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西鳶蘿怒砸燕窩之後,白恩秀倒是真的消停了。每日里安安分分,不再與她爭鋒相對。只是很多時候她看西鳶蘿的眼神怪怪地,像是譏諷,又像是憐憫。西鳶蘿覺得白恩秀的大腦結構大概跟常人不同,因為她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可以讓她憐憫的地方。不過只要她不跟自己過不去,愛怎麼樣怎麼樣,她懶得理會。
日子如流水般靜靜淌過。一晃又開學了,因為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課程安排非常緊湊,但對于擁有前世記憶的西鳶蘿來說,這些根本就是小兒科,除卻每日上學做做樣子之外,其余時間該干什麼還干什麼。班主任徐老師雖然對她的學習態度十分不滿,但是也沒有辦法,因為每次月考,西鳶蘿都是第一名。
每天上學放學,周末放假就跟齊懷淵約約會,吃吃飯,西鳶蘿的小日子是越過越滋潤,一時間,倒是把好朋友文雅給拋到腦後了。直到有一天,陳勝陳利兩兄弟來向她匯報公司近況的時候帶過來一個人。那是一個中年男子,身型高瘦,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西鳶蘿不認識她,陳勝介紹說,他叫陳斌,是西氏集團旗下白雲國際度假酒店的總經理,也是他們的遠方表親,自己人,今天過來的時候剛好踫到,就冒昧一起過來了。
她知道陳勝之所以帶陳斌過來,無非是想讓她在自己跟前露個臉,將來等她上位了,"論功行賞"的時候不會忘了他的份。不過既然是陳勝的表親,所謂的"自己人",西鳶蘿也沒有責怪,反而以禮相待。坐下後,又突然想起,文雅不就是在白雲國際度假酒店工作麼?這樣看來,當初陳勝給文雅安排工作的時候,就是通過了他的關系。這樣說來,自己倒是還欠著他一個人情。如此一來,對待陳斌,便客氣了幾分。
匯報完了公司情況,三人就跟西鳶蘿拉起了家長。一番寒暄之後,陳斌帶著歉意地說沒有照顧好她的朋友,請求原諒之類的話。西鳶蘿莫名所以,一時間還以為文雅出了什麼事。但結果陳斌卻說,文雅她辭職了。
西鳶蘿有些生氣,更加搞不懂文雅,前台這個工作並不算辛苦,工資又高,她為什麼要辭職呢?
告別陳勝三人之後,西鳶蘿讓司機直接將車開到了朝陽小區去找文雅。她到的時候,文雅還睡著,按了半天的門鈴,她才穿著睡衣蓬松著頭發過來開門,一邊還不停地打著哈欠,一見著西鳶蘿,她楞了一楞,隨即撓撓頭發很是不好意思。
"鳶蘿,你怎麼過來了?"
西鳶蘿走進客廳,抬頭看了看表,都快十一點了,她居然還沒起床?
"你都快成豬了。"西鳶蘿嘲諷她。
文雅撓著凌亂的頭發嘿嘿笑了兩聲,"反正也沒事做麼。"
她說沒事做,西鳶蘿心里頭更氣,單刀直入就問她︰"為什麼辭職?"
