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衛禹成就征求過眾人的意見,將晚餐安排成了中式,不然對著桌上的牛排,荊岩鐵定會臉色發青。
出乎荊岩意料之外的是,他們下去的時候,林正欽已經在餐桌旁等著了。見他們下來,衍酒溫和地笑著說道:「睡過頭了?」
「呃……嗯!」荊岩的目光一直都在林正欽身上,後者依舊是神色淡然,仿佛剛才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林正欽左邊坐的就是無憂,一身大紅色的裙裝襯得她十分明艷。
衛禹成咧咧嘴,一手肘撞在荊岩肋間,低聲說道:「團長,有人在瞪你,我看你還是先把眼珠子從無憂的身上收回吧
荊岩一愣,正想辯解說自己沒看無憂,就感到從兩個方向來的目光,里面充斥著的涼意讓他瑟縮了一下。
一道林正欽,而另一道的方向,則是無憂左手邊的無慮。
就在荊岩愣神的時候,衛禹成已經很自然地坐在了僅余的兩個位置中的一個上,剩下的只有林正欽身邊的座位,偏偏這貨還特別大聲地說道:「石頭,坐下來啊!」
「……」荊岩左右看著,沒有人能解救他,這場內大概除了無憂之外沒人敢坐在林正欽身邊,而看起來什麼都不怕的殺無涯,居然也回避著他的目光,扭頭跟百里一交談起來。
沒義氣的王八蛋。
荊岩在心里暗罵著,沉著一張臉坐到了林正欽身旁。
「既然人都來齊了,那就開動吧衛禹成舉起酒杯,「在這里感謝諸位的賞臉,還有提前祝各位新年快樂!」
荊岩順手拿起酒杯,象征性地跟衛禹成一踫杯就放下了,他從來都不會喝酒。只是在酒杯接觸到桌子的一瞬間,林正欽輕柔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這樣放下很沒禮貌,還是喝掉吧
「我不會喝酒
「我說讓你喝掉
荊岩瞪他一眼,這是他下來後第一次和他視線相接,林正欽的眼楮還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樣,清澈而真實地反映著一切。♀
「石頭,你也太不給我面子了,喝杯酒有什麼好拒絕的,你成年了吧?」衛禹成不滿地勾住荊岩的肩膀。
看著一桌都將目光投向自己這邊的人,荊岩不好意思地笑笑,抱著必死的心態一口灌下了那杯酒。但是進入口中的卻是清水,荊岩驚訝地看向了衛禹成。
「還是可以喝的嘛衛禹成揚起了眉毛,「我還以為你完全不會喝酒呢
「呃……」荊岩愣愣地點頭,放下了酒杯,神色復雜地看著林正欽,後者卻避開了他的目光。
這一頓飯吃得還算是平穩,除了中間的一個小插曲之外——
「喂,其實仔細看看,石頭長得也不丑嘛…」衛禹成笑得賤兮兮的湊過來。
「你想說什麼?」荊岩面無表情。
「而且在游戲里的實力也足夠,這樣下去很快就可以攫取大量的金錢
「所以說……你到底想要表達什麼?」
「我只是想說,其實你也有資本建起自己的勢力了,你需要的只是……」衛禹成說到這里,意有所指地看了林正欽一眼,「一張門票
一旁的無憂捂嘴笑了起來,這也是屬于他們那個階層的共識,不管新崛起的勢力是通過何種手段起家的,都必須通過「前輩」的認同,才能開始劃分屬于自己的地盤。沒有得到認同的勢力,都只有被聯手打壓的下場。衛禹成這句話,無疑是在擠兌林正欽,逼他開口給荊岩門票。
林正欽只是淡然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說道:「門票只是簡單的一句話而已
荊岩茫然地看了看長得很有共識的三人,最後一巴掌拍開了衛禹成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門票……到底是怎麼回事?」
飯後,衛禹成提議他們先休息再去溫泉,一路上強裝著正常回到房間,荊岩終于忍不住問道。
林正欽轉過輪椅來看著他,眼里沒有因為之前事件而產生的尷尬,很認真地說道:「之前跟你說過的,要站到更高的台階上,需要的不只是實力,還需要‘特定的人’的認可,否則你無法站上台階
「那麼,你是‘特定的人’之一嗎?」荊岩的臉色忽然變得晦澀而難懂。
林正欽點頭,作為x市乃至于大半個南方的龍頭,他當然有資格。他直直地看著荊岩,「你想要站上去嗎?」
你想要站上去嗎。
這句話被林正欽說得無比輕松,荊岩的喉結顫動了一下,只要他開口,無數人想都想不到的東西就會擺在他的面前。而這個東西對林正欽來說,不過是眨眼就能給出的罷了。
荊岩捏緊了拳頭,他不想要,即使知道有了這張門票之後他可以親手收拾東皇,但是在這種時候,他卻不想通過林正欽獲得什麼。良久後,他听到自己的聲音低沉地響起,「如果……這時候想站上去的是別人呢?」
「別人?」
「如果是別人想要的話,你也會這麼爽快地給出嗎?」
