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我也是這麼想的,于是我緊接著就去調查了商平身邊的人。」崔雲生說著,神情漸漸沉凝下來,抬眼看向寧夭,「你猜我查到了什麼?」
寧夭斂眉,從商平的慘死來看,情況肯定不會樂觀,「難道……他們也出事了?」
崔雲生點頭,「我因為愧疚,所以一直暗中留心著商平和商停的情形。商家沒了之後,商平就在蘭度首府雲城隱姓埋名,娶妻生子。發現商平也出事之後,我立刻趕往雲城,卻發現他的妻子和孩子已經全部死在家里,他最小的兒子,才只有六個月。
「我當時就想,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商家,連最後一點血脈都不肯給我們留下。再怎麼樣,孩子都是無辜的。」
對此,寧夭只有表示沉默,這接二連三的打擊對于崔雲生來說,恐怕比殺了他還難受。有些傷就是永遠也好不了,因為每個惡夢纏身或者像現在這樣不得不重提的時候,原本就不曾好過的傷疤被再度揭開,心上就像插了把刀,好像從來都沒j□j過。
頓了好久,寧夭才問道︰「崔爺爺,那您在商平家里仔細查過沒有,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我發現他跟一些人秘密接觸過,後來我又去問了他的一些朋友還有鄰居,都說他前段時間神神秘秘的,似乎跟什麼人有了來往。商平家里死了人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周圍的人更是說,商平肯定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人,才招來這個下場。還說他前段時間拋下老婆孩子失蹤,肯定就是怕事,自己跑了。」
「崔爺爺覺得跟商平來往的人,和殺了他一家的人是同一批嗎?」寧夭問。
「我剛開始也以為是同一批,可是後來我又一路追查過去,發現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那樣。」崔雲生皺起了眉,語氣往下一沉,「商平的賬戶里多出來的來歷不明的一筆巨款,他失蹤前就在黑市托人制造的假身份,這些乍一看,都像是他蘀人辦了事收受了好處,卻又怕被殺人滅口,所以做下的準備。可是……當我追查到幾個跟商平秘密來往的人的時候,卻發現,我全錯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也被殺了。」崔雲生似是想到了什麼不願意想起的畫面,眉頭皺的更深,「盡管死法都不一樣,但是無一例外都是死無全尸,死相極為淒慘。」
死無全尸的人寧夭也不是沒見過,所以可以想象。而他們的死也排除了與商平接觸的人和殺死商平的人是同一伙的可能,是有另外的人,出于某種報復心理,把他們通通殺了。而這,讓寧夭聯想起了某人。
「崔爺爺,您還記得那些被殺的都是哪國的人嗎?」
「蘭度、巴塞、沙門,好幾個國家都有,分的太散,我也找不出其中的共同點來。」
寧夭的心里卻再次掀起巨浪,共同點,有了!商停失蹤的秘密,商平的慘死,那分別來自于不同國家的人,就像裝著夏亞最高機密的黑匣子里記載的那樣,當時巴塞、蘭度等幾個國家因為商停所掌握的某樣東西或某件事,秘密跟他接觸,然後,商停就失蹤了。而按照崔雲生的話來說,那幾個國家的人,也同樣接觸過商平。
再然後,商停失蹤,商平和那些人通通都被虐殺。
而多年之後,舊事重提,火絨草、黑風海盜團、格林星,這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謎團,通通都只有一個中心,那就是商停!離奇失蹤在星際海里的商停!
然後那個人,走入了寧夭的視線。
崔雲生見寧夭眼神忽明忽暗,猜他是想到了什麼,便問︰「你這些年一直在追查商停的事,又是夏亞軍情六處的處長,應該……有什麼眉目吧?」
崔雲生的語氣似乎帶著絲急切,寧夭也可以體諒,他跟自己一樣追尋真相追尋了那麼多年,哪怕只有一個線索,也會迫切萬分。
「關于殺死商平他們的凶手,我有一個人選。」寧夭定了定心,說道︰「我不知道他的真名,只知道他們都叫他老板。崔爺爺听說過嗎?」
崔雲生皺眉搖頭,「沒有,我還是頭一次听見。」
這也難怪,寧夭自己也才是最近才知道他的,更遑論一直待在里沙的崔雲生了。
「不過,雖然我懷疑他可能是那個凶手,但是我想不出他的作案動機。」寧夭說道︰「從商平死在商叔門前來看,商平跟那幾國的人來往,應該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商叔的事,可是老板為什麼要殺商平?他跟商叔什麼關系,會這麼大動干戈的蘀他報仇?」
聞言,崔雲生回憶道︰「跟商停關系密切的人中,商家人都已經死了,你的父母……也已經過世,還有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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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崔爺爺,你還漏了三個人。」
「哪三個?」崔雲生看寧夭篤定的樣子,默想,難道還有我不知道的?
