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遙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看到背對著自己的窈窕身影,擺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還有那一排銀針的時候,不知為什麼,有一種果然如此,毫不意外的感覺。
「多謝姑娘再次相救!」
微微頷首,即使女子背對著他看不到,君天遙該謝的,也還是很真誠的感謝,他可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會再次昏迷,對著一個醫術高明的人,但凡是理智的人,都知道得罪他們沒有什麼好處,君天遙可不會忘記,游若風毒術高明的同時,醫術也是不錯的,誰能確定,這個女子醫術不錯的前提下,毒術會差呢?
白衣女子沒有轉身,她手中正拿著兩瓶不同顏色的藥液混合,眸子認真地盯向它們融合後的反應。
君天遙眼角抽了抽,他功力被封,眼力還在,清楚的看到了傾瀉的瓶口中,兩種藥液混合時,咕嘟嘟冒起的深綠色氣泡。
「救命之恩,在下銘記在心!在下君天遙,不知姑娘?」
君天遙艱難地將眼神挪開,他語氣中更見輕松,心底卻有孝毛,現在這個宮室內明面上只有兩個人,會實驗這種詭異藥物的人是誰,不言而喻,下意識地套起了近乎,君天遙從來不是死倔著,給自己找不自在的人,雖然真的面臨生死的時候,他可以坦然,但是,能夠讓自己少受點兒零零碎碎的罪,嘴巴甜點兒,于他,也不是少塊皮肉那麼艱難。
女子烏黑的發絲拂動在肩頭,滑落圓潤流暢的曲線,微微側了下頭,僅只露出一點嫣紅,聲音冰冷:「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是在救你?也許我現在在制作讓你死的淒慘無比的毒藥呢?」
她的語氣認真無比,讓人心頭凜然,君天遙咧嘴一笑:「在下現在是俎上之肉,根本便不需要浪費姑娘的毒藥,這一點,在下還是清楚的!」
悠然淡定,帶著一份自信,薛語嫣柳眉一挑,眼底含了一絲奇異,轉身,君天遙面對她真正的面容,毫不意外。
薛語嫣扯了扯唇,清冷俏麗的容顏,笑的時候,偏偏透著分僵硬,比起她戴著面具的些許真誠,還有所不如。
女子冷徹心扉的目光,自君天遙灑然的面容,慢慢地傾瀉,到他性感的鎖骨,微微聳動的喉結,還有薄薄的紗衣下,修長健壯中,透著如玉光輝的肌膚,那目光,要將君天遙剝光一樣,毫不掩飾。
「果然不錯,容貌極好,身材極好,氣度很是動人,連這里,都很吸引人……」
像是個一樣的評論,偏偏卻面目冷凝,眼底沒有絲毫。
君天遙始終含笑,即使薛語嫣說出那樣引人誤會的話,然後將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自己雙腿之間的敏感部位,他也是不動聲色,若說薛語嫣的面具是冷漠,他的面具,便是微笑。
「你不害怕嗎?」
「既然姑娘救了在下,又以真實面目相見,想來,在下還是有些不同的作用的,畢竟,美人易求,在下這樣既有相貌,又有武功能力的,卻是難得了!若是只做一個區區禁臠的話,不是一種資源的浪費嗎?」
既然想要軟和這個冷美人,便要連自己都騙過,君天遙臉皮奇厚無比,讓薛語嫣冷然的目光一陣錯愕。
兩人四目相對,一雙溫潤含情,一雙冷漠酷寒,若是外人見到,一定會覺得君天遙這樣的人,讓人可以信賴,可以交往,薛語嫣嫣紅的唇瓣動了動,渺然一笑:「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君天遙還沒有問出聲來。
薛語嫣的下一句話,讓他目光一凝:「你確實與眾不同,我將你帶到這里來,是有目的的,你不一定能活著出去,所以,你也不用再說些救命之恩的場面話。」
「姑娘直爽!」
君天遙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背脊,一直保持一個姿勢躺著,其實是很痛苦的。
他的樣子,似乎一點兒都不相信薛語嫣會真的要了他的命一般,這樣的態度,若是普通懷春少女,定然是一勾一個準,即使是不普通的女子,也總會心底多些不同的,畢竟,女子慣常比男子感性的多,在這里除了薛語嫣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出現的情況下,君天遙只能選擇這樣一個突破口。
