覺得跟你相處很輕松,不必偽裝自己,也不必想太多,我其實是個特別怕麻煩的人,也看厭了虛偽和勢利。」
劉離細細的思索著他這話,听起來很真誠,可實際上,他的動機等于什麼都沒說,劉離早過了相信童話和白馬王子的年齡,褚岸在圈子里又是這麼炙手可熱、受女人歡迎,讓她很難被他的三言兩語就打動。
「我已經,已經有男朋友了,而且我倆還住一起。」劉離猶豫著,主動跟褚岸坦白了自己和錦鯉的關系。
盡管當著錦鯉的面,她是一百個也不會承認自己把他當男朋友的,但是在外人面前,她不僅承認了,還把兩人的關系直接定義為同居。
「有關系嗎,那是你的私事。」褚岸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即又補充一句,「我從來沒規定,到我公司上班的人必須是單身,有男朋友更好,可以拓展你的思維,魅力四射的人更容易靈感迸發。」
搞半天人家並沒有那個意思啊,劉離忽然有點窘,很快又開心的笑,「那我就放心了,不好意思,我誤會了你。」
褚岸沉默著,沒有搭腔。他的這種沉默一直保持到把劉離送到家,看著她下車以後,他把車開走了。
那丫頭雖然變丑了,頭腦卻更聰明了,自己幾番試探,她都有所察覺,而且立即回應,更重要的是,她還懂得裝傻,讓別人搞不清楚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褚岸想,自己還是不能操之過急,以逸待勞,等對方先出招也不遲。那個人,他既然知道自己的存在,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一定會出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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