林正欽僵了一下,隨即臉上浮出了些許的憤怒,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緊了,「你是覺得,我之所以這麼輕松地說這話,是因為……我個人的情感?」
荊岩沉默了,他看向一邊。
「你以為我是什麼人?」林正欽忽然抬高了音量,「我是林正欽,不是那種白痴!」
「今天你能拿到門票,是因為你自己的能力,而非出自我個人的私情,這件事情,無憂和衛家那位都有共識……」
林正欽深深呼吸著,「荊岩,我以為你知道,我以為你了解我……其實你也是跟他們一樣,把我當成一個沒有尊嚴的人
「你听好了,我喜歡你,我會用我的方式來達到我的目的,但是絕對不會通過事業方面的恩惠來威脅你
荊岩閉上了眼楮,這是剛才的尷尬事件之後,林正欽第一次提到這個話題,他沒想過對方會這麼不避諱地提出來。
「這家伙難道一點都不覺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麼……忽然被告白……」荊岩在心里嘀咕著。
「不覺得奇怪,有事情就直說才是最正確的做法吧?」林正欽的聲音悠悠響起,荊岩才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將想法說了出來,「我討厭猜來猜去——盡管我很擅長這種事
荊岩舌忝了舌忝嘴唇,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林正欽再次開口說道:「你不用現在給我答復,我想現在你也給不出我想要的答復
「咚、咚、咚外面響起了敲門聲,荊岩忙不迭地去開門,竟然是衛禹成,看來在林正欽在的情況下,他也不敢囂張地直接開門進來。
「什麼事?」
「我只想提醒你們,現在可以去溫泉了,其他人都已經去了哦衛禹成大概是覺得房內的氣氛不太對,說完這句話後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荊岩沉默了一下,開始去拿浴巾,「既、既然如此,我們就過去吧
不管是什麼都好,快來把他從這個該死的話題中拯救出來。
林正欽微微一點頭,驅動輪椅出去了。
正如衛禹成所說,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經到了,看著衍九在里頭跳來跳去的情形,荊岩懷疑他根本沒有回房間休息過就直接下來了。
「你們在磨蹭個啥啊,還不趕快下來,這種下冷死人的天氣……」衍九揮了揮手。
這里的溫泉是露天的,不過也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升起頂棚,好在現在並沒有在下雪,他們倒也可以沒有阻礙地欣賞夜空。溫泉的四周和中間都是假山,中間的假山上甚至還有著半人高的洞,簡直就像是一個天然的溫泉池。
荊岩點頭,走進了一旁的更衣室,正當他月兌下襯衫的時候,從隔壁間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解開扣子的手僵住了,他忽然想起,林正欽不過也就能自己走幾步而已,本身還不是站得很穩,所以剛才是他摔倒的聲音?
他猛地推開更衣室沖到隔壁,在推開門的一瞬間愣了一下,連忙沖過去把人給扶了起來,「剛才為什麼不叫我?」
「……沒來得及林正欽捂住額頭站起來,眉頭緊皺,顯然剛才撞的一下讓他不怎麼好受。
「好點了嗎?」
「沒關系,扶我到輪椅上林正欽松開了他的手,「你去做自己的準備吧
荊岩愣愣地點頭,回到自己的更衣室中,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沒法解開襯衫的扣子。只要一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他就一陣後怕,要是林正欽撞到了腦袋,或者是重傷該怎麼辦。荊岩不敢去想後果,甚至連「林正欽受傷」這件事情都不想考慮。
他本來應該跟著林正欽進更衣室的,放在平時他也覺得沒什麼。但是在林正欽表明了態度之後,他就覺得很尷尬,直接逃避了這件可能會讓他看到對方月兌衣服的事情。
這件事要是說得嚴重一點,就是荊岩直接導致了對方的摔倒。
但是林正欽的態度很淡定,甚至沒有要求荊岩留下來防止自己再摔倒,就像是……很透徹地看出了荊岩內心的糾結一樣。
「媽的……我尷尬個什麼勁啊!」荊岩懊惱地砸了牆壁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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