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地下工房里,只剩下機械運作的聲音和庫弗斯吟唱技能的聲音。考麥克還是那副表情,冷冷的沒有變化過,一直看著波特蘭。被這樣的眼楮長時間地盯著,根本就超出了人類所能承受的範疇,所以十秒過後,波特蘭就聳了聳肩,走到了另外一個角落。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殘燈書生和考麥克都是擅長讀秒的人,這會兒他們經歷的大概是游戲中最痛苦的讀秒過程了。在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內,科沃林就會死掉,並且被傳送到華夏的某個城池中。
「你覺得神祗領域可以拖住貝亞特嗎?」隊伍頻道中忽然響起了考麥克的聲音。
殘燈書生神色有些復雜,猶疑著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根據石頭的說法,貝亞特本人並不會上來,只有一個投影。如果是神祗領域的話……」
他在自己的神祗領域之中有五成的死亡豁免權,還有極大幅度的屬性加成,不知道能不能在貝亞特的怒火中撐過一段時間。
「既然是投影,那麼它在地上的時間就是有限的了。只是現在我懷疑,我們連那短短的時間都抵擋不了。」考麥克嘆了口氣,作為對史書研究很深的人,他當然知道貝亞特這位地獄位面的主宰究竟有多強大。甚至說她是地獄位面的神祗也不為過。
「到時候試試吧……」
「可惜到時候戰場是在別的地方,我趕不過去了。」考麥克眼帶歉意,「非常抱歉,我幫不上忙。」
他在這里無法使用傳送卷軸,一旦貝亞特出現,勢必只有殘燈書生一個人去抵擋。明明對面站著的是自己的敵人,這件事也是自己的敵人搞出來的,事到臨頭自己卻不能幫上忙,這實在是讓他十分愧疚。
「話不用說得太早……」殘燈書生輕聲說道。
「難道還有轉機嗎?」
「嗯。」
考麥克驚訝地側目看著鎮定的騎士,忽然笑了幾聲,「那麼我相信你。」
庫弗斯的吟唱沒有停止,考麥克看了眼狀態欄的束縛,只剩下三十秒,這說明對方的咒語起碼完成了一半。旋轉在庫弗斯身前的世界之輪發出了微弱的亮光,還在繼續旋轉著。
在佔星師看來,這場戰斗他們已經是勝券在握,畢竟在束縛效果解開之前,科沃林就會在翼之城死去,連帶著讓貝亞特摧毀整個翼之城了。就算殘燈書生在中了束縛的同時就通知了荊岩,一分鐘的時間,又足夠多少玩家從翼之城逃月兌出來呢?而且他們的目標並不在翼之城的玩家,而是翼之城本身。
距離這里很遠的地方,翼王朝早已緊張了起來。要是庫弗斯在這里,一定會大為驚訝,因為平時熱鬧的翼之城是空蕩蕩的,這樣的撤離絕非是在一分鐘內可以完成的。不僅是翼之城,孤影城和血色城也早早地完成了撤離,這都歸功于荊岩過來之前的一通通訊。
在荊岩看來,波特蘭和庫弗斯不知道還有多少底牌,那麼在那之前,先做好準備總是沒錯的。城池他無法移動,但總是可以免去玩家的損失,畢竟整個公會的玩家全都掉了二十級,這簡直是比翼之城被人摧毀還要來得大的打擊。
風雨西關站在城外很遠的地方,目不轉楮地看著翼之城。雖然玩家不會有損失,但是這畢竟是他辛苦了很久建立起來的城池,驟然听到荊岩說城池很有可能被摧毀,他一時間也不太能平靜地接受。
「風雨,你在等貝亞特?」雅樂之舞從身後走了過來,本來按照荊岩的意思,是要他們全都下線以避免意外的,但是幾個翼王朝的高層卻都留在了這里。
大家的心思都是一樣的。風雨西關回頭看了同伴一眼,眼中流露出溫暖的笑意。
「貝亞特的攻擊應該波及不到這里,好歹……讓我看著翼之城吧,畢竟那麼久了……」風雨西關喟嘆道。
可惜的是,荊岩他們那個層面的爭斗,是自己這個階層的人幫不上忙的,不然此時風雨西關早早地沖在了作戰的第一線。
「要來了嗎?」妖妖眨了眨眼楮問道。
「就在三十秒前,老大向我發出了緊急的信息,所以就這幾十秒吧……」風雨西關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大家都準備好轉送卷軸,貝亞特降臨,可能使周圍很遠的地方都陷入戰斗狀態無法下線。」
「早就準備好了。」漠北笑著說道。
正午的太陽一點一點地炙烤著這片土地,風雨西關用袖子擦了擦從臉頰滑下來的汗水,從背包中取出了清水大口大口喝著。從剛才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快兩分鐘,為什麼這邊毫無動靜呢?