「我,你,還有阿初。」寧夭雖然現在心緒不是很穩,但分析依然冷靜,不放過任何一絲可能,不放棄任何一絲懷疑,「我父母雙亡,弟弟也慘死,會為商叔報仇這並不奇怪;而崔爺爺你,背負著滅族的愧疚,想為商叔做些什麼,也不奇怪;而阿初,商叔是他的救命恩人,更加合情合理。」
不等崔雲生說話,寧夭又沿著自己的思路趁勢分析下去,「但是那一年笑笑死了,我守在他靈堂前整整三個月沒有離開過一步,所以不可能是我;而崔爺爺您是第一發現者,又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所以也姑且排除;最後一個阿初,他在商叔失蹤後,也消失不見了。」
「你是說,他有可能就是老板?」
「也許,但也只是也許。我沒有見過他,對他一無所知,所以不能下定論。而且就算他就是老板,也不能肯定就是他殺了商平。」說著,寧夭把手搭在窗沿上,緩緩收緊,皺著眉,猶豫著,踟躕著要不要說出最後一個可能,那個在他見過老板之後就生出的可怕猜想。
良久,掙扎終于有了結果,他在心里長抒一口氣,語氣微沉,「還有最後一個可能。」
「什麼?」
「老板,就是商叔。」
「這……怎麼可能?」崔雲生驚駭了,嘴巴微張,打破了一貫的從容。寧夭的這個猜想……實在是有點太出乎意料,也太讓人無法接受了,商停就是老板,那怎麼可能呢?
「怎麼不可能。」猜想說出口,寧夭心里的掙扎就弱了很多。他抓緊了窗沿讓自己冷靜,宛如一個冷酷無情的審判者,宣讀著審判詞,「商叔只是失蹤,沒有見過他的尸體,誰也不能說他死了,那他到底去了哪里?藏起來,變成老板,未嘗沒有可能。而且,如果商平真的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為自己報仇,合情合理。」
「但商停不是那樣的人!我看著他長大的,他性格那麼溫和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虐殺那麼多人?怎麼可能……」
「人都是會變的。」寧夭緩緩閉上眼,他也從來沒想過,從小一起長大的寧海澄會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這個世界只有一件東西是永恆不變的,那就是死亡。而有的時候最不願意接受的那個選項,往往就是現實。
崔雲生沉默了,寧夭的話再度勾起了他的回憶,過多的回想讓他的頭又隱隱作痛起來。往事的一幕幕在眼前閃過,痛苦的,血腥的,充滿了悔恨和不甘的,一點點吞噬著他,直到他兩鬢斑白都沒辦法月兌離這個惡夢。這都是他應付的代價,是他一手釀下的罪孽,他不反抗,可是……如果商停真是老板,商家最後的結局就是同族相殘,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這樣的結局,讓他怎麼能平靜接受?
重重的一聲嘆息,勾勒出難言的隱痛。寧夭听見聲音,看到崔雲生眼里有些暗淡的神光,感到周圍的氣氛都沉凝了下來,壓抑得讓人難以呼吸。他不知道崔雲生當年到底犯下了什麼錯,但是,如今他已經老了,一個人守著空宅子幾十年,畫地為牢,何嘗不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
也許商家那些死去的人會怨恨他,但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啊。
「崔爺爺,剛才那畢竟只是一種猜測,沒有證據,可能性也不大,您不必當真,我也不會相信商叔就是一切的元凶。」寧夭安慰道︰「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有些事就算忘不了,也已經是過去式。」
崔雲生望著窗外怔怔的出神,良久,才幽幽說道︰「我知道。」
最後,當寧夭離開書房的時候,崔雲生又叫住他,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寧夭,我拜托你,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
「一定。」寧夭鄭重的點下頭。
離開書房之後,寧夭獨自走在走廊里,心情還因為剛才那沉悶的氣氛有些壓抑。但他想要查出真相的決心也愈發的堅定,因為已經有太多的人為了這一連串的事付出了一生的代價,商平、崔雲生、宋夏、伊莉安娜,甚至他自己,犧牲太多,就必須得有個答案。
縱使粉身碎骨,也必須有個答案!
堅定了決心,寧夭走路都快了起來。只是他正準備去楚朔那里問問他們那件刺殺案進行得怎麼樣的時候,平靜了很久的終端機卻又響起來,嘀嘀嘀叫得歡。
舀出來一看,是小西瓜。
「頭兒,我在里沙發現寧梧桐了!她到里沙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剛剛听到一段二胡獨奏,尼瑪簡直太燃啊!都燃哭了!強烈推薦111名字叫廣德玄武,又興趣可以去搜下。簡直讓人心潮澎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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