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陪我去跑兩圈」。秦朗站起來,對藍天伸出手。
藍天仰望著秦朗︰真要跑?
秦朗雙手抱于胸前︰你說呢?
這實在大大超出藍天的想象範圍。出門沒在意,這會她才發現,秦朗穿的是黑色運動套裝,白色運動鞋,十足的運動裝備。反觀自己,t恤牛仔布鞋,實在是秦朗身邊的陪襯。
藍天最怕跑步,更別說和秦朗一起跑,會要了她命的。
「我不去」。她搖搖頭。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小烏龜呵」。秦朗收回手,活動手腕腳腕。
「不去」!
烏龜就烏龜!
「哎!哎!我不去啊」。
秦朗哪能隨藍天願啊,直接拉起藍天往跑道走。藍天在後面墜著,只是她的力氣太小,最後輕而易舉被秦朗拉進跑道。
藍天站著當木樁子,死瞪著秦朗。腿長在自個兒身上,反正就是不邁腳,看你怎麼著。
秦朗有的是辦法,你不跑我拉你跑。
藍天在秦朗身後身體東倒西歪,終于妥協。
遠遠的,她看到藍小丁和同學們正望著這邊笑。
好吧,她還要臉呢。
「好了,好了,你放開,我自己跑」。
「呵!」晴朗松開手。
藍天像只兔子躥了出去,在秦朗前面跑著。只是她這速度,就是秦朗面前蹦的一只兔子。
呃……
藍天嗓子里打了個嗝,她雙手捂著,臉上滿滿的化不去的驚悚。
小被襲擊了!凶手是秦朗!
「快點」!
藍天沒反應過來,上又來了一下,力道比剛才還重。
「秦朗,你討厭。」無力的陳述句!
「什麼」?
藍天實在氣急,這人拍了她,更沒事似的。瞧人家,腳下原地跑步,頭望著前面,仿佛干這事的人不是他似的。
藍天不干了,憑什麼她就得听他的呀。
藍天停下,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秦朗小跑跟著,「想換個方向跑」?說完,秦朗跟對面小丁他們足球訓練的隊伍招了招手。
對面藍小丁隊伍里一陣嬉笑。
「那是我姐」!遠遠地,藍天听到小丁自豪的聲音。
「那個男的呢」?幾個同學推小丁,好奇道。
「我姐夫」。更自豪的回答。
藍天想瘋了,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誰允許那臭小子瞎吹的。
藍天一個憤怒的眼神瞪過去,藍小丁你給我等著!
小丁低頭,再也不理旁邊人的說笑。
當然,藍天這眼力毫無殺傷力,所以,秦朗對她這表現不是很滿意。
應該再憤怒一點,暴跳起來更好,他想。
「快,跟上」秦朗扯著藍天的胳膊,加快了速度。
討厭,我要跟你跑嗎?藍天心里又氣又急。
藍天撅起來,和小驢有得一拼,她使了蠻力,居然從秦朗手里掙月兌出來。
「運動,運動,才有彈性」!
「討厭」!藍天捂得更緊了。
這個混蛋,說就說吧,老是拿她開刀,這次居然用上了腳。
藍天怎麼也沉不住了!
「你說什麼」?秦朗悠哉悠哉,根本就不當回事。
「討厭!你混蛋!」藍天氣急,兩眼通紅。
「大聲一點」!
「討厭!討厭!討厭——」。
「嗯,不錯,有進步」!
這?
一拳打在棉花上,藍天使了全身的力氣,才吼出來。可人家秦朗根本不在意。
這小火苗,瞬間給掐滅了。
她不甘心啊,憑什麼這樣對她啊?
