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過用面額壹佰萬元的支票去買紅雞蛋,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好在黃小琪是個聰明的,先用了自己的銀行卡,找了一家大型結婚用品專賣店,也不問價格,直接就說要買最貴的紅雞蛋。
老板一看是個大主顧,當即奸商本性發作,把價格翻了好幾番︰「我們這兒最貴的紅雞蛋20塊一個,你要多少?」
黃小琪回想起臨走前西鳶蘿的話,有模有樣的學了句︰「有多少買多少。」她不知道,就因為她這一句話,接下去幾天里,上京城所有辦喜事的人家都買不到紅雞蛋。
白墨蘭今天似乎是遇著克星了。雖然是女兒結婚的好日子,卻事事不如意。先是因為紅雞蛋,被西鳶蘿氣了個半死。而後戴美玲又在婚禮上當眾宣布,婚禮過後,讓女兒和西文暉搬出去住。
搬出去住?那怎麼可以?搬出去了,西家那麼些錢,靜嫻還怎麼拿到手?她也曾當眾反對,可是戴美玲笑里藏刀,一口一個給兒媳婦買了房子,買了車子,讓他們出去住是為了讓他們小兩口過二人世界,好讓他們早日抱孫子,話說的句句漂亮又在理,她竟是一點都無法反駁。可是她清楚的很,戴美玲就是故意要趕女兒出去。關鍵時刻,戴美玲居然來這一手。往日她還真是小看她了。
白墨蘭拉著女兒沖到化妝室里面,氣得渾身發抖,不停地來回踱步。
「媽,你別氣。其實那樣也好。我還不願意跟他們兩個老的住一塊兒呢。」俞靜嫻說道。
「你這孩子,你傻呀?戴美玲讓你們搬出去住,根本就是沒按好心,她那是在防著你呢。」白墨蘭說道。
「媽……」俞靜嫻剛想說什麼,門口突然響起敲門聲。兩人止了對話,白墨蘭過去開門。俞靜嫻提起婚紗裙擺,疲累地走到沙發上坐下。
進來的是白翠濃母女。白翠濃撫著微微顯形的肚子,滿臉含笑,說︰「你們母女兩個躲在里頭干什麼呢?」
白墨蘭臉上神情淡淡地,敷衍著道︰「你們怎麼過來了?怎麼不在外頭吃東西?」
白翠濃似乎沒有察覺到白墨蘭的冷淡,依舊笑容可掬,溫婉嫻雅的樣子,嘆了口氣,愧疚地說道︰「紅雞蛋的事兒,恩秀這孩子覺著過意不去,心里難過,連飯都吃不下,非要拉著過來跟你們說聲對不起。」說完,她拿眼神示意白恩秀,白恩秀低著頭,裝出一副難過的樣子,小聲抱歉道︰「蘭姨,靜嫻姐姐,真是對不起,要不是我突然肚子不去發紅雞蛋,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兒。」
唉!白墨蘭嘆息一聲,說道︰「這些都是小事,我早忘了。」她現在最關心的,是靜嫻將來能不能夠順利拿到西家的財產。
白翠濃笑了笑,優雅端莊,一派貴婦模樣,「是呀,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晚輩一般計較。」
听她這話頭,倒像是在給西鳶蘿說好話。白墨蘭心中不悅,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白翠濃打量著她的樣子,抿唇含笑,又說了一句︰「至于靜嫻的事兒,你也大可不必擔憂,西鶴明跟戴美玲就西文暉這麼一個兒子,他們那些錢,將來不是你女兒女婿的,難不成還會飛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白墨蘭剛是被氣昏了頭,現在忽然明白過來,先前是她太急功近利了,只為眼前一點虧處傷神,焉不知只要女兒將西文暉提溜在手中,西家的家財就遲早都是她們的。任戴美玲如何翻騰,都無法改變這一點。
除去了煩心事,撥開雲霧見月明,白墨蘭看白翠濃便覺得順眼多了,臉上的笑容也跟燦爛起來,握著她的手拍了拍,「翠濃啊,幸好有你這番話,我這心啊,總算是踏實了。」
白翠濃回握住她的手,笑得很是無奈的樣子,說︰「姐姐是個有福氣的,可比我強多了。」
白墨蘭臉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有福氣?俞家都敗成那樣了,她還算有福氣?
