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熱,動輒便是一身淋灕大汗。♀小區的綠化帶里不知藏了多少知了,拉長了聲音,叫一氣、歇一氣,讓人愈發心浮氣躁,就連晚上也沒能好過一些。
頭頂的電扇有些年頭了,老舊的扇葉轉起來晃晃悠悠的,「吱呀——吱呀——」叫個不停,蘇困不止一次擔心,某天這吊扇會再也吃不住力,當頭掉下來,砸穿他的腦袋。
不過比起被熱死,他更寧願被砸。
此時,他正盤腿坐在客廳中央鋪著的席子上,吹著吊扇送下來的解熱作用不大的風,表情抽搐地看著面前那個快遞紙箱。
它被拆開來已經有些時間了,密封的膠帶被整個撕下來,打著卷兒躺在一邊,整個紙箱沿著邊稜被扯得四分五裂,平鋪在席子上,旁邊還有把尖頭帶著紙箱殘屑的紅柄剪刀。
「真是糙漢子的拆封方式,你每次都要搞得這麼慘烈麼?」耿子墨坐在一旁的單人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拿著一把小銼刀,一邊磨著自己劈了的指甲,一邊嫌棄地看著被蘇困佔得亂七八糟的涼席。
外表看起來干淨清爽的糙漢子蘇困緩緩地扭頭,面無表情地看向耿子墨,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用剪刀把沙發上那貨的腦袋捅個洞,看看里面裝的究竟是什麼。
「耿——子——墨——」蘇困從牙縫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朝外蹦。
「放。」耿子墨擺了擺手,一臉「朕準你開口」的欠打樣。
「放你妹