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即墨琦,便宛如一個最合作的布偶,任由侍衛為自己穿衣著靴,挽發束冠,只是一小會兒工夫,剛剛還狼狽不堪的少年,現在,已經重新變成了高傲冷漠,難以接近的王孫公子了。
有些不自在,手指抬起,想要拽一下緊緊貼合頸項的盤扣,即墨琦覺得,以往能夠接受的束縛,在現在,卻多了些不知從何起的難以忍受,在察覺到周圍人,尤其是齊統領疑惑探尋的目光時,即墨琦緩緩地握緊了自己的手指。
邁步,一言不發,徹底成了一個冰人,少年冰色的眸子,平靜宛如深海。
「世子殿下,不知是何人5a8將您……」
面面相覷間,領頭的齊統領跟上了即墨琦的步伐,想到剛剛見到即墨琦的樣子,便無法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現。
「沒有什麼人!」
冷冷的一句話,還有那寒徹心扉,仿佛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齊統領身後的眾人臉色有些難看,他們為了找到世子,半夜三更,又是泅水,又是穿林,費了多少艱辛?別說褒獎了,連一個好臉色都沒有,確實夠可恨的。
反而是剛剛發問的齊統領臉色不變,恭敬言道:「屬下明白!只是,王爺和王妃那里,還是需要世子前去安撫的,您一夜未歸,他們都很是擔心。」
娓娓動听的話語,即墨琦沒有錯漏齊統領在說到王妃時,一瞬間柔和了些許的語氣,眼底光更冷。
即墨琦的不合作不言語,讓齊統領微蹙了眉頭,不動聲色地吩咐了下去,事情真相如何,還是要查。
即墨琦沒有回頭,便知道發生了什麼,輕聲低語:「我說了,無事!。」
齊統領臉色一變,眸子中有些掙扎,低聲應是。
只是不一會兒的時間,這里的一切痕跡,已經被盡數抹去,除了還留有余熱的泥土,哪里看的出前半夜的火熱?
陰影下,君天遙放下了自己捂住口鼻的手,連呼了好幾口大氣,哀嘆一聲:「做白工了!」
悠忽間,林間一聲慘叫:「王八蛋,連我的衣服都帶走……阿嚏,阿嚏!」
君天遙再也沒有心思想即墨琦是哪路神仙了,他現在只5a8知道一件事,不止白和冰人拉扯了半個晚上,而且,連自己好容易找到的衣物都丟了,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君天遙果著身子,憤恨了一小會兒之後,接受現實,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只能學著野人,找到些較為寬大的樹葉,把重要部位裹吧裹吧算了。
小小的身子,只在腰間圍著一葉大葉片,寒風瑟瑟中,看起來格外的可憐,君天遙不敢往即墨琦離開的方向走,怕遇見那些人,方才只是一眼,他已經心知肚明,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黑衣少年看起來身份最高,也有威信,卻不一定能將他完全護住,也不一定想要護住他,現在出現,不可靠。
君天遙盤算著,卻忽略了自己的身體,他現在不是飽經十幾年殘酷特訓的戰士,只是一個身手靈活,只到成人腰部的小豆丁,越走,頭越暈,到了後來,已經是順著本能行進了。
迷迷糊糊的,君天遙不知今夕在何處,眼前,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白胡白須,看不清臉,卻有些熟悉:「爺爺?」
小聲地呢喃了一句,小小的身子, 當一聲,重重地栽倒在了地上,月色下,一片殘磚爛瓦間,老人看著君天遙後腰處的一抹鮮艷,眼底,晦暗不明。
——
即墨琦被那些名為護衛護送著,快速地穿過了那片樹林,他們牢牢地護持著他,那些擋路的樹枝,還沒有接近他的身前,便被利劍斬斷,那些拌人的石塊,還沒有咯腳,便被眼明心細的保護者踢開到一旁。
即墨琦的手,不由之主地拂過自己前半夜進林子時,被樹枝劃傷的胳膊,走動間,膝蓋處,還有些許的疼痛b8e,想來,也是在昏迷間,被這些石頭磕過,細細地撫模,手臂,便有了些溫暖,眼底,有些悵然若失。
侍衛清理的速度很快,即墨琦沒有受到一絲一毫更多余的傷害,只是,直到走到樹林邊緣,看到清澈的小溪,除了月色下跳躍的魚兒,哪里有一個人影。
恍然間,一切夢一場。
「世子?」
擔憂的眼神,讓不由自主停住腳步的少年肅穆了容顏,大步前行,他沒有回頭,靜默無言地接過身邊侍衛牽來的黑色馬駒,不等身後眾人一一上馬,便身子一縱而上,順勢將馬韁一拉,雙腿一緊,逆著月色,向著黑暗處奔去。
「世子?您等等屬下……」
身後的一陣子慌亂,馬背上迎風疾馳的少年,不曾放入心底一絲一毫,他給予的回應,便是更加猛烈地揮動馬鞭,讓身下的馬兒,跑得更快,讓烈烈的寒風,吹拂的更急,讓身體中未曾褪盡的灼熱,快速地冷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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