不著痕跡的收回手,白墨蘭仰著身子靠到沙發上,狐疑地咕噥道︰「以前我看戴美玲就是呆頭愣,怎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精明了?」
白翠濃雙眸微縮,低聲道︰「姐姐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白墨蘭問。
「籌辦婚禮那陣子,戴美玲天天往我們那邊跑呢。」白翠濃一語雙關,點到即止。
白墨蘭一點即透,了然地點了點頭,「我說呢。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哼!」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外頭有人來叫新娘子去敬酒,伴娘也要去幫忙,幾人才一起出去。
紅雞蛋的事兒,沒人說一句西鳶蘿的不是。戴美玲甚至還夸她。至于西固天那邊,在外人面前,就算是西鳶蘿錯了,他也肯定是護犢情深,頂多回家後自己慢慢教訓。更何況,這事兒原本就是俞家不對,西鳶蘿只是應對方式過激了一些,談不上是錯。所有賓客也沒人說西鳶蘿錯,只是傲氣了些。但人家上有祖父疼著,下有未婚夫寵著,中間還有個冉再青給她處理善後,傲的有資本。那些傲不起來的,也就只有羨慕的份了。
雖然如此,但西鳶蘿到底沒了原先的好興致,連帶著吃飯的心情都沒了,囫圇吃了幾筷,便跑到陽台上去看雪。
看了半天,也覺無聊,正想回去,卻見白恩秀也朝這邊陽台走了過來。她見西鳶蘿要走,竟然攔住了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西鳶蘿,干嘛見了我就跑啊。」
西鳶蘿輕蔑地看著白恩秀,冷聲說了一句︰「好狗不擋道。」她正有氣無處撒呢,白恩秀正好撞進來。
白恩秀登時臉色大變,欲勃然大怒,但不知為何,竟然又收了回去,只是咬牙切齒地警告她︰「西鳶蘿,你別得意。」
西鳶蘿冷笑,「我向來都是這麼得意,你又能如何?」
「你……」白恩秀吸著氣,努力控制自己不讓西鳶蘿激怒。一被她激怒,她就輸了。
斂住了怒氣,白恩秀朝西鳶蘿鄙夷一笑,說道︰「西鳶蘿,真沒想到,你竟然那麼卑劣。搶了人家的東西不算,還要鬧騰人家的婚禮。哼!真不要臉。」
西鳶蘿听得一頭霧水,以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白恩秀,「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懶得跟她理論,準備走人。
「難道不是麼?」白恩秀立刻用話留住了西鳶蘿,說︰「俞伯母只是隨口抱怨了你一句,你就買幾千個紅雞蛋過來,這不是鬧騰是什麼?」
說到紅雞蛋,西鳶蘿也是一陣郁悶,她當時正在氣頭上,所以才讓黃小琪去買紅雞蛋,原本也就想著多買幾筐分孩子,誰知道黃小琪會一下子買那麼多。還說是她自己說的,有多少買多少,天知道她那句話說得有多隨意,這個黃小琪未免也太實誠了些。
「怎麼?沒話說了?」白恩秀陰沉沉地說道︰「你搶走了原本屬于靜嫻姐姐的幸福,現在又這樣鬧騰她的婚禮,西鳶蘿,你的良心能安麼?」
這回西鳶蘿終于抓住了白恩秀話中的關鍵,抬起頭問她︰「你說什麼?我搶走俞靜嫻什麼了?」
白恩秀冷哼一聲,譏誚道︰「西鳶蘿,你真可悲,活在自以為是的幸福里。」
白恩秀說完轉身走人。西鳶蘿立刻追了上去,「喂,白恩秀,你把話說清楚。」
「小心小心。」
西鳶蘿追了沒幾步,剛好踫著一個端著盤子的侍應生,倆人差點撞上,幸好那侍應生反應敏捷,及時側了□,只是輕微踫了一下,不然他手上端著滾燙的海參湯,潑到她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對不起對不起」西鳶蘿後退了一步,趕緊道歉。
「小姐對不起,你沒事吧?」那侍應生也跟著道歉詢問,臉上很是擔憂,這種事,若是她投訴,不管怎麼樣,上頭都只會認定是他的錯。
西鳶蘿搖了搖頭,那侍應生才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快步離去。
西鳶蘿站在原地,心中懊惱萬分,下意識地去尋白恩秀的身影,卻發現白恩秀也正在人群中看著她。
白恩秀看著遠處西鳶蘿茫然的樣子,不由得嘴角上揚,有些事情,讓她自己去尋找真相,遠比直接告訴她來得更為有趣,更為殘酷。
人有時候太聰明了,也不見得是一件好事。自從白恩秀說她搶了俞靜嫻的幸福之後,一個問題就始終在西鳶蘿的腦海里盤旋不去。搶走一個女人的幸福,潛台詞就是搶了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是齊懷淵,白恩秀說她搶了俞靜嫻的幸福,分明就是在說她搶了齊懷淵。那麼,難道說,俞靜嫻曾經和齊懷淵……西鳶蘿簡直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曾經理智地不讓自己去追究齊懷淵前女友的事,可是那個時候關于他的前女友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甚至連有沒有都還不確定。但現在,突然間就有了一個具體的對象,而且還是她的大嫂,那種感覺就像螞蟻撓心般難受。她的腦海里時不時地就會竄出俞靜嫻看著齊懷淵楚楚可憐時的樣子,時不時地會幻想他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的樣子,是不是也如他們現在這般甜蜜?他們怎麼認識的?為什麼要分手?齊懷淵還愛著她嗎?
忽然間,她感覺他們的愛情出現了危機。那種感覺讓她極度惶恐不安,日夜難眠。她瘋狂的想要知道真相,卻又不敢去觸踫真相,她難以想象,如果齊懷淵真的還愛著俞靜嫻,她該怎麼辦?
而人一旦有了追求真相的**,輕易就壓抑不了了。有好幾次,西鳶蘿跟幾個平日交好的名媛旁敲側擊,想要打听齊懷淵跟俞靜嫻過去的事,但誰知她們一听這個問題,都是三緘其口,絕不多說。她們的一致的沉默令西鳶蘿更加起疑。心中的惶恐與不安也日漸加深。再這樣下去,她只怕真的就要發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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