「風雨,難道貝亞特去了孤影城或者血色城?」
他們所處的位置離翼之城有一段距離,剛好處于三座城池的中心點,無論是哪里的動靜都能看到。風雨西關搖搖頭,「要是那邊有那麼大的動靜,我們不可能沒有感覺……」
他話音未落,一陣強烈的震動就從腳底傳來,所有人都是一個趔趄。
「終于來了!」風雨西關的視線快速地在周圍掃過,想確認倒霉的究竟是哪一座城池。
但是他失望了,視線所及的範圍內,都是一片明亮毫無阻礙的荒野,在陽光下一覽無余,絕對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出現。
「不對,剛才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沒事,那到底是哪里傳來的?」漠北嚴肅了臉色,和風雨西關一樣到處看著,不停發消息詢問別的公會的玩家。
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陣動靜,但是周圍都沒有什麼異樣。
直到一個在驍臨天下當臥底的玩家傳回了一段剛剛拍下來的影像,他們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影像中一道肉眼可見的紅色雲柱出現在了視線範圍內,就像是紅色的舞台聚光燈,照耀在了這片大6的西北方。那片天空迅速地被染紅,那是血一樣的深紅色,彌漫著濃濃的不安氣息。
「貝亞特……」風雨西關面朝向大6的西北方,從他這個位置,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卻感覺到了那股危險的氣息,除了地獄位面的主宰之外,還能有誰呢?
他打開好友面板看著好友目前的狀態,荊岩的頭像後面跟著的那個小小的坐標表明了他的方位,也是在西北方。
「說清楚!那里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我現在在城中,只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有紅色的雲出現,看起來像是論武堂的方向。」那個玩家也是無奈。
「論武堂。」風雨西關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松一口氣是因為貝亞特的怒火終究沒有降臨到這邊,但是一想到目前荊岩還在那里,他就放心不下。荊岩再強,可能跟神祗抗衡嗎?答案是否定的。
「那邊怎麼了?」妖妖一臉驚恐地問道。
風雨西關搖了搖頭,他也不敢下定論,只能把自己所知道的說了出來,「貝亞特……在論武堂的地盤上降臨了,而且據我所知,石頭和很多人也在那里。」
「很多人?」
「書生和土匪,石頭的團隊,還有考麥克……」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常備著傳送卷軸這種稀有的東西,更何況這段時間為了追殺,幾乎將翼王朝庫存的量掏空,他們根本沒有余力去給每個人身上都配一個了。
現在他們只能憑著雙腿,去逃避貝亞特的追殺,听起來就是一件相當可笑的事情。
妖妖心急起來,她跺了跺腳,眼里浮現了著急的淚光,「怎麼回事!不是說會在我們這邊來嗎?為什麼會在那邊?論武堂的人腦子壞掉了嗎?」
「不知道,我現在腦子里也很亂。」要是石頭那些人齊齊掛掉二十級,那損失也差不多和翼之城被摧毀齊平了。一旦國戰開始,沒有一個領頭的標桿玩家,華夏區可以說是一敗涂地。沒有領導之下的國戰會是什麼結果,風雨西關早就在榮耀中領教過了。
他心急如焚地看著好友欄上面的狀態顯示,目前那些人都還是滿血,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上面,祈禱著那些血條最好一個都不要動。
——即使他心里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們身上一個傳送卷軸都沒有了嗎?跑一個是一個啊。」看著好友欄里面沒有一個人改變了所處區域,妖妖又急得走來走去,恨不得自己馬上就飛到那邊去。
漠北忽然說道︰「我要過去!」
幾人都是一驚,他們都知道漠北是什麼意思,他們身上都有一個用于逃命的卷軸,漠北是打算傳送到那邊去看情況。
風雨西關緊緊抿著嘴唇,「別傻了,如果……如果注定要掉二十級的話,何必白白賠上你的等級?」
「老大在那邊!」漠北沒有說別的,而是說了這麼一句。
風雨西關覺得自己一定是瘋掉了,因為他竟然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我們過去。」
他到後來也不知道自己做出這個白痴決定的原因,只覺得當時漠北說出那句話時,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在榮耀中一起打拼的日子。那些回憶似乎都發著光,卻難以在幻想中找到了,他們都被公會牽絆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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