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遙潛意識中知道,體內那股熱流與慕容棄的冷寒相遇,定然是水火不容,與他不利的。
但是,決定了,便不會再耽誤,攬住慕容棄的身子,將他的身形擺成盤坐姿勢,君天遙盤坐在慕容棄的身後,平緩自身的氣息,已達到最快的速度調動本身奇異的能量。
也確實像是他想的,只是瞬間,氣息在身體各處經脈中流轉一圈,達到了順暢自如的程度,可以初步將其運用在了救人之上。
五指張開,單掌在男人的背後大穴一按,便讓體內已經蓄勢待發的內力涓涓而出,他不敢一次性輸出太多的內力,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肆意施展能量碾壓那些石塊木屑時發生了什麼,慕容棄再是厲害,也終究是血肉之軀。
龐大的內力,肆意無忌的輸出,于君天遙來說,近乎本能,但是,這種需要顧忌的,小心翼翼地一點點向外滲透的技巧,他卻是從來沒有練習過的,若不是為了慕容棄,君天遙根本便想不到自己體內能夠讓他身輕如燕,力大無比的內力,會讓自己拿去救人,他知道,他的心很冷,容不下什麼人,即使是慕容棄,他也有諸多尋釁。
但是,他絕對不允許男人這麼奄奄一息地樣子,絕對無法接受沒有這麼一個人寵溺著他,包容著他,卻又會在他任性傷到自己的時候,狠狠地罵上幾句。
「哼……」
悶哼一聲,手臂身體都在顫抖,那些被控制不住多輸送出去的內力,君天遙唯一想到的笨方法,便是在控制不及時,強行將多余的內力往自己的體內猛拉,這便好像是用自己的內力不斷地擊傷自己,偏偏還不能躲。
只是本身的內力反噬還不會太嚴重,君天遙卻感覺到了慕容棄體內寒冰氣息對自己這外來氣息的排斥,急躁陰冷,不斷地糾纏戰斗,大多數都被他的內力消融,而極少數的,卻是順著兩個人肌膚相觸,內力相交的時候,順勢侵入他的經脈中,大肆破壞。
苦笑一聲,君天遙一邊將體內的冷流撲滅,手中適時地加了一份力,將那些快要沖出慕容棄經脈的寒冷氣息吞噬,幸虧他的內力不論是數量還是質量,明顯地壓制慕容棄,否則的話,可真的是遭了。
自從醒來之後,一身絕強的內力,只要有防備,任何人都傷害不了君天遙,但是,這個任何人不包括他自己,這麼一心多用,一股內力分成多分,還要小心照料慕容棄本身地承受能力,只是一會兒,君天遙的唇角便已經溢出了鮮血,不過,他的臉上眼中卻含著笑意,即使那笑意在鮮血還有抽出的臉頰映襯下顯得有些扭曲,也是最真實的笑意。
「唔……」
前面的人口中隱隱一聲輕吟,肩膀微微一晃,看來還不清楚他們的處境,君天遙在他要動的時候,迅速阻止︰「別動,我在為你療傷!」
慕容棄身子一僵,只是君天遙的一句話,還有後背傳來的綿延不斷的熱流,他已經可以猜出現在的狀況,身體方才快要凍僵了的感覺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久違的屬于活人該有的綿綿暖意,自身所特有的暖,不是借助外物,他有種感覺,只要再堅持一些時候,君天遙可以為他除去這糾纏了他許久的苦楚。
只是︰「君君,我,我現在沒事了,別浪費,內力了!」
語句平穩緩慢,將其中的斷斷續續刻意壓抑,只是,再堅持一時半刻,便真的會傷到君天遙的根本了,即使不喜歡君天遙身上能夠壓制他的內力,因為那可以讓對方輕易月兌離自己的掌控,慕容棄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傷了君天遙的根本,元氣盡失,讓對方像是他一樣,日日夜夜,時時刻刻承受著神功反噬的痛苦。
慕容棄說著,體內寒氣猛然向著君天遙與自己後背相接的地方一沖,便要趁機移開身子。
「你……」
驚愕一聲,慕容棄被君天遙先一步拍中了穴位,定在了那里,甚至還保持著微微彎著頸子,側著頭,滿面郁色的樣子。
「不會照顧自己的人,沒資格決定事情,現在我說了算!」
君天遙揉了揉自己的手指頭,方才猝然點住慕容棄,根本便來不及也不敢貿然動用自己與他性質相沖的內力,純粹用的手勁兒,他的手指都快折斷似的抽痛。
君天遙那只空閑著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慕容棄的臉,滿面邪肆,分明是氣慕容棄的貿然行動氣的不得了。掌心中雖然還是冰冷卻不再那麼陰寒的觸感,讓他心頭暗喜,偏偏因為生氣,對慕容棄惡狠狠地瞪視︰「有本事你沖穴,咱們一起死!」
慕容棄恍然,眼神中帶著些無措地看著說完了這句話,便閉上眼楮,全力為他療傷,不願看他一眼的君天遙,啞然失笑,生死關頭,因為對方這種賭氣般的樣子,他反而是失卻了方才的苦大仇深,明白了一些什麼憑自嚴肅,其實一直很簡單的道理。
是呀,有什麼擔心的,要死,總是一起死的,遙遙地,透過迷茫無際的雪花,仿佛看到了遠方那塊由他填上最後一把土的,沒有墓碑的埋骨之地,兩個人,做不到生同寢,卻做到了死同穴,而他,怎麼會比玉瀟湘愛即墨寰少愛君天遙一點一滴呢?
