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這是寧梧桐此刻腳下所踩著的星球的名字,之所以會叫這個名字,在星際海流傳的版本里有兩個原因。一,是因為第一個踏上這顆星球的人就叫格林,二,是因為這顆星球就像人類的母星地球一樣,是一個森林湖泊遍布的藍色星球,就像那時候的童話故事里描繪的那樣美好。
然而那樣美好的存在,如今卻是星際海赫赫有名的一大廢星之一,人人聞之皺眉的罪惡搖籃。過度的開發,擁擠的人口,被污染的環境,最終導致這顆星球悲劇的步了地球的後塵,成為人類踏入星際海之後的第一顆廢星。而後,在那長達數百年的時間里,這個曾經讓人向往的美好之地,逐漸被人們舍棄,進而遺忘。
人們看不見的地方,總是會滋生黑暗。格林星的柵欄區,便由此誕生。
奴隸販賣,黑市交易,漸漸的在柵欄區內滋生,把這里,變成了讓犯罪分子逍遙的法外之地。就像一位哲人說過的那樣,文明的地方尚且還有黑暗,而黑暗的地方卻只有黑暗。那一道無形的柵欄橫亙在格林星上,里面的人過著怎樣暗無天日的生活,普通人永遠不會知道。
而此刻寧梧桐身處的酒吧,正好就在柵欄區邊緣外,與它只有一街之隔。
想著想著,寧梧桐驀然想起了寧夭,她小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從寧夭嘴里听到過商停的名字,商叔商叔的,寧夭總是叫的格外親切。而格林的柵欄區,就與那個商停有些不解之緣。
大約二十多年前,柵欄區那陰暗髒亂的環境終于滋生了疫病,而那樣的地方,哪里有什麼人權可言。尤其是被關押著等待買主的奴隸,一旦染病,就是燒死的結局,一時間,整個柵欄區的生意都陷入了停滯。最後,是柵欄區的幾位大佬忍不住了,他們無法放棄這里讓人眼紅的利潤,于是打算花重金整治。
商停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趕來到了柵欄區,最後不惜親身試藥,救了一大批在那些大佬眼中連‘人’都算不上的奴隸和所謂的為他們工作的下等人。而且因為試藥,商停自身受到了損傷,頭發全白,還差點雙目失明。他如今能有那麼大的聲望,讓那麼多人悼念他,大約就是因為柵欄區的這件事。
只是那個商停……
自己追著狐狼,但至少還知道他在某個角落里活著,只要去追去找,總能找到些蹤跡。可是商停,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大約是死了,還剩下百分之十……那是自欺欺人。
思緒不知不覺就跑得有些遠,但寧梧桐回過神來時,其實距剛才她疑惑的那句‘童話’沒隔多久。書的主人正伸手撫過書脊,輕輕翻開那有些磨損的硬皮封面,似乎……在追憶著什麼,眼里泛著柔和的光。
從寧梧桐的角度來看,她看不到翻開的書頁里寫著什麼,但她清楚的記得里面應該有個故事,講的是一只喜歡吃紅帽子小姑娘的勇敢而正義的狼——反正狐狼是這麼說的。然而看過這本書的小朋友都知道,那故事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兒,而翻開的扉頁上自然也不會有小紅帽和大灰狼,有的,只有右下角那娟秀端正的‘商停’二字。
寧梧桐不是那種會湊過去窺探別人**的人,所以沒有看到,所以她就因此錯失了一個可以完全改變未來的機會。
可惜,除了寫故事的人,誰都不是預言家。
寧梧桐輕笑一聲,烈酒入肚,真是滿嘴的苦味。真不知道狐狼那家伙怎麼會那麼喜歡喝酒。
夏亞。
在寧梧桐與真相失之交臂的時候,距離真相還有千百步之遙的寧夭卻還在苦苦追尋著。可是,無論他再怎麼查,得到的結果都是毫無線索。他只能任憑那個謎團在他心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卻無力開解。而此刻貝瓦那邊的戰報卻像雪片一般的傳回了千葉城,他跟楚朔,到了不得不動身的時候了。
那天晚上,楚朔和楚琛商議過後,最終還是決定采取科爾辛基的提議,跟與政府決裂的貝瓦邊軍站在同一陣營,以驅逐北海為首要目標,派遣遠征軍前往貝瓦作戰。而前線的俞方收到命令之後,也一改先前的以守為主的戰略,開始大舉進攻,一步步將北海聯軍打回去。
介時,北海聯軍必將退守貝瓦,與夏亞展開殊死戰,就跟四十年前一樣。
戰事當前,寧夭分得清輕重緩急,再不情願也要把其他的事先往後壓一壓,全身心投入到貝瓦上去。而商停的事,火絨草的調查,他就先交給了小西瓜。
3月25日下午一點,夏亞遠征軍艦隊按時起航,從千葉城一號軍用空港出發,駛向貝瓦。
出發五個小時後,指揮艦內。
楚朔和寧夭正面對面坐在操作台前做模擬作戰訓練,這是如今星際海普遍運用的一種作戰訓練系統,兩人分別作為交戰雙方,設定好背景、部隊人數等等參數,就可以進行模擬作戰。說起來,寧夭還是頭一次踫到這種模擬作戰,反正他又不是領軍的軍官,所以以前壓根沒想過。于是第一次交手的時候,寧菜鳥理所當然的被楚少將殺了個片甲不留。嗯,是毫不留情的那種。
寧夭挑眉,楚少將你還真是有種啊。