藍天提腳向秦朗踹去,秦朗沒有防備,黑褲子上,印上一個大大的灰白色腳印。
「哈哈哈」!藍天一個沒住,笑了出來。
秦朗一看褲子,眼珠子一掄,這丫頭膽兒肥了,「說吧,想怎麼受罰」。
「你先踢我的」。自知大事不妙的藍天,拔腿跑了。
「你站住啊」?秦朗在後面,緊走慢走,也不趕上。藍天在前面一步三回頭地跑,生怕被後面的人逮住。
藍天緊張的是秦朗的報復。
秦朗玩的是逗弄躲避追趕的小鹿。
一個緊張,一個愜意。
兩人追趕了一會,藍天實在跑不動了,不得不站著彎腰大大呼氣。秦朗靠近,她也不跑,一副任你宰割的樣子。
秦朗捏了捏藍天紅撲撲的,水潤的臉蛋兒,「傻氣」
秦朗很快轉身跑進球場,加入小丁他們的比賽。
藍天氣不過,模著被掐得發疼的臉蛋,死瞪著秦朗硬朗的背影。
秦朗踢球很好看,但與以前相比,畢竟少了幾分颯爽英姿。站在一群小朋友的隊伍里,真是年輕不起來。即使是這樣,藍天也覺得好看。
好幾年沒看到了呢。
秦朗在後衛截球,到手後一陣帶球跑,最後直接把球傳給小丁。
小丁反應很快,球被踢進對方球門。隊友一陣歡呼。
藍天獨自在看台上看了一會兒,球場上,秦朗時不時地投來一抹得意的笑意。
只有離得遠遠的,藍天才敢看著秦朗不挪眼。因為太遠,她可以假裝是看別的地方而焦點不離秦朗。
藍天喜歡看秦嵐踢球,小學,初中,高中一直不變。球場上,她的眼里自始至終只有秦朗的身影。秦朗很好勝,球場上總是最拼命的那個,總是揮汗最多的那個。
秦朗揮汗如雨的樣子,最迷人。太陽下,綠草地上奔跑的少年,白色的球服上沾染點點泥土。汗如雨下,順著臉頰流淌下來。額頭上,眉毛上,睫毛上,鼻尖上到處都是透亮的點點汗珠。頭發一甩,發尖上的汗珠飛起,張揚著少年時代的活力。陽光撒下,汗珠反光,他整個人像鍍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秦朗不喜歡照相,也從不跟藍天一起照相。為了得到一張秦朗球場上的近照,藍天求了好多次健民。
健民答應給藍天弄一張,前提是讓藍天陪他一起野炊。
野炊那天,藍天摔傷了腿。
秦朗得知藍天跟健民一起野炊摔傷了腿,除了偶爾給藍勁松買酒順道來看藍天,幾乎一個月沒跟藍天說話。
養傷的一個月里,雖然秦朗不理她,但她抱著秦朗的照片,每天樂得睡不著覺。
藍天記得,她兩年前離開藍宅的時候把照片扔在抽屜里。所以,晚上回去的時候,她趁秦朗不在,進書房找了一圈。
結果,一無所獲。
罷了,不屬于自己,拿著也沒用。
記得那個人的手機里有秦朗的照片,單人的,合照的都有。所以,秦朗不是不照相,也不是不給照片,原因是她不是那個人。秦朗的一切溫柔只會給那個人。
那個人可以輕易得到的東西,她卻只能用盡心思。
而她,只能像個小偷一樣,偷偷藏著自己的心思,偷偷拿著秦朗的照片,偷偷地哭,偷偷地笑,偷偷地滿足。
所以,她真是傻透了。
秦朗給小丁轉了一所學校,離家更近,學校條件也很好,更重要的是學校的球隊,是整個上海市最好的一支。藍天不知道這事,直到正式報到那天,藍天在新學校門口,才懵懵懂懂知道小丁換學校了。
望著小丁很歡快地進了學校,她瞧了一眼身邊的秦朗,氣定神閑。
先斬後奏,她是最後知道這事。
這學校,不是別的,正是她和秦朗的母校。
小丁很喜歡新學校的球隊,但不喜歡新學校的同學。
新學校是所謂的貴族學校,身份地位懸殊,小丁自然會自卑。
小丁從不問藍天要東西,更別說是一些手機,平板電腦,機器人之類的奢侈品。秦朗給小丁買了平板電腦的時候,小丁高興得手舞足蹈,兩眼放光。可見,小丁內心是十分渴望這些東西。
不僅玩具,小丁喜歡上了漂亮衣服汽車。他每天回家談論的話題里,多了名牌多了汽車。藍天很擔心小丁這樣會被帶壞品性,但秦朗要給,她攔不住。
學校里的同學個個都嬌生慣養,一個比一個金貴,對此,藍天再清楚不過。小丁在這樣的環境里,想要縮小和別人的差距,想要不被別人嬉笑,攀比就水到渠成。
學校里,孩子個個人小鬼大,拉幫結派。哪會藍天和健民就沒少欺負勢單力薄的同學。有一回,一個叫王蘭的女孩子當著秦朗的面裝溫柔,裝大方,背後用開水燙別的同學,用針扎人家,用手機給別人拍j□j。藍天看不過去,和健民一起教訓那個王蘭。後來,王蘭在秦朗面前告狀說藍天欺負人,還說藍天嫉妒她和秦朗走得近。
後來秦朗到藍天家里,給了藍天一頓板子。
藍天哭紅了眼,「那個女的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了她打我」?
