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團要听故事,可是慕卿只會講那麼一個故事,小的時候自己的爹爹哪有那麼多時間編故事給他,就連怪人的故事也是為了防止他尿床無奈編出來的。慕卿突然覺得,當爹爹固然好,但也有麻煩的時候,比如團團整夜纏著他講不同的故事,他就只能將怪人換成了猛獸,尿床換成偷吃,換湯不換藥。
將故事反反復復改編了三回,謝天謝地,團團終于睡著了。慕卿長舒一口氣,吹掉床頭的燈,倒頭便進如夢鄉。
團團腦袋上的傷口愈合地很順利,剛剛拆了布條,他就嚷著要出去放風箏。慕卿自然說話算話,選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父子兩個便帶著小花貓風箏出發了。
花林旁邊有一塊空地,慕卿找準風的來向逆風站著。他高舉風箏,向前面拿著輕線的團團叫︰「往前跑,不要停下來!」
團團得令,健步如飛。慕卿跟在後面控制風箏斜度,手指上的風箏被風一托,自動上滑。拉著線的團團感覺到不一樣的力道回頭一看,風箏掛在半空中搖搖擺擺,但他已樂不可支︰「飛起來了!飛起來了!」
慕卿在後面喊︰「別停下,慢慢跑幾步!」
可團團看著已經起飛的風箏,只想快點將它放上高空,于是快速拉出長線,沒听見慕卿的喊話。
因線條太長,風箏在半空搖搖晃晃,漸漸下落,最後撐不了風向,如飛旋的樹葉飄了下來。
團團大失所望。扁著嘴一圈圈收回長線。
慕卿接到風箏,快步向他走去,安慰地模模小腦袋,囑咐說︰「等會兒風箏上天。你還要再跑幾步。跑得慢一些,一邊放線一邊跑,風箏就飛高了。等風箏迎風而上了,我們也就成功了
團團有信心點點頭,準備再跑。慕卿站在不遠處高舉風箏,「跑!」一聲號令。團團如小馬般奔馳開去。風箏再一次上天,團團放慢奔跑速度,緩緩放出手里的線,風箏越飛越高,越飛越穩,終于結結實實地浮在天空中。
「成功!」
團團跑得滿頭大汗,直喘粗氣,听到慕卿的吶喊,停下腳步抬頭望著高空中的花貓風箏。此時花貓的樣子已經看不清楚,三角的風箏飄到空中隨著風兒浮動左右移動。但絲毫沒有要墜落的意思。
滿心歡喜,團團感覺自己就是那只風箏上的花貓,心情自由舒暢,寬闊無比。慕卿跑過來,和團團一個擊掌,一同望著那只自在的風箏。時不時拉一拉手中的線,讓它飛的更穩。
美好的時光總如流水走地那麼快,轉眼日頭偏西,風向也漸漸變了。慕卿提醒團團早些將風箏收下來,否則等它落下也不知會跑到什麼地方。順利收下風箏,團團依依不舍,哀求慕卿天天來放風箏。
慕卿搖搖頭,解釋說︰「明天你要上學堂,回來也晚了。好菜不能天天吃,好東西不能天天用。偶爾放一次風箏才有樂趣呢!況且入夏之後,風向也變了,風箏不好放了
團團默默听著,勉強點了點頭,緊了緊懷里的花貓風箏。
花林里突然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一個人影從里面鑽了出來。團團听多了慕卿講的怪人野獸,下意識躲到他身後。听到那個聲音,慕卿神經也是一緊,見著是個人影,心中越發奇怪。
來的人身材嬌小,穿著一聲破舊的交領衫,是個女子。她的頭發梳得還算整齊,一對清澈漆黑的眼愣愣望著慕卿和團團。
團團從背後探出腦袋,看著髒兮兮的女子,不高興問︰「你是誰啊?」
女子眼神一愣頓,有些慌張︰「小女子名喚流霜,是柳羅鎮東郊人。我見二人身貌不凡,頗有貴氣,不知能不能幫小女子一個忙?」
慕卿回憶自己是否在東郊見過此人,沒有答話。女子流霜見他們沒有拒絕之意,顧自接下去說︰「小女子的父母雙雙病重,雙雙病逝,我花光家里所有的錢才將他們安葬在一起,也算圓了他們最後一個心願她突然跪在地上,抱住慕卿的腳,「如今小女子身無分文,只好到處做零工賺錢吃飯的錢,可是這樣的日子有一頓沒一頓。懇請公子收下小女子,給小女子安排一份差事,小女子會耕地,會做飯,再苦的活我都吃得消!求求你可憐可憐我吧!」
從來沒被人這樣求過,當然慕卿這不想被人這樣相求。他艱難地從她手里退開腳步,卻因為她的經歷想起自己曾經類似的苦楚,不由心下一軟︰「你一個女子,耕地什麼的不適合。要不……去我家做個丫鬟,掃掃地什麼的?」
團團提醒︰「爹爹,家里可不缺丫鬟
聞此,流霜低頭落淚,爬到慕卿腳下磕頭︰「求求公子給小女子一條生路,讓我賺錢錢,是多是少我不在乎!只要能吃上一口飯!」
第一眼見她便不喜歡,團團毫不客氣沖她大叫︰「我們家不缺人,走!」
流霜痛哭哀求︰「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求求你們了!」
慕卿看不過去了,心里有的決定,低聲在團團耳邊︰「團團,還記得我是怎麼和你們遇到的嗎?當初我也是走投無路,所以我能明白她的感受。帶她回去吧,你娘那兒,我會去解釋
團團咬咬牙,瞪了那女子一眼,沒有由來的討厭。心想娘親也不會喜歡這個女子,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趕出去,于是不情不願讓她跟了,可是又看到自己的爹爹一路和女子有說有笑而忽略自己,團團越加不高興了。回到家立即找到阿梳,擺著臉色給她看,表示爹爹和那個女人惹了寶貝兒子心情不好,還請娘親快快做主!
