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踩著尸骨登上高頂,卻在自己面前,踉蹌了堅持,軟下了身子,整個人仿佛沐浴在鮮血中似的身影,淒艷而又脆弱。
七殺者,夭亡,災險,失格,卻也是言出必行,他記得,他一直重復的那一句話,帶上我。
原來,這個以為只是一個過客,再也不會有所交集的人,一直都在他的身邊。
君天遙坐在上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臉色平靜無波的男子,是呀,一晃五年過去,孩童成了少年,少年成了男子,歲月,便是最大的命運利器:「你為什麼不走?」
嘆息著,此時此刻,看著他臉上冷的近乎寡淡的表情,忽b5o然間,有一絲熟悉而又陌生的心悸竄上心頭。
「屬下誓死效忠少主!」
曾經的即墨琦,現在的阿棄,單膝跪地,沒有絲毫猶豫,君天遙自椅子上一躍而起,拽住了他的衣襟,那張冰白容顏,顯露出一抹青紫,有些猙獰,他直視著他波譎雲詭的眸子,無聲。
「你為什麼不走?」
「屬下名為棄,再也無處可去!」
他木然地說著,眼底一片平靜。
君天遙心頭的煩躁越發地難以忍受,這個人的存在,將他所有的平靜打破,讓他無法視而不見:「無處可去?」
他們兩個都知道,這句話多麼不可信。
似笑非笑的表情,君天遙的指尖,在阿棄的臉頰上觸模,聲音低啞柔和,帶著十足的誘惑:「是哪個棄?」
阿棄沒有躲避君天遙的踫觸,反而不自覺地將臉頰向前靠了一點,溫溫的,暖暖的,將他一直的冰冷融化,可是,他不敢顯露出來:「拋棄,丟棄,放棄,氣質如敝履……」
這些解釋,這個字,含了多少痛苦,多少傷心。
君天遙的眸色加深:「既然都已經棄了,你還出現在我面前做什麼?」
「那次,你擋在我前面……」
他的聲音,清透中含著一絲無法抑制的希冀。
「你擋不住他,與其毫無反抗的被殺死,不如拼上一拼,我贏了不是嗎?贏了兩個人的命,所以,你沒有欠我的,我也沒有欠你的,只是為了生存!」
冷冷淡淡的表情,冷冷淡淡的語氣,君天遙施施然坐下,擺了擺手:「下去吧!」
君天遙隨口吩咐完,又向外喊了一聲:「讓流風來見我!」
裊裊婷婷的身影,阿棄看著流風柔弱地依在君天遙懷中,眼底的冰,一層層碎裂,化為了巨獸饕餮,想要擇人而噬,君天遙轉頭,看到的,只是一個迅速消失的模糊身影。
雙手將擁入懷中的人推開,君天遙遞給了流風一個銀質的杯子。
流風神色一陣黯淡,卻還是扯著柔和美麗的笑,手中一把匕首,將遮住手腕的衣袖揚起,一道道並行排列的猙獰疤痕,宛然在目。
毫不猶豫,刀光一閃,撕拉一聲,皮膚劃破的聲音,一股新鮮的血液,如同一汪水柱,將銀杯灌滿。
流風的面色,慘白的厲害,君天遙心里,有些觸動,尤其是在看到他那樣痴痴地望著他的時候。他便想到方才離去的人,即使兩個人的交談,冷漠勢力,也掩不去那份顫動。
唇邊染著艷色的胭脂,君天遙的眸色加深:「你服侍了我多久了?」
「五年三個月零八天!」
沒有思考,月兌口而出,流風,陷得太深了,他消受不起,君天遙喟嘆一聲,將半杯血液隨意落在桌幾之上,血色蕩漾,有幾滴落在桌面上,暗色的印記,映著流風越發慘白的臉:「少主,可是流風的血有什麼不對?」
「流風,我膩了……」
五bca個字,這麼短,流風卻覺得要用一生都听不明白:「奴最近勤練寒心訣,按說,應該是突破了的……」
「五年三個月零八天,流風,我膩了!」
「少主,不要趕我走,我會更加努力的,寒心訣沒有人會練得比我更好了,我已經練到第六層了,我知道,自己還差一層不能最好的配合您,但是,我會努力的,只差一點兒,只差一點兒,求求……」
一只手,挽住了流風的胳膊,阻止他的下跪,君天遙認真地盯視著流風恍惚的眸,一字一頓:「不要在分別的時候,將自己低落塵埃,流風,你伺候了我五年,已經還清了所有,下山去吧,紅月已經給你準備好了東西……」
寒心訣與鳳凰烈焰訣,一主一輔,寒心訣,練到極致,雖然威力巨大,練者卻也會凝心凍血,這是一部殘缺的武功。
他唯一的價值,便是可以抑制住烈焰訣的自毀性,他君天遙功成之日,便是流風身死之時。君天遙想,自己不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是,真心對他的人,他即使做不到回應,起碼,會有一次的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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