秦朗狠狠道,「不許你欺負人。女孩子哪有像你這麼野蠻的」。
「是,我野蠻,我不要你管。你滾!」
秦朗頭也不回地離開,兩人半月未說一句話。
直到有一天,藍天被王蘭賭在路口。
「以後離秦朗遠點」!王蘭一手玩著頭發,挑釁道。
王蘭的腦袋很圓,臉很寬,偏生留了長發,額前是又長有厚的劉海。額頭被頭發遮住,下面的臉只剩下直徑很長的,半橢圓形臉。王蘭是甘肅移民來的,顴骨上兩個大大的高原紅。王蘭的嘴唇厚,唇線短,抹上點唇彩,咋一看,這就是日本古時候的藝妓妝。
藍天氣不打一出來,秦朗那混球看上王蘭哪一點了呢。要是個比她好看的,或者性格善良的,她還沒這麼大氣。
腦子晃過半個月前,秦朗打她的樣子,藍天壓下心中的火氣,不想跟這人一般見識。
藍天步子還沒挪開,便听到王蘭壓低了嗓子道,「秦大哥,你終于來了。嗚嗚……」
隨著這一聲聲嗚咽,藍天背後腳步聲,越來越清晰。
「藍天,又欺負人」?
藍天提到胸口的呼吸,壓了下去,懶得理這對討厭的人。
藍天沒答話,沒回頭,走了。
藍天以為自己離開,那兩人膩歪去了。她自己離開時一回事,可是想到秦朗和別人在一起的場景,心中還是難受得要命。
想著想著,心口越來越堵,兩行眼淚就掛在臉上,她也不擦。獨自難過,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她居然不知道。她感到肩上一陣壓力,回頭一看,發現是秦朗正摟著她。
她正難受呢,憑什麼要被他摟。藍天掙扎。
「我以後不理她了」。秦朗只看前面,不看她。她看到秦朗耳根處泛紅。
「關我什麼事」!
她還在生氣呢。
「對不起。錯怪你了」,頓了頓,他把她的臉掰向前面,不讓她看他,「我只是不喜歡你欺負人。我想你好好的」。
不會表達的青澀年紀,一個拽拽的不會表達真實的自己,一個懵懵懂懂不會體會別人,注定要經歷比別人更多的東西。
想到此,藍天為小丁捏汗,生怕別人欺負他。
新同學不好相處,小丁每天回來,從不抱怨。小丁學習的自覺性比以前好了很多,每天回家,再也不用藍天嘮叨,他第一件事就是做自己的作業。不懂的時候會問藍天,藍天不懂的時候,他也會問秦朗。而秦朗也會好脾氣地給小丁講解。
一切都似乎很和諧,可藍天總覺得不踏實。小丁進取心強了,她當然高興。可小丁要是學會了攀比,就會漸漸把腳踏實地拋之腦後。這對她對小丁都不是好事。
于她而言,寄人籬下,她沒有這份實力。
于小丁而言,不利于成長。
再三思量,藍天決定跟秦朗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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