于是再來,一局一局對抗下去,寧夭一路高歌的……被擼到了死。楚朔可是第一軍事學院指揮系的精英,作戰經驗豐富,正統的軍官,肩頭的將星摘下來能壓死一堆人,寧夭這個菜鳥用針扎他兩下可以,但論指揮……還是給自己點32根蠟吧。
而且,絕對不要以為楚朔是那種看對方指揮官是熟人就會放水的人。看他那沉著鎮定的姿態,一條條命令下達時的雷厲風行,寧夭只有呵呵,他終于深切體會到了作為楚朔敵人的感覺。
然後寧夭可恥的有點興奮了,一旦上手之後,操作的越來越順暢,從先前的一上來就被打得丟盔棄甲,幾個小時後已經能和楚朔小小抗衡一陣,雖然最後還是輸。
楚朔也有點驚訝于寧夭的進步,或者說,他的天賦,看著對面青年那越來越亮的眼神,不由也被激起了興致,結果就是——寧夭輸的更慘了,一朝打回解放前。
寧夭終于忍不住了,松開操縱桿,身子微微前傾,微笑著端詳楚朔,「楚少將,你是打算把我殺回老家嗎?」
「生氣了?」楚朔那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帶著些隱晦的笑意。
「哪敢啊。」寧夭攤手,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兒可都是你的人。」
于是四周那些‘楚少將的人’,都保持著一本正經的面容,加快了他們路過的腳步。媽呀,第一次跟少將夫人共處一室,有點那啥。而且少將也真是的,居然連殺自家夫人那麼多局,剛剛夫人笑得好滲人,他們的相處模式我等凡人真的不懂啊。
「讓你殺一次?」他們的少將又問了,夫夫之間不要殺來殺去的好嗎?
少將夫人笑得很女王,「不必。」
這時,一名通訊兵站起來,打破了這和平的有些詭異的場景,「少將,夫人的私人電話。」
軍艦上是禁止攜帶私人電話的,這一點無可違背,所以楚家的特權也就是可以通過軍用路線來打電話。寧夭大概能猜到那電話是誰打給他的,便讓那通訊兵把電話轉接到他房間里的座機上去,起身準備回去接電話。
不過,剛一轉身,寧夭又頓住腳步,回頭朝大家露出了溫和儒雅的笑意,「不要叫我夫人,叫我寧少尉。」
眾人凜然,在心里大喊一聲︰是!女王大人!
回到房里,暮暮在電話那頭哭得厲害,小家伙直到晚上快睡覺了都沒見到寧夭,嗚咽著哭,哭道最後那哭聲哽在喉嚨里,誰听了誰心疼。以前寧夭也有去軍情處所以晚歸的時候,但暮暮睡覺之前總能看到他,可今兒個沒看到,結果就怎麼都不肯睡,哭得杜月蘅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寧夭接了電話就在那邊哄,楚朔回房的時候就看到那人一身軍裝,側著身子坐在床頭哼搖籃曲,那清澈的嗓音,燈光下顯得很是柔和的面容,看起來溫暖至極。
寧夭正哼著,听到暮暮的哭聲漸止,心里微微松了口氣。這時,有人忽然從背後抱住了他,不用想,都知道是楚朔。寧夭便毫不客氣的往後仰了仰,靠在楚朔肩頭繼續講著電話。
暮暮哭累了,寧夭一哄,就很快睡了過去。朝朝被弟弟這一鬧,倒是鎮定的很,窩在弟弟身邊不哭也不鬧。杜月蘅又跟寧夭說了幾句之後就掛了電話,可沒想到這個電話剛講完,另一個電話又進來了。
那是白狼打來的,他說,西沛的機甲核心資料,六處努力了那麼久都只模到了一個邊的資料,居然外泄了。而且,是外泄在網上的公共論壇上,打著‘嘿,走一走瞧一瞧,西沛機甲資料大甩賣啦,跳樓價大甩賣啦’這樣能讓西沛上上下下抓狂的標題。
起初,大家還都以為這只是誰開的玩笑,拿來作弄人的,可是經過幾個專業人士的檢測之後,認定這資料居然是真的。這可就……一石激起千層浪了。
不少人開始嘲諷西沛最近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上次的公關危機還沒解決,自家的機密資料居然就這麼被大喇喇的甩出來共享,這可真是善惡自有報啊。這其中最開心的,當然又是夏亞人,瞧那開心勁兒,就差沒在網上開派對了。
而且,西沛最近還真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你說惹怒了一個白色聯盟吧,這還不打緊。被人打了臉吧,這才是最主要的,現在那是無論哪個國家看它的表情,都是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般來說,這種先前裝清高,結果被人扒了皮的,就算礙于某些原因還是有人跟你要好,但心底里的想法那就……呵呵了。尤其是原來中立陣營那些人,平時西沛你不是一副我老大我和平侍者的樣子嗎?現在栽了吧,我們可是恥于跟你為伍吶。
要寧夭說,西沛這一跟頭栽得可還真心不輕。泄露的資料一旦被傳上了網,還被廣而告之了,西沛想要收回,做夢呢吧?這會兒估計每個國家首腦的辦公桌上都放著復印件呢,只多不少。
這樣的情形,對于很多人來說,當然是樂見其成。可是,寧夭卻不禁皺起了眉,這情報泄露者,到底是何方神聖?內奸?還是別國間諜?他為什麼要把資料傳到網上,目的是什麼?
驀地,寧夭忽然想起一個名字,狐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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