他有信心,可惜,他沒有想到,女子感性起來確實什麼都能夠做,前提是,為了誰。
他的一番表現,不止沒有讓薛語嫣心軟,反而讓女子冰冷的心底,劃過一抹恨意,她還是不動聲色,卻將袖底本來要拿出的瓶子,悄悄地掉了個個兒:「喝了它!」
縴縴玉指之間,捏著一個玉瓶,那瓶子,湊近君天遙的唇邊,無色透明的液體,鼻端偏偏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看了薛語嫣一眼,在對方采取暴力行動之前,君天遙張嘴,啟唇,一言不發,痛痛快快地將那瓶味道極其刺鼻的詭異藥水吞了進去。
喉頭微微顫動,能夠听到細微的吞咽聲:「看在在下如此合作的份上,姑娘可以將這些多余的除去嗎?」
君天遙腳腕抖動了一下,鎖鏈叮鈴作響聲中,一排細細的針,刺進了血肉之中,他卻面不改色的微笑,似乎毫不覺痛苦。
「確實是很合作!」
清冷的聲音恍若冰玉相擊,透徹心扉,薛語嫣忽然出手,縴細潔白的手指,一根細若牛毛的銀針,點在君天遙的喉部,一陣深深淺淺的捻弄,君天遙回過神的時候,藏在舌尖下的液體,不受自己控制的咽了下去。
薛語嫣似乎沒有察覺,看了一眼君天遙左腳踝處,在銀色鐵環處,慢慢沁出的一圈鮮紅珠淚,起身,走到桌邊,將桌上的瓶瓶罐罐收拾在一起,抬腳便走,根本不是上一回,還記得將他手腕處的刑具解除一下。
「唔,看來,真的是對我很有意見呢!」
「究竟是哪里見過她,得罪過她的呢?」
君天遙低聲地嘟囔了一句,眼中,沒有絲毫的害怕擔憂,只是,他真正坦然到極致的眼神,被縴長的睫毛,完全遮掩住。
再次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君天遙眼角泛著點迷蒙的惺忪水滴,美麗精致的容顏,額外多了一絲楚楚的風姿,打了個哈欠,看著因為明珠遍布,一直恍如白晝的室內,他倒是佩服將他弄來這里的人,真真正正的財大氣粗,就是一直不見黑夜,讓人日夜顛倒,有點兒難受。
感受著腳果處不再刺痛,反而一股清涼彌漫的滋味,君天遙越發地自在,再次例行每日都做的功課,明面上閉目養神,實則,運行自己從丹田處調動的點點內力,一點點滋潤經脈,溫養以前急于求成,而不斷受傷的內腑五髒。
絕大部分的功力不能調動,只有這醒勁心思,好容易尋找到的,微逸散出的氣流,緩緩地運行著,君天遙覺得很是滿足,甚至有種因禍得福的欣喜,在確定自己短時間內沒有生命危險,能夠在困境中找到些許好消息,找到以前被自己忽略的地方加以彌補,是很容易讓人開懷的。
「吃藥了!」
薛語嫣又頂起了紅月的臉,不知她是什麼意思,君天遙也不會沒眼色的去問,乖乖地吃藥,只是,今日,一貫的平靜卻差點兒被打破。
「戚統領,您不能進去!」
陌生的男聲,君天遙才知道,原來門外不遠處一直有人守著,他便想著,怎麼可能真的沒有人守著,意外地松了口氣,嘴里還含著藥汁,眸子卻直往外飄,想要知道,究竟是誰要來,還有些許的期待。
畢竟,半個多月了,君天遙沒有再看到除了‘紅月’之外的第二個人,再是美麗的人,也會審美疲勞的,何況美人還是個時刻不忘掉冰渣子的美人。
薛語嫣快速地將手中的瓶子收起,即使她臉色不變,還剩下一口沒有喝的君天遙,還是從中察覺出了一點慌亂,怎麼,難道那個戚統領來頭很大?
從統領二字,君天遙想不到什麼有利的信息,畢竟,這個稱呼,不論是朝廷武林,還是家族中,但凡頭目,都會如此相稱。
「你來這里做什麼?」
薛語嫣匆匆趕到殿外,多行了兩步,便從明珠照耀的光亮白晝,進入了陰森黑暗之中,這里,分明是一個深處地底的地宮。
「見過薛姑娘!」
女圭女圭臉男子躬身一禮,對著薛語嫣的態度,雖不親近,卻也尊敬:「殿下讓屬下前來告知薛姑娘一聲,他這兩日有事,不能前來,請姑娘不必掛懷,還有……」
男子有些踟躕,薛語嫣先沉不住氣詢問:「還有何事?」
對上那個人,她的冷漠堅持,從來便無法取勝,她能做的,便是在節節敗退時,盡全力滿足他的心願,讓他幸福。
「還有殿下讓屬下來這里和姑娘一起看守那個人!」
女圭女圭臉男人臉色窘紅,很是不好意思。
薛語嫣卻沒有什麼不悅,只要是慕容棄的要求,她從來不會想要拒絕,只是:「他不相信我一個人便能夠將他困在這里?」
平平淡淡的語氣,女圭女圭臉男人為難地咬了咬唇,不知怎麼回答,大男人愣是有了些小兒女的姿態:「這個……薛姑娘不要誤會……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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