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鳳家的人恨得牙癢癢,卻是沒有辦法,真寧縣主的名頭在那里,她們絲毫不能拿她怎樣。愛睍蓴璩
傾城回了離溪院,便遣了芷汀去給長孫氏傳信,只說自己沒有大礙了,請她放心。余嬤嬤的話讓傾城心里起了波瀾,可是不知道真假,亦不知道該如何去問、去問誰,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長孫氏。
雕花帷帳中的傾城,安靜的倚著,這樣的傾城是大家所不熟悉的,也是大家所不想看到的,她們寧願看到傾城在這個院子里,在鳳家可著勁的折騰,最起碼那樣的傾城,神采飛揚。
內院大管家不一會就帶著賬房與管事的來給傾城請安,不過更重要的是,他們需要給傾城報備她不在的這段時間里,府里發生了什麼以及賬目上的一切。
傾城挺著精神,讓紫玉與流觴在身邊伺候著,認真的听著,在需要自己給出意見或者做出決定時,再細細的審度了,之後讓管事們去辦。
眼見的都要結束了,傾城讓大家也都散了,管著府中賬房的戴先生卻是在一旁囁嚅著,想著是有話要說,但是權衡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傾城看出了他的猶豫,抬頭道︰「戴先生有話不妨直說,這里也沒了外人,而且只要是為著咱們這府中好的事情,沒什麼可藏著掖著的。」
戴先生雖然為人迂腐了一些,但是卻是個直性子的人︰「二小姐既然這樣磊落,那老朽也沒什麼可背著人的,在二小姐進宮的這幾日,四小姐支了幾次錢,而且錢數越來越大,攔也攔不住,若是稍有推月兌,四小姐就會數落我們一通,急了就會搬出趙姨娘,我那管著算盤的小徒弟攔了不給,卻被四小姐打了個半死,這我……」
傾城接下他的話茬︰「讓我猜猜戴先生是如何盤算的吧,你私心里想著,我在宮中,孤立無援,又中了曼陀羅的毒,生死未卜,而那趙姨娘說不定有一日東山再起,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得罪的不是。」
被說中了心事,若是一般人也許會臉紅,可是戴先生卻挺了脖子道︰「我也不瞞二小姐,為人賣命,可我也到底是要吃飯的,趙姨娘掌家這麼多年,老朽不能不怕。」
傾城淺笑︰「倒是個實在的,也懂得投其所好,想著我鳳傾城最喜你這種言語錚錚的,你這副姿態,我既沒辦法啊處罰你,你也能在趙姨娘那里得了歡心,只不過可沒人說真實就一定要被寬恕。」
原本還懷抱著僥幸心理,想著自己這麼說,傾城一定會放過自己,卻沒有想到傾城竟如此厲害,可是自己話已至此,只能硬撐下去。
「但憑二小姐處置,老朽這麼多年忠心耿耿于鳳家,不會有任何怨言。」
淺音掀了簾子走進來,徑直走到傾城站定冷笑道︰「戴先生真是得了便宜賣乖,兩頭的便宜都讓您佔了,這樣一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臉紅害臊啊。」
傾城抬頭看著淺音,詢問著讓她去找徐正風的事情怎麼樣了。淺音輕輕點頭,示意她已經將一切都處理妥當。
傾城便也不再擔心,收拾了心思,一心想著收拾這不安分的人。
淺音的話讓戴先生面子上一下便掛不住了,紅著脖子道︰「你個主人身邊的賤婢,不過是伺候人的,竟然如此不知規矩,這般牙尖嘴厲的刻薄。」
淺音剛要和他繼續吵下去,傾城卻道︰「伺候人的賤婢?戴先生分的還听清楚的,我記得戴先生之前也是鳳家的小廝,不過是因為從小精于算盤,有些小才,便被我父親撕了賣身的文書,這才成了府中賬房,被大家敬重。」
听了傾城的話,戴先生憶起自己因為算盤打的好,被鳳起雲從那下賤的小廝提拔成了賬房先生。想著自己從前完全不用听數字,只要拿著算盤在自己耳邊撥弄,听著聲音,便可以算出結果。
戴先生正沉浸在想象,傾城卻是繼續開口,打斷他的回憶︰「那樣的戴先生誠然是人才,只不過如今的你卻是個日日流連賭場的賭徒,賬面上有什麼樣的問題,想必你是比誰都清楚。」
傾城的話,一下就讓戴先生驚住了,這樣隱秘的事,大而化之的二小姐怎麼會了解呢?如今沒了辦法,只能抵死不認,想著二小姐手里也沒什麼直接的證據,到底年輕,也拿自己沒有辦法,于是道︰
