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豹抱著男子很是發了一陣瘋後,總算是按捺住了欣喜,這才重新變回花豹和肖禰交流起來。他介紹旁邊的男子道︰「孩子,我叫貝爾特,這是你的伯父迪塔,我們還有個兒子卡特里,是你的哥哥,他跟著他的師父外出打獵未歸,若是看到你醒了,他也一定很高興。」
肖禰听得有些混亂︰「伯父?也是我阿、阿爹的哥哥?」
「不不,他是我的伴侶。」花豹不無得意的搖頭糾正。
伴侶?肖禰頓時有些驚悚︰大伯和伯父不都該是父親的兄長麼?怎麼……
雖然詫異,他卻並未多問,也許這里大伯和伯父不是同一個意思?所以肖禰似懂非懂地帶過了這個問題,想了想,又提出了另外一件眼下十分重要的事。
「大伯,能不能請你教我說這里的語言?」
對于肖禰來說,既然回到了家鄉,就必須學會這里的語言。家鄉的語言,怎麼可以听不懂!而且他也不可能一直都用獸形和這里的人交談,麻煩不說,對于那些不會變身的人貌似也不太禮貌。
濃烈的歸屬感讓肖禰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了這個要求,甚至顧不得是不是莽撞。好在貝爾特十分好說話,並未提出異議,而是點頭道︰「正該如此!教導幼崽本就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職責。不用擔心,我的佷子,你能听懂獸形語的話,我們學起來會很快。我相信,你一定會像你阿爹一樣聰明的!」
听到他提起阿爹,肖禰的神色頓時有些黯然。粗神經如貝爾特也察覺到佷子心態變化,有些不安的撓了撓地面,看向身側自己的伴侶。迪塔看出了伴侶的不安,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張口說了句什麼,又向床上的肖禰微微一笑,轉身走出了祭祀的屋子。
肖禰茫然的眨眨眼,轉頭等待貝爾特的翻譯,後者道︰「你伯父說,卡特里快要回來了,他去叫他——唔,孩子,你不用擔心,雖然我不能一直在家,不過可以讓卡特里一起來教你。那孩子雖然——唔,雖然有點……不過他肯定會是個好哥哥的。」
听著大伯吞吞吐吐的話,肖禰對于那位素未蒙面的兄長忽然多了點好奇︰如此語焉不詳的介紹之下,也不知道他那位兄長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個性?
就在此時,一旁打了許久醬油的祭祀和村長再度開口,三言兩語後貝爾特就點了點頭︰「嗯嗯,知道!是我們之前想的不周到。不過——我弟弟的房子很久都沒打理過,暫時沒辦法住,更何況肖禰還受著傷,我會帶他去我家,讓他和卡特里住在一起,這樣也好照應。」
村長滿意的點點頭,祭祀有些歉意的對著肖禰笑了笑,又開口叮囑了幾句便轉身走出房門,村長也跟著離去,只留下肖禰和貝爾特兩個人在屋中。
語言不通真的很麻煩,肖禰完全不明白祭祀剛剛是什麼意思,轉頭看向貝爾特,後者解釋道︰「肖禰,這里是祭祀的屋子,你雖然是幼崽,但畢竟沒有幾年就要成年了,不適合住在這里,等一下我帶你回家,怎麼樣?」
肖禰點點頭︰「一切由大伯做主。」
花豹咧了咧嘴,做了個笑的表情︰「那好,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等來接你!」
屋中只剩下肖禰一個人,也許是剛剛的交談耗費了太多精力,這會兒一安靜下來頓時有些乏了。祭祀之前叮囑他,在傷口沒收口之前,最好盡量保持獸形,所以他並未變成人身,仍舊是一副黑豹的樣子趴在床上。
但是眾所周知,養傷的時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是一件多麼折磨人的事情,趴了沒多久,肖禰便張大嘴打了個呵欠,想要轉頭看看腿上的傷。可是傷的地方太靠近臀部,任是他翹了半天尾巴,依舊看不到。
此情此景,若是有外人在此,定會為這幅大貓捉尾圖笑出聲來。可惜肖禰當局者迷,祭祀屋中有沒有鏡子,自然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好笑。
直到一聲低沉地笑聲傳來,肖禰才停下努力轉身的動作,霍地直起身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就見一個身量頗高的男人站在門口,那人有一雙和貝爾特相同的棕色眼眸,同色的長發直到腰際,他靠著門的動作閑適自然,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嘴角仍留有幾分戲謔地笑意︰
「&*……¥***」
「……」好吧,就算是听不懂,看到對方的表情,肖禰也猜得出那人是在笑他剛才的舉動。他後知後覺回想起自己先前所作所為,頓時有點尷尬,急忙將翹起來的尾巴放下。
轉念一想又有些懊惱︰雖說這里是他的家鄉,但畢竟是個陌生的地方,他居然被人靠的那麼近都沒發現,警惕心實在是下降的太厲害了,這樣下去可不行!