阿梳正在大廳清點今日送來的花蜜,看到團團臭著一張臉進來,以為是父子倆鬧變扭,沒多在意。隨即,慕卿一臉樂呵呵進來,坐在她對面。
阿梳含笑,對他瞧一眼團團,問︰「你們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慕卿無奈地望望正在生悶氣的團團,接著又笑笑說,「阿梳,我……我給你帶了個禮物
阿梳喜上眉頭,心里甜滋滋的。這麼久以來慕卿還是第一次送她禮物!團團陰著臉走上來,拉拉阿梳的袖子,抬頭說︰「娘親,你可別期待太多,或許你不喜歡
阿梳搖搖頭,歡喜望著慕卿︰「誰說的,你爹爹送的,我都喜歡!」
慕卿抓著腦袋「呵呵」笑了笑,向門外招手。一個穿著破舊的女子走到門前,臉頰經過簡單清洗,看得出樣貌清秀。她緊張握著雙手,向阿梳投出一個微笑。隨即,慕卿介紹說︰「她叫流霜,我就送給你當丫鬟了
突然出現個生人就已經很奇怪了,听了慕卿這句,阿梳心里越加疑惑,再看看那女子,一雙大眼有神,此時稍稍垂著,然時不時抬起目光,溫柔無限。這種溫柔的目光,讓看到它的女人敏感力瞬間膨脹,這是對男人的柔媚!雖然慕卿始終望著的是阿梳,但阿梳仍動了悶氣,搖頭拒絕︰「我們家已經夠丫鬟了
慕卿拉下臉不願意,走到她跟前輕輕勸︰「她和我當初的處境一樣,你就收留她吧?」
以往家中大小事情都是由她決定,今日這是怎麼了,慕卿竟硬要留下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子!想是慕卿的確想到從前自己的處境,所以才心感憐意、大發善心。可她著實不喜歡這個女子,況且家中現在的丫鬟都是小花仙,若是身份被發現這可怎麼辦才好!留流霜一個,便是埋了大隱患!
「她是我找來的,以後她若做錯什麼,你盡管懲罰我,這樣可好?」正當拒絕,慕卿又說了這樣一句話。他的意思單單只是擔保流霜絕對沒問題,有問題便找他負責。可听在阿梳耳里卻變了味,意思是他願意承擔流霜的一切過錯,護流霜的短!
阿梳氣結,卻又不好再外人面前鬧笑話。那流霜倒挺主動,跪下來脆聲道︰「奴婢拜見夫人!」
慕卿笑呵呵贊︰「看,她多機靈!」
見他如此,阿梳深深穩了口氣,閉了閉眼︰「罷了罷了她吩咐另一個丫鬟,「你帶她下去熟悉一下,分個房間,把每日任務也交代清楚
丫鬟低身應下,帶著流霜退了出去。
團團看阿梳臉色不好,對慕卿說︰「娘親生氣了!」
慕卿上前幾步,卻沒有再靠近,抓抓腦袋不知該說什麼,想來想去竟是道了句︰「謝謝!」
阿梳回眼瞪恨,氣怒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慕卿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從流霜在家里做了丫鬟,阿梳已經整整兩天沒和他說一句話。就連他幫著去集市賣花蜜,她跟隔壁有說有笑,愣是沒和他扯上一句。是不是真的不該幫助流霜?不成,助人為快樂之本,況且曾同是天涯淪落人,怎能不幫!
他曾不止一次听街坊鄰里的大伯大叔偷偷討論女人小氣的事,她們喜歡斤斤計較,更喜歡沒有由來地討厭另一個好女人!阿梳也是女人,大概是阿梳對流霜小氣了!慕卿最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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