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氏滅,衛氏活。
「轟隆」,天上驟然發出一聲洪亮聲響,似乎劃亮了陰霾蒼穹的光亮就在攬光頭頂上炸響了。而那天際的白似乎也都落到了她的臉上,白得異乎尋常。
攬光咬著牙齒,將那紙頭握入到手掌之中,一點點用著力氣,將之在手心之中被捏成了團。像是在發泄一般,她緊緊的握著,仿佛如今只要再多用上一分,就多暢快一分。
「原來你是要一心一意置蕭淮于死地!」
這話從攬光的心底冒了上來,經由她的齒縫溢出,似乎是帶著淡淡的……
她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平息心中的翻騰,到了現在自己獨自一人去細看那些事情,才發出林沉衍其實……早有置死蕭淮的計劃。可是……為何,這東西竟會由著她的手中遞了出去。攬光居然想起之前林沉衍說過的話,詹春……
對!詹春!
她好似想到了什麼一樣,猛然回轉過身,不顧外面的傾盆大雨,掀開簾子追了出去。只是外面雨簾遮擋,再是看不見外面的這些清醒。攬光才是稍稍走了兩步,滿頭滿臉就已經是濕了個遍。
等她繼續朝著前面追了兩步,卻見有一人正靜立在原處等著她。
「我知道你會追來。」
詹春身上仍舊披著來時的那一件偌大的斗篷,如今看來,風雨之中雖然單薄卻是多了幾分堅韌。他三兩步走到了攬光的面前,幾乎是在他的耳邊附耳輕道︰「小心林沉衍,他並不如你想的這樣簡單。」
他甫一張口,卻是這樣警告之語。只是這樣的話,根本無關痛癢。
攬光伸手拉住了詹春的披風,低聲道︰「你知道些什麼?」大雨之下,攬光整個人都被浸透了,那一段皓白的手腕處的衣裳都被沖刷到了小臂處,在這樣陰暗中,顯得尤為白瑩動人。
「……」詹春扯著唇笑著,「他從開始接近你,就是懷著目的!」
詹春的聲音輕輕的,他原本說話就溫淡,此時在這樣喧鬧的雨聲中,幾乎叫人听不清楚。但攬光卻是心驚肉跳之感,雨水順著她的臉蜿蜒而下,密而長睫毛的似乎根本經受不住雨水的沖刷,她半垂著眼簾,不知在默然想著什麼。
「你是怎麼知道的?」攬光訥訥的開口,仿佛在這一場雨下,她早已經被淋得精疲力竭,再沒有多余的一分氣力來說話。
「從我被你看見出入林府開始!」詹春面色漸沉,巨大的風帽其實已經將他大半的臉都遮擋在了其中。
攬光望著他,說不出一個字來,若是從那時候開始……
「你以為當日在林府前見到的那人真是我嗎?」
攬光被這問話一噎,當即抬眸看著詹春,但無論如何都瞧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情。只能看見他的唇角,不似往日那樣上翹,卻是下垂著,似乎怒氣騰騰。
那日在林府之前見到的那人……真的是詹春嗎?
攬光心頭窒悶,不錯,當日見到了這情景之後,她從未卻想過這樣的問題,反倒是認定了……認定了那人是詹春無疑!那之後?之後……詹春在宮中辛房被人劫持正是林沉衍忽然入宮之時。她深深的吸著氣,臉上的神情變化莫測。若真是這樣……「他的目的何在?」
「呵……」詹春狠狠的冷笑了一聲。
「目的還不明顯?」
攬光望著他,仿佛答案就在嘴邊,卻半個字都不再說得出來。
「他想讓你身邊再無一個可用之人!」詹春將這話從口中語氣生硬的說了出來,「唯有他!」
唯有他!
這三個字迅速佔領了攬光的身軀,逼得她佇立在原地冷硬如石。她的眼中有著迷離一樣的霧氣,讓人看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之後,她不知道如何回到了營帳中,猶如失神一樣坐在小塌上。
雨水從她的發中流淌而下,渾身無一處是干燥的。她只是那樣坐在那,雙手抓著床沿。水順著她身軀落在了地上,地上一片水跡。
漠北到底不如京都,即便是七月卻仍會讓人冷得瑟然發抖。攬光坐在那,卻早忘記了寒冷。不知道過了過久,她才伸出手將臉上的水擼了一把。若是詹春所言非虛,若林沉衍真做了這些,就難怪二人之前會有嫌隙不容。
可若真是如此……林沉衍別有居心……
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想起了第一次在天牢之外,她方用幾顆人頭逼死了自己的叔父江元王,而他宿醉前來沖撞。他這樣慣常作戲,會不會……會不會在那一日起,自己和他的幾次不經意相遇都是在他的計劃之中了呢?