文雅素白的小臉上五官幾乎扭到一起,更加用力的撓了幾下頭發,"這個……你先讓我梳洗下,等下我再跟你說哈。"
說完也不待西鳶蘿回答,就跑進衛生間組織台詞去了。
西鳶蘿由得她去,自己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磨蹭了半天,文雅終于梳洗完出來了,白淨的瓜子臉素面朝天,烏黑的頭發簡單綁在腦後,頗有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秀麗風姿。
文雅倒了茶,西鳶蘿就端起來喝,倒不急著開口追問了。其實她過來這邊就是想問問她為什麼,了解一下情況,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畢竟她是無權干涉她的生活的。
文雅臉色尷尬地解釋了辭職的原因,西鳶蘿听了之後倒是怔住了。原來竟是她自己疏忽了。在白雲國際度假酒店,外國旅客常來常往,前台一項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至少會一門以上流利的外語,但文雅卻連高中都沒有畢業。當初她只是看著前台工資高,就指明讓她去那里,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文雅斷斷續續地告訴她,她每天坐在那里,基本上什麼都干不了,但因為是西鳶蘿介紹過去的,總經理又特別關照過,誰都不敢拿她怎麼樣,沒人叫她干活,也沒人教她該做什麼,該怎麼做。一開始還有人跟她說說話,但後來,漸漸地所有人都疏遠了她。文雅也明白問題的癥結所在,當大家忙得連喝水上廁所都沒有時間的時候,她卻坐在那里閑得發慌,可最後拿到手的工資卻是一樣的,這擱了誰心里都會覺得不平衡,覺得氣憤。所以到最後,大家索性拿她當空氣,就是路上踫見了,也全當沒看見。文雅幾次向總經理提出要調去餐飲部當服務員端盤子,但陳斌不讓,總是好言安慰,說她是西鳶蘿的人,讓她安心待著,沒人敢說什麼。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只好辭職。
文雅最後說︰"我雖然窮,但也是有骨氣的。"
西鳶蘿听完之後,陷入了沉默。看來陳斌此人不堪重用。他明知道西鳶蘿做出的決定是錯誤的,非但不指出來,還十分認真的貫徹執行,令錯誤一步步加深,分明就是獻媚巴結、阿諛奉承之輩。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直接影響了西鳶蘿在公司內部的形象,現在在白雲國際度假酒店員工的心目當中,恐怕西家大小姐西鳶蘿就是個任人唯親,以權謀私,濫用職權的人。此種看法若是蔓延,對于她將來的奪權之路,十分不利。
不過好在文雅秉性正直,並沒有借著她在酒店里狐假虎威,只是拿了幾個月的工資,況且又已經辭職了,沒鬧出什麼大的問題來。只是經此一事,文雅似乎是變得比以前更加自卑了一些。想到此,她不免覺得有些歉疚,感覺自己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對不起啊文雅,這事兒是我沒有考慮周全了。"
"不關你的事,你是好心幫我,是我自己沒用。"文雅懊喪地說道。如果不是西鳶蘿,她現在肯定還在街頭發傳單,跟龍豹擠在那個破舊的小房間里,吃了上頓愁下頓,哪里還能在這里這樣舒舒服服地睡懶覺。所以,她是根本不可能去責怪西鳶蘿的。
雖然她這樣說,可西鳶蘿心里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就問道︰"那龍豹那邊怎麼樣?"
"他很好。"說起龍豹,文雅的眸子瞬間就被點亮了,"他說他跟了一個很好的師傅,同事都對他很好,只是那邊都是電腦操控視頻,他以前沒接觸過,一開始學起來有點難,不過現在基本都已經學的差不多了。"
西鳶蘿欣慰地點點頭,"這就好。"龍豹雖然不愛讀書,但頭腦還是很聰明的,那些東西想來的確是難不到他。而龍豹的工資也足夠他們的日常生活開銷了,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文雅看著西鳶蘿為他們擔憂著急,心中很是感動,由衷地感激道︰"鳶蘿,謝謝你。"
西鳶蘿見文雅眼眶濡濕,一臉感動的樣子,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謝什麼。你們以前不是也幫過我麼。"她重生後第一次反擊白翠濃,將她趕出西家,就多虧了他們三人的鼎力相助。雖然最後沒什麼成效,但那都是天意,讓白翠濃借著身孕重回西家。他們三人的情誼她還是要銘記于心的。況且這些事對于西鳶蘿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既然認定了是朋友,那麼能幫自然就該幫的。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總不會就這樣天天睡懶覺,讓龍豹養你吧?"西鳶蘿問道。
