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很不放心我一個孕婦獨自住在宿舍,強烈要求我搬回家。我一口拒絕了,雖然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但是靠單位近,只要幾分鐘就到了,這樣能保證充分的睡眠。再者說婆婆不會煮飯,家里以往都是公公負責這一塊,最近戰事緊急,他整天忙著開會、分析局勢,家里其他人都是直接在學校食堂帶伙,我住過去不是給大家添麻煩嘛。
或是天氣越來越冷,或是朝鮮局勢越來越激烈,江組長和紅梅她們總是小心翼翼地和我說話,有什麼重活一並包辦,體恤我這個丈夫不在身邊的孕婦。有時候一個人站在陽台邊,看著完全凋零枯敗的樹葉,不禁感嘆時光匆匆,歲月無情。我的那個他在遙遠的東北過得好嗎?我的朋友們是否將青春獻給摯愛的舞台?我的親人們在貧窮的小鄉村過得安康?有太多的無知,又有太多的無奈,這些擔憂讓我幾乎喘不過去來。
今天是星期日,我正好休假在家,婆婆和小叔子也都沒有去學校,母子倆拎著一大堆營養品到我這串門。以前祺汾是家里的寶,倍受父母的寵愛,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自從溫祺源走了之後,小叔子強烈感受到家里氣氛越來越冷,一向樂天的婆婆總是唉聲嘆氣,偷偷抹眼淚,責怪祺源不負責任,對不起大嫂之類的。他仿佛一夜間長大了,不再和我斗嘴,沒課的時候總是默默來這陪我聊天,幫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看著她們倆每次都是大包小包,我不好意思地說︰「你們倆是不是把家搬空了啊?我這邊東西夠用,房間也都快堆滿了,大家不要再買東西了婆婆假裝生氣地說︰「這是給我孫女買的,又不是給你的哦,阿楠小叔子則回答︰「這是給我佷子買的,你可別自作多情哦我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從抽屜里取出一塊棉布,準備和婆婆一起給未出生的孩子做些小衣裳。婆婆莊知秋雖然不精通廚藝,可是心靈手巧,什麼款式的衣服只要和她大概講一遍,不到半天的時間她就能模索著給你做出來,做工可以媲美前世頂級專賣店。
溫祺汾搬來一張小凳子,坐在床邊專心致志地看書。其實我知道他和祺源一樣都是狡猾的狐狸,善于偽裝自己。這不現在正偷偷地听我們講話,手上的書一頁都沒翻動過。不知怎麼的,我和婆婆聊著聊著就扯到紅旗,她已經好幾個月沒給我寫信了,也不知道最近過得怎樣。這時,小叔子突然插道︰「阿楠,紅旗早就回北京了!」我一臉不相信,盯著他的眼楮,語氣不善地說︰「怎麼可能?紅旗是我的好姐妹,只要她回北京,一定會告訴我的,你不要在這破壞姐妹感情他並沒有生氣,耐心解釋道︰「十月中旬,也就是大哥剛走那幾天,我在學校看到紅旗和一個短發女生在一起吃午飯。當時我隱約听到她們在說哈尼出國什麼的
我一把抓住祺汾的手,大聲問道︰「哈尼出國?你當時怎麼不上去和她們打個招呼,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經過。該關心的不關心,吃飽撐到了嗎?」婆婆莊知秋看到我如此激動,小聲咳嗽一下示意我坐下,然後拍了一下祺汾的腦袋,指責道︰「看你這點出息,不就是暗戀紅旗嘛,男未婚女未嫁,搞得神神秘秘的,這不是貽誤軍情嘛小叔子立刻反駁道:「媽,你在小佷子面前胡說什麼啊!我一直當紅旗是姐姐我和婆婆相視一笑,小伙子你究竟有幾個好姐妹?
肚子里的孩子越來越頑皮,他(她)已經差不多六個月了,我自己已能準確地判斷出增大的。下月復部隆起更為突出,腰部變得更粗,體重也直線上升。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宋醫生說肚子里的小家伙的頭發、眉毛、睫毛也越發的清晰了,只可惜50年代醫療水平有限,不能看到肚子里的寶貝。我感覺很失望,宋醫生安慰我說︰「媽媽的心跳和說話聲,小寶寶也逐漸可以听得到了,你平時可以多和他(她)交流一下感情我模了模肚子,心里默默地說︰「寶貝你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天使,我們不要爸爸那個壞家伙,媽媽陪你一起成長
听完醫生的叮囑,我一個人興致沖沖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大姐鄭紅旗,她的身上並沒有穿著最愛的綠軍裝。由于顧及肚子里的孩子,我只能大聲喊道︰「大姐,你等一等啊!」她似乎感覺背後有人叫她,轉過頭來看到是我,準備撒開腳丫子開跑,又擔心我脾氣上來會跟著跑傷了肚子里的孩子,猶豫了半天,停在那邊等我。我趕緊加快步伐,走了過去,不解地問道︰「大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跑?祺汾說去年就看到你回北京了,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紅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時候曲終人散了自從溫祺源不告而別,為了不讓婆婆擔心,我總是裝作一副無關緊要的模樣,面具戴久了我都忘了自己的心早已千瘡百孔。看到熟悉的姐妹,滿月復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大姐一時被我無預警的失控嚇住,過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責備道︰「年楠,你都快當媽了,怎麼還那麼孩子氣,這樣傷著孩子怎麼辦?溫祺源知道要揍我的!還有以後不要叫我大姐
長期以來公婆和小叔子都盡量避開這三個字,此時紅旗月兌口問出的三個字讓我更加傷痛,我梗咽道︰「為什麼?他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大家都不要我了!」紅旗滿臉悲傷地說︰「自從靚靚走了之後,這世上再也沒有六朵金花。哈尼出國了,小曼重返校園了,我回北京工作了我月兌口而出︰「美麗呢?她怎麼了?」紅旗搖了搖頭,生氣地說︰「不要再提這個人,你就當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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