門口那人見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眼神中隱隱還有些戒備,也就不再取笑,只是仍勾著嘴角走進屋內,轉眼間變成了一只威風凜凜、身條優美的花豹︰「你是我阿爹口中那個弟弟肖禰?挺可愛的嘛!~」
「……」肖禰忽然有種抬爪子撓上對方那張豹臉地沖動。腦海中反射性想起人類社會中最近流行起來的一句口頭禪︰你才可愛!你全家都可愛!
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花豹在他面前三步遠的距離站定,愜意地甩了甩尾巴︰「親愛的弟弟,我是你哥卡特里,我來接你回家。」
他說著上下打量了一番黑豹戒備的樣子,眼神有些興味︰這個弟弟的表情真有趣!帶回家玩兒很不錯的樣子!~
肖禰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了對方心目中有趣的玩具,在嗅到對方身上熟悉的味道後就放下了一半的戒備,另一半卻仍提著。本能告訴他,眼前這位哥哥的心思可不像之前大伯那般簡單,他試著想要爬起身,卻不想才動了動爪子,面前的花豹就一爪子按在了他的背上︰
「別亂動!祭祀說你的傷比較重,不想變成瘸腿豹的話,還是老實躺著比較好。」
肖禰反射性撓飛對方的爪子,抬起頭來︰「沒事!我自己能走!」
「這可不行!」豹子呲牙,「親愛的弟弟,你不會想知道祭祀是怎麼對付不听話的幼崽的!放心,既然阿爹叫我來接你,我肯定全須全尾將你帶回去。」說完不等肖禰反應過來,他就再度變回人形,猿臂一伸,輕松將肖禰抱了起來!
「喂!」肖禰嚇了一跳,全身的毛都跟著炸了起來,他反射性掙扎抓撓,但卡特里毫不在意,騰出一只手在他上拍了一記︰「別亂動!傷口要是裂開了,我就代替祭祀打你!」毫不在意對方听不听得懂他此時的威脅,反正話他是送到了。
卡特里那一下正好打在肖禰傷口上方,又酸又疼又麻又癢的感覺讓肖禰的尾巴都僵硬了片刻,而後轉過頭來,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上了對方那只造次的爪子!
「嘶!」畢竟雙方都是獸人,肖禰這一口又毫不留情,即便卡特里一身肌肉剛硬如鐵也敵不過鋒利地牙齒,瞬間便見了紅。他也不生氣,反而低低的笑出聲來︰「牙還挺硬!」
肖禰翻了他一眼,松開嘴從鼻腔中哼了一聲,其實這一下他並未下死口,雖然見了紅,也不過破了層油皮罷了,畢竟對方是他的親人,真傷大了雙方臉上都不好看,這一口也算是小懲大誡。
不過——肖禰舌忝了舌忝牙齒︰那身肉還真硬!比他之前抓過的任何獵物都要堅硬,牙都麻了!
許是因為挨了一口的緣故,之後卡特里倒也不再喋喋不休,只是緊了緊抱著肖禰的手臂便大步邁出了房門。肖禰也不再掙扎,其實他並不十分排斥被人抱著,畢竟小時候有過類似的經歷,他只是不太喜歡卡特里那副輕浮的態度,讓人看了就牙癢癢,想要咬上幾口泄憤。
不過眼下形勢不由人,兩人也還不算太熟,肖禰不願小心眼兒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干脆閉上嘴一動不動地任由對方抱著他出門了。
「這才乖嘛!~」見他不再掙扎,卡特里好心情地緊了緊手臂,雖然是未成年的幼獸,但肖禰的身量較之尋常豹子不遑多讓。可他抱起來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仿佛懷中不是沉甸甸的黑豹,而是一卷稻草,那副輕松愜意的模樣很是讓人牙癢。
離開祭祀的石屋後,溫熱的陽光照在身上,肖禰下意識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態的變化,此時此刻,再看著眼前原始古樸的村落,他的心中竟油然生出一陣親近的感覺。隨著卡特里大步向著某個方向前行,不斷有石屋或者樹木退出視野,肖禰看的目不暇接,神色也跟著越發柔和起來。
察覺到懷中身軀逐漸放軟,卡特里低頭瞄了眼,嘴角的笑意跟著往上揚了揚︰這會兒多乖!總算有點軟軟女敕女敕的弟弟的感覺了!
——真可惜,只是表象而已。這一點通過剛才那一口,卡特里已經有了深刻的認識。不過——這樣才有趣,不是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