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陽光真像蘸了辣椒水,坦蕩蕩的街上沒有一塊陰涼地。每天千篇一律的壓腿、吊嗓加上煩悶的天氣,大家漸漸失去了耐心,一直練基本功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李隊長又帶著老隊員們下部隊慰問演出去了,這可急壞了老四美麗。她普通的工人家庭,從小就愛表演。家里有個遠房表叔在部隊里面當廚師,听說要招文藝兵,寫了信告訴她。美麗二話不說立馬辭掉工作,費了好大的勁殺出重圍,進了夢寐以求的文工隊。
這時大姐紅旗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緊緊拉住美麗的手,激動地說︰「老四,我們可以登台了「什麼?」本來無精打采的美麗立馬來了精神頭,原來部隊里面有同志出秘密任務凱旋歸來,上頭很重視,要大大嘉獎他們,條件任他們開。那群家伙們打听了一下,听說最近來的六朵金花個個美麗賽西施,嗓音甜美,就點名要她們準備一場文藝匯演。但是李隊長下部隊去了,我們六個人重來沒有正式演出過,該選什麼節目,唱什麼歌,串什麼台詞,我們一概不知。如果表演不成功的話,那些英雄們肯定會失望的。是該如實拒絕還是迎難而上呢?
大家都陷入了沉寂,我們這六個自從四月入伍一直勤勤懇懇苦練唱歌、舞蹈,雖說不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也都學了個遍。老大鄭紅旗性格大喇喇,但是粗中有細。她,猶如黃土高原上流淌的一灣小溪,清澈,透明,自然而無需修飾,最適合唱陝北民歌了;老二舒小曼就像一陣和煦的春風,她的歌聲能夠甜到你的嗓子眼里,最適合唱民間小調;老四張美麗歌唱技巧嫻熟,有很強駕馭聲音的能力,她氣息足,最適合唱上揚又比較舒展的歌曲;老五趙靚靚從小愛看民間表演,喜歡邊唱邊跳,最適合浙江的燈調;而老六胡哈尼最有語言天賦,可以講流利的英語、法語還有俄語,最適合唱外國歌曲;而我自己借助前世的優勢,什麼曲風都接觸過,可以隨節目進度搭配。
我清了清嗓子,將我觀察到的總結給大家。大姐听完之後,頓時信心倍增,又接著給大家耐心地分析起來。鑒于這次表演是半公開式的,我們不一定要千篇一律的j□j歌,可以適當的唱一些可以展示自己優勢的歌曲。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我們終于擬定出了一張表演節目表︰老大唱《山丹丹花開紅艷艷》,老二唱《茉莉花》,老四唱《瀏陽河》,老五唱《采茶燈》,老六唱《紡織姑娘》,我唱《喀秋莎》,最後大家一起合唱《我是一個兵》。由于條件有限,我們最終選擇清唱,由霸氣十足的老大負責報幕。接下來幾天,我們昏天黑地進行練習。因為老師都不在,我們只能一次次模擬現場,一個演唱其他五個挑其中的毛病,也算是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了吧,希望表演能夠取得成功。
到了表演那天,大家不約而同的起了個早,心里都有點擔心。慢半拍的哈尼今天難得沒有迷糊,早早的給自己梳理好頭發,靜靜地坐在那邊。我讓大家伸出手,一個放在另一個上面,大聲的說了句加油。雖然大家有點不明白這種方式的意義,但是氣氛變得輕松了許多。八點鐘左右,北京軍區112師派過來的軍車來了,大伙收拾好東西出發。大姐紅旗對這一塊好像很熟的樣子,一路上為我們打點好一切。演出開始了,前面幾個表演都很出色。終于輪到我出場了,握了握拳頭給自己打氣,大步走到舞台上面。由于緊張閉著眼楮沒看清路,突然听到下面發出陣陣笑聲。我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走偏了,趕忙調整好位置,開始演唱︰「正當梨花開遍了天涯,河上飄著柔曼的輕紗,喀秋莎站在那竣峭的岸上……」唱著唱著突然想起了那一天我和溫祺源相逢的場景,同樣一首歌在不同環境下,滋味也盡是不同。大家都沉浸在喀秋莎姑娘對離開故鄉去保衛邊疆的情人的思念中。還沒演唱完。我突然一陣雷鳴般的掌聲,抬頭一看,怎麼是盛學峰?旁邊坐的那位正脈脈含情的看著我,把我深深映入心中。他穿著綠色軍裝,身上帶著一朵屬于英雄的大紅花,這詭異的搭配讓我不禁笑出聲來。這時,其他幾個姐妹也走上舞台,我們最後演出《我是一個兵》,它雖然簡單,卻充滿著力量;它雖然質樸,卻迸發出了時代的最強音。唱了一遍之後,台下的同志們也都跟著哼唱起來。
表演雖然有點小瑕疵,但是作為初出茅廬的新人已經是巨大的成功。部隊長官很滿意我們的演出,熱情邀請我們參加他們的表彰儀式。總代表鄭紅旗一口氣就答應了,其他姐妹們也松了一口氣,這麼大的表演沒有出任何紕漏,需要多大的專注力,她們需要好好休養一下。盛大哥趁我上台謝幕的時候,偷偷塞給我一張紙條。我打開一看,是溫祺源的字,他約我晚上六點河邊見。仔細算算我們也快十個月沒有見面了,雖然最近一直保持通信,但是誰又能保證見面後還有那份悸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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