「二小姐這樣的話卻是血口噴人,老朽對鳳家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您卻怎能誣陷我這樣的忠僕。」戴先生一副哭天搶地、悲痛欲絕的樣子看起來倒也牽動人心。許多管事都開始竊竊私語,想看看傾城如何處理。
傾城卻冷笑道︰「戴先生這樣的話說笑了,你見過那個壞人說自己是壞人?哪個傻子承認自己比別人笨。」
這樣的話噎的戴先生一個倒仰,險些氣的背過氣去,哪家的閨閣小姐說話這般尖酸刻薄,不留情面。那淺音也不是個省心的主,果然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二小姐這般羞辱已然讓自己沒了面子,這淺音竟還不合時宜的在那里故意的冷笑連連。
戴先生穩住心神,剛想回去,把難堪留給傾城,卻沒有想到傾城根本不給他機會,揮手對著外面道︰「給我帶上來。」
待外面的小廝綁著一個男人進來,看清來人模樣,戴先生立馬慌了起來,不知所措,怎麼會?二小姐怎麼會將這個人找來?。
傾城喝著他︰「還不給我跪下。」听著這一聲嬌叱,戴先生雙腿立時軟了下來,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傾城面前。
「告訴我們,你是何人?怎麼咱們戴先生看見了你,竟這般害怕。」傾城對著地上跪著的男人問道。
「回二小姐,我是前街上天利方收賬的,專門負責替天利方收回被拖欠的賭資,府上戴大爺便是我們賭坊的常客,只是運氣不是太好,經常輸,最近更是輸了一千兩的銀子,便藏了起來,再也沒有露面,小人正在滿京城的找著戴大爺。」
「戴大爺?哪個是你的戴大爺?我還不知道這相府之中竟然還有一個姓戴的大爺。」傾城咄咄逼人,不肯後退半步。
底下跪著的那個人,卻是在不斷顫抖,自己也不知道招誰惹誰了,怎麼就招上了這個魔鬼。自己雖然只是收賭債的,卻也沒有怕過誰,卻沒有想到這鳳二小姐是個狠角色,竟然尋了人來找自己,原想著大家小姐定是膽小的,自己便仗著一股無名火,敲詐她,讓她給自己送來一百兩,才幫她指認戴先生,卻不料她竟命人將自己食指給剁了,那噴薄而出的鮮血,陷入了無邊的恐懼、心驚難安。
于是顫抖著回答道︰「戴大爺便是府上賬房的管事戴先生,賭坊里的人都稱他為戴大爺,他平時出口闊綽,我們都識得她。」
傾城來了興致道︰「闊綽?我這人向來被贊出手闊綽,但是總是不得要領,卻不知道這戴大爺是如何闊綽的,你說給我听听,也好讓我學學。」
底下跪著的人壓住了心思道︰「戴大爺每次到了我們的賭坊,都是自己尋了包間,每次的輸贏都是千兩萬兩的計算,若是興致高的時候,更會隨便就賞給小人們不少錢財。」
傾城听了這話,卻是將手里的杯子一擲在地,對著戴先生道︰「這就是你的忠心耿耿?你倒果然是個會享受的,只不過不知道我稱你一聲戴大爺,你該是如何答應我呢?」
戴先生不敢繼續應承下去,只是跪著說︰「二小姐,折煞了老朽,老朽萬萬不敢如此僭越。」
傾城卻是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我又想知道,你這出手闊綽的戴大爺,是哪里來的錢財,讓你這般漫天撒錢。」
戴先生立刻在一旁,磕頭如搗蒜︰「二小姐,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繞過我這一回吧。」
淺音在後面道︰「戴先生竟是如此知錯就改之人,果然是值得我們學習,只不過二小姐還沒說怪罪您呢,您怎麼就這麼快認錯了。」
听了淺音的話,戴先生震驚之余,抬起頭來望著傾城。
傾城卻是從淺音手中接過兩張銀票,遞給那要賭債的︰「這是兩千兩,一千兩是我斬了你的手指的補償。現在你沒了手指,不能砍殺,也就不能再回賭坊了,想著這一千兩也夠你生活了。」那人連忙磕頭拜叩︰「小人良生,感謝鳳二小姐大恩大德,兩聲感念在心,將來一定會報答二小姐。」
淺音卻是個嘴快的,傾城還沒說話,她便接了過來。「你還是別念著我家小姐點好,我家小姐這麼做,也只是可憐你,你自己爭氣些也便罷了,若是那不爭氣的,那誰也救不了你了。」
良生不斷感謝。傾城繼續道︰「這另外的一千兩,便是買你手中戴先生的欠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