攬光渾身發冷,就連著緋紅的唇都變成了青白。若真是如此……林沉衍的心思又當是如何深不可測!他竟然能將這一切都統籌謀劃在其中,將自己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逼著一步步朝著他靠攏了過去!
這等心性……
攬光苦笑了出聲,咬著牙齒,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然而,再轉念一想,這也不過是詹春的一面之詞。昔日他未置一語就投靠寧沽南並向著他捅破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害得自己幾乎命斷于寧府。今日輕易幾句話……自己就堅信無疑?
她一個字都不信!她一個人都不信!她只知道……若是再有人欲加害于她,那她只有殺之而後快!
攬光如是想著,胸臆間頓時有口氣血上涌,喉頭猩甜泛出,眼前也好似又光影在交疊晃動。她立即站了起來,三兩步到了桌前,一把抓住了之前詹春留下的藥盒。這東西的好壞,她如今根本來不及去驗證,之前蕭淮送來的那盒早被遺失,她也篤信詹春在這東西上不會做手腳!
這 癥……到最後總是逃不月兌一個死字。她又何懼用毒藥去壓制的病情?只是裴衾……攬光眯起了眼,寧松她絕不能放手!
白色的藥粉苦澀異常,然而才剛入喉不過片刻,攬光就已經覺得神情清醒了起來。而她也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將那藥盒轉手藏了起來。
不過多時,簾子從外面被人掀了起來。
攬光抬眉去看,卻見來人身形一滯,杵在了門口。
「怎麼濕透了?」林沉衍聲中帶了幾分輕嘖,他解下兜在外面披風迅速到了攬光面前。見她面上發白,他又將擱在榻上的一件大氅批到了攬光的身上。「胡鬧什麼?」
攬光輕笑一聲,「我這哪里是胡鬧?」說著,她目光直直的看著林沉衍,「不是你讓我將紙條交給詹春的?」
「這哪里需要你全身都濕了?」
說著,他將那大氅又重新緊了緊,嘆了口氣道︰「這處是軍營……」
攬光起先不明白他這無端冒出的話中到底有什麼樣的含義,待看見他目光意味深長的上下打量之時,她才幡然明白了過來。「你……」
誠然如林沉衍之前所言一樣,攬光在他面前不過是個小孩子。被他這樣言語稍激,攬光就再無話可卻反駁。
林沉衍笑了出聲,他聲音清淡,如今笑起,更是讓聞者心中舒暢。
「怎麼?有好的事情?」攬光試探著發問。她的手腕正被林沉衍握住了,而掌心一直握著之前的他所寫的那張紙片。猝不及防被林沉衍看見了被她握在手中餓的紙團,小小的一團早被雨水浸濕了。
「這……」林沉衍眼眸中七分笑意,三分隨興,獨獨不見肅然,「這就是你淋濕的原因?」
攬光倒是絲毫不慌亂,「若不是……」
「好了,反正也無用了。」林沉衍打斷了攬光的話,將她掌心的紙團奪過隨意扔在了地上。「若真是為了這個,那太不值得了。」
他正對著她,眸光熠熠的溫和道。
攬光輕哼了一聲,不多言語,卻像是嬌嗔一般。而之前蒼白的臉上,眼下看來也店都是氣色如常,甚至是兩頰帶了一些緋紅。她將手抽了出來,自己將貼在臉上的頭發捋了些到腦後。「怎麼無用?」
林沉衍看了她一眼,才開口道︰「我已經是見到衛音荀了。」
攬光不知為何心頭猛跳,緊隨著追問道︰「怎麼樣?」
「我喊人給你備水去……」
攬光哪里肯,立即回絕,「不必,你先說完再提旁的事情。」
林沉衍也不做聲,只是默然看著她,眸光深沉,堅定著絕對不會退讓一步!
……攬光自他的黑瞳中看見到自己的身影,卻更是看到他的絕然不退,「好。」她的低垂著眼簾,輕聲卻是無可奈何的應了一個好字。他們的相處平安無事,似乎較之之前又親近了幾分。
林沉衍身量高,此時垂眸正能看見她的發頂,而一頭漆黑的頭發經過這樣一淋,早沒有了之前順滑,糾纏得從湖底剛又掏出的一蓬水草。相比之下,他卻是姿容無雙。
林沉衍忽然低頭,在攬光頭頂親了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之前埋的線就很激動嗷~遲來的雙更!抱歉
菇涼們七天長假過得嗨皮~~~
ps︰感謝11929727菇涼分別在上月25和昨天扔的地雷,跪謝tut,麼麼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