這樣想著,心里,意外地安定下來,最後看了一眼君天遙蒼白的臉色和唇角的血跡,也閉上了眼,再壞的結果,于他,總是沒有差的。
白色的霧氣蒸騰,慕容棄體表外的薄冰慢慢地融化,卻又不是單純地融化,而是因為劇烈的冷與極致的熱迅速交融而導致的體表寒氣迅速蒸發,形成迷蒙而灼熱的白霧,將兩個人的周身彌漫,而那白霧,也仿佛一個特殊的氣旋,將那些將要降落的兩個人身上發間的雪花吞噬,成為了它的一部分,遠遠地望去,風雪彌漫中,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仿若世外。
「咳……」
慕容棄口中一股青色的血液吐出,濺落在了身邊的石子之上,寒氣迅速地將石子凍住,然後,絲絲裂縫現出,同一時間,身後也是噗的一聲,身上穴道已經自行解開的男人,轉身接住了君天遙有些軟綿的身子,赤|果的上半身被血花濺落,仿佛是雪地盛放的紅梅,妖艷卻也淒厲。
「君君……」
君天遙的樣子實在是淒慘,臉色比雪還白,身子也比雪還白,嘴角胸前,都是自己吐出的精血,烏黑的發絲,也濕漉漉的,透著狼狽。
慕容棄卻覺得心口熱熱的,甚至是不合時宜地,身下也微微起了反應,因為他知道,這是為了他才導致的,有種扭曲的心理,君天遙這個時候越是淒慘,便代表他越是在乎他。
再多的語言保證,再多的親密,不及現在這一刻的動容。
「呼!」
君天遙輕呼出一口氣,抹去自己唇角的血跡,還是覺得胸口反噬的內力窒悶的厲害,只是,他不想要在男人面前示弱,想到早上為什麼爭吵,君天遙的男性尊嚴便開始抬頭。
「君君!」
听到慕容棄又是痴痴的一聲稱呼,滿面恍惚的傻樣子,以為對方是擔心自己,心里暗自喜悅,卻偏偏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將慕容棄還攬著自己的雙臂推開,自顧站起,雙臂以著高傲的姿勢環抱︰「你怎麼樣了?」
「沒事!」
「多虧了你!」
慕容棄回過了神,既然兩個人都活著,那麼,方才的扭曲心思,便埋藏起來吧,他也沒有說謊,他體內寒氣隨著一口青色的心頭血吐出,被驅逐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只是附著著心脈表面而已,連帶著他的經脈,也在方才的冷熱相爭中,拓寬了許多,寒心訣以後的修煉,等于除去了最大的隱患,一片坦途,真正稱得上是神功秘技了,以後等功力高了,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辦法慢慢驅除。
原來,只要願意,烈焰訣也是可以成為寒心訣的爐鼎的,他不會傷害君天遙,卻找到了方法壓制他越來越高的功力。
這樣想著,慕容棄帶著些詭譎的目光看了即使刻意掩飾,還是不掩萎靡的君天遙一眼,卻還是將其中一些關竅告訴了他,君天遙的烈焰訣,自己的寒心訣,其中的利弊,他們怎麼學得這樣截然相反的神功,隱隱的,透露出雙方合籍雙修的話,可以省下多少心力,當然,這個故事是改動了許多的屬于慕容棄的另一個版本了。
抱著雙臂的男子,腰背明顯地放松了︰「說的這麼好听,你練得破內力,這麼多毛病,還大冬天的往冰水里鑽,腦子不好使吧!幸虧是我,否則的話,等著被野獸吞的尸骨都不剩吧!」
鄙夷地哼了一聲,君天遙沒有注意到慕容棄話中的小小陷阱,他只是下意識地又抱緊了一下自己的雙臂,真是,冷呀,以前有自己體內的暖流運轉,絲毫沒有體驗冬季寒冷的機會,現在,因為功力大損,真的體會到了,那滋味兒,真的是不怎麼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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