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的這戲也要演完了,如貴妃就對著馨妃與襄嬪道︰「今兒這事,沒成想這道士竟是個江湖騙子,倒是本宮擾了三位妹妹的好事,只是這太後還在壽康宮中等著馨妃妹妹聊聊呢,今兒也就散了吧。愛睍蓴璩」
馨妃沒想到自己今兒這費心籌謀的一場戲,結果卻給了如貴妃機會來踩低自己,但是听得她拿太後來威脅自己,一想到太後姑姑定會數落自己不濟事,就只能訕訕離開,去壽康宮中听訓。
待這攬月閣中都散開來了,也漸漸的靜了下來。
原本作為表姐妹,如貴妃要進去看看傾城也再正常不過,可是她卻對著淺音與流觴到︰「你們門外伺候著吧,本宮和余嬤嬤進去就成了。」
齊嬤嬤眼見的這是如貴妃有什麼背著人的事,便拉著淺音與流觴這兩個丫頭要離開,卻不想這兩個丫頭是死心眼的,不管是誰,都不肯讓她和傾城單獨呆上一會。
兩個丫頭守在門里,死活不肯出來,也不說話,就是跪在那里,任打任罵就是不走,如貴妃氣急︰「我是她的表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又怎麼會自斷臂膀?」
淺音與流觴卻是鐵了心,不管你說什麼,我家小姐現在昏睡著呢,就是老爺來了,我也不敢放著你一個人在,如何敢離開呢?但是看著這如貴妃也是不肯相讓的,淺音眨了眨眼楮道︰「如貴妃是小姐的親表姐,我們如何會防著呢,只是,按時辰,我也要去給小姐喂一些水,不管喝不喝的下去,總要洇一洇嘴唇也是好的啊。」
看著如貴妃表情有所松動,淺音又繼續道︰「貴妃娘娘放心,奴婢很快就會回來,不會耽誤您的事的。」
流觴不知道淺音要做什麼,不解的望著她,淺音卻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如貴妃听了這便也沒有反對,道︰「你先進去伺候表妹吧,把她身體伺候好了才是正經的。」
淺音連連答應,領命而去。
來不及通知徐正風了,淺音只有預先給小姐服下解藥,這樣即使如貴妃若是對傾城不利,二小姐也是明白的,不會讓自己受傷。卻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為,在後來,卻讓她後悔不迭。
令淺音沒有想到的是,如貴妃竟將自己帶來的所有宮人都留在了外面,只帶著余嬤嬤一個人進去。
進了內室,看到傾城安靜的躺在那里。如貴妃心里第一次有一些難過,畢竟她今天之所以來到攬月閣只是受人所托,為了在皇上那里博一個賢良的名聲,而這皇後不知的事情,將來有一天掀開來看,自己與皇上的關系便顯得比皇後更加親密。可是當自己站在傾城床前,看到平日里那個恨不得將皇宮捅破了天的傾城,此刻卻是這般安靜的躺在那里,呼吸均勻,卻不能再張開嘴,不再那般活蹦亂跳。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心疼的,畢竟那是自己的表妹,是大姑母最為心疼的人。
如貴妃正這般想著,不知不覺的準備邁步向前,卻不曾想,不知為什麼,感覺到後面有一股力突然施在了自己身上,竟不自覺的暈了過去。
如貴妃倒下後,自她身後出現了余嬤嬤,異常激動的跪在了傾城床前,不斷掉著眼淚,嘴中念叨著︰「小姐,老奴終于看見您了,小姐,老奴終于看見您了。」
傾城被淺音喂了藥後,其實早已經醒了過來,只是不能說話,又不知自己這貴妃表姐要對自己做什麼。沒想到一聲悶響後,竟是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跪在了自己面前,想著這也就是淺音和自己說的余嬤嬤了。不過听這余嬤嬤的話卻是十分奇怪,自己明明沒有見過她,她又為什麼自稱老奴呢?卻無奈自己不能發出聲音,沒辦法問。
「小姐,這麼多年,苦了你了,在鳳家那個泥潭里面打滾,鳳家那些天殺的,沒了良心的。」余嬤嬤越說越激動,最後開始抱著傾城哭訴鳳家人的狼心狗肺。
傾城不能回答,卻在心里暗暗的回道︰「余嬤嬤,你這麼罵鳳家人,可有沒有想過,我也是鳳家的人啊。」
只不過說不出來,那余嬤嬤卻是更加壓抑的哭著︰「小姐,老奴一定去求了皇上治好你,將你放回去,到時候老奴再和皇上請到旨,讓您自立門戶,頂起一府,決不能讓鳳家這麼糟踐您。」
傾城心中驚嘆,這余嬤嬤怎麼會對自己如此之好,不但要讓皇帝治好自己,看這意思,竟還要讓皇帝下旨讓自己破門問出,不再是鳳家女。