"當然不會了。"文雅堅定地說道,"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女性,怎麼可以靠男人養活,甘做一個毫無用處的附屬品呢。"
西鳶蘿揚起嘴角,十分贊同地點頭,目光之中很是有些欽佩。
"你等一下啊,我拿點東西給你看。"文雅神秘兮兮地站起身說道,然後興奮地跑進臥室里頭,不一會兒,就抱出來一堆瓶瓶罐罐,呼啦一下堆到茶幾上。
西鳶蘿傾身上前看了一眼,有些驚訝,這文雅的化妝品也太多吧。比她都多多了。
文雅半蹲在茶幾邊上,隨手打開一瓶,遞到西鳶蘿面前,"聞聞看,香不香。"
西鳶蘿本能地向後一仰,看著白色圓瓶子中顏色暗沉墨綠地有點發黑的粘稠液體眉頭發皺。
文雅又將那瓶子遞近了一分,央求道︰"聞聞看嘛。"
西鳶蘿無奈,只好硬著頭皮將鼻子湊上去聞了一下。
"怎麼樣?"文雅滿含期待地追問。
西鳶蘿眉頭舒展開來,避重就輕地說了一句︰"香倒是挺香的。"就是樣子難看了點。
文雅收回手,蓋上蓋子,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小時候我媽媽在一家化妝品廠里工作,交過我一些。我打算拿這些出去賣,做點小生意。"
"賣?"西鳶蘿瞠目。看著茶幾上那些瓶瓶罐罐中顏色或深或淺的粘稠液體,有些不敢置信。
"怎麼?你不相信?"文雅說道︰"我都試用過了,效果很好的。"但到最後,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聲音越說越小︰"雖然,樣子是難看了點。"
若說效果好她是相信的,看文雅自己細膩白滑的肌膚就知道了,但如果拿出去賣,賣相可是非常關鍵的。
"你先別急著拿出去賣,再研究研究吧。一樣商品想要暢銷,必然要有很高的綜合素質。就像你的化妝品,對于消費者來說,效果要用過之後才知道,是未知的,首先吸引他們的,必然是產品的包裝以及商品本身的賣相。人都相信自己的眼楮,如果你連消費者的眼楮那關都過不了,就算你說效果有多好,他們也不會相信。"
西鳶蘿一番話,嚴重地打擊了文雅的士氣。她也就是愛搗騰這些玩,但對于做生意其實是一竅不通的,現在被西鳶蘿這樣一說,越發覺得這事不靠譜,沒奔頭。
西鳶蘿見文雅頹喪,覺得是不是自己說得太直接,打擊她的自信心了,就鼓勵她說道︰"不過你也別氣餒,只要你肯花功夫仔細研究,肯定會成功的。到時候,我們就自己開辦公司,批量生產,銷售,我來投資。"
文雅眼楮一亮,"真的?"
"當然是真的。"西鳶蘿篤定地承諾。別的她不敢保證,就是錢的事,絕對說話算話,誰讓她不差錢呢。
"好,那我一定認真研究。"文雅頓時覺得一條康莊大道已經鋪層在面前,未來一片光明。
西鳶蘿笑了。文雅就是這樣,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才還一臉頹喪,此刻就是陽光燦爛,一片豪情萬丈了。
被文雅的豪情所感染,西鳶蘿也開始認真琢磨起了辦化妝品公司的事情,但是想了想,她又覺得情況並不會如她們所想的那般簡單樂觀,就咕噥道︰「不過,化妝品這玩意兒,市場上多如牛毛,要想做好,就必須要有自己的特色。最重要的就是效果,要是能有什麼好的秘方之類的就好了。」
「秘方?」文雅眼楮一亮,驚叫道︰「有啊。」
西鳶蘿詫異不已,「你有秘方?」
文雅道︰「不是我有,是龍豹家有。」
文雅起身坐到沙發上,驚喜地跟西鳶蘿解釋道︰「我听龍豹說起過,早年他有個祖女乃女乃,是清朝慈溪太後的宮女,八國聯軍攻佔皇宮的時候,好多宮女太監落荒而逃,跑的時候順走不少寶貝,他祖女乃女乃也順了一點,其中有一樣就是一張慈溪太後養顏美容的秘方。那年頭兵荒馬亂,日子苦,可以當的都當了,只有那張秘方沒什麼用,一直傳了下來,現就在龍豹老家藏著呢。」
「哦~」西鳶蘿也止不住有些興奮,難不成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們,「那讓龍豹趕緊去取來看看,我們研究研究。」
「好,晚上他回來我就跟他說。」
倆人一拍即合,帶著年輕人的沖動,躍躍欲試。
西鳶蘿沒有想到,今天這個看似偶爾隨意的決定,日後真的就被他們闖出了一番天地。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