在大歷朝,不是沒有女子破門而出,與母族鬧翻,想著自立門戶,但是後來不是礙于族規及生計的壓力,被迫回到家中,要麼就是被流言逼得自盡,再無活路。可是若是自己有了皇帝的聖旨庇護,那就是被認可的,任誰也不會說出什麼來。
只不過,這余嬤嬤雖一心為傾城著想,可是到底自己是鳳家的女兒,雖然鳳起雲全不似記憶中的那個父親,但是母親,那個對自己一臉冷漠的母親,卻是鳳家當家主母,為了她,自己也一定要將鳳家牢牢握住在手中。
正這般盤算著,卻不想余嬤嬤接下來的話,卻讓傾城瞬間被擊中,一時間竟難以接受。
「小姐,雖然你沒了皇族的名分,這麼多年又流落在外,只不過離了這宮中對你未免不是一件好事,現在看來,皇上雖然不知內情,但是待你卻是格外的親厚,到底是割舍不斷的血緣。」
余嬤嬤的話徹底讓傾城傻掉了,在親眼目睹了父親與皇後的殲情時,她雖接受不了,但是那只不過是因為鳳起雲在自己心中形象的瞬間坍塌,曾經那樣寵溺自己的父親,卻是將自己一個人留在深宮中,卻偷偷潛回來私會情人。
在知道這件事情後,傾城在心中那樣的同情過自己的母親,可是如今,卻是這樣的事實鋪開在自己眼前,讓自己怎麼能夠接受。
皇族?流落?宮中?傾城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恨自己被卷入這其中,沒有比這一刻更憎恨這宮中。只不過無論怎樣,老天讓自己重活一世,自己便不能活的那樣糊涂,她鳳傾城一定要找出自己的身世,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而這余嬤嬤就是自己解開身世的第一個結,只有從她入手,才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余嬤嬤卻是一直在旁絮絮叨叨的細數傾城所受的苦楚與不易,想著以後如何給傾城爭取到屬于她的,有關于曾經的事情卻是一句也沒有提,急的傾城自己都想張口了。
許是哭夠了,余嬤嬤便抹了眼淚,又仔細看了看傾城,便去叫醒如貴妃,只說她因為剛才處置馨妃等人動了胎氣,便暈了過去,自己便想著立刻呼人進來幫忙,卻記得如貴妃早已將人早早支開,便自己慢慢揉搓著如貴妃醒來。
看著她紅紅的眼楮,如貴妃是有些生疑的,卻沒有說什麼,畢竟自己倒下之後,便沒有了意識,也不知道自己倒下了多久,只能被余嬤嬤扶了起來,看了一眼傾城,見她雙眼緊閉,睡得正安穩,便和余嬤嬤離開了。
他們一離了那內室,淺音與流觴便趕緊跑進了屋子,仔細查看了小姐,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當下便也心安了,便在傾城身邊小心伺候著。
只不過離了攬月閣,如貴妃挺著肚子,對身後的余嬤嬤道︰「今兒嬤嬤求到了我,皇上也吩咐了本宮,我知道您希望我整治了馨妃等人。」
余嬤嬤低頭道︰「老奴不敢這麼想。」
如貴妃笑道︰「嬤嬤與我有什麼不能說的,只不過那馨妃到底是太後的人,那襄嬪與蘭嬪也是家世顯赫的,皇上在前朝還用的著她們,我也就只能震懾震懾她們便罷了,也不能真把她們怎麼樣了,畢竟傾城也是我的表妹,只是余嬤嬤為什麼非要來著攬月閣呢?」
這時候的如貴妃不再自稱本宮,而是說起了我,看來是想和余嬤嬤交心,也是想知道余嬤嬤今日非要來這攬月閣中幫傾城的原因。
余嬤嬤卻是打起了太極︰「老奴知道貴妃娘娘的為難,也知道皇上在前朝多受掣肘,老奴也是在皇上身邊從小伺候起來的。老奴心里明白。」
如貴妃在心中暗罵︰「這老狐狸,揣著明白裝糊涂,自己都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她卻還如此拐著彎的不答話。」
只不過這余嬤嬤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自己也不好為難,便讓身邊的宮人扶了自己,對著余嬤嬤道︰「既然嬤嬤理解本宮的難處,那本宮也不和嬤嬤客套了,我就先回我宮中了,嬤嬤還要去皇上那里復命,我也就不留您了。」
余嬤嬤在宮中多年,自然明白如貴妃的意思,便屈膝道︰「老奴謝貴妃娘娘相助,貴妃娘娘萬安。」
如貴妃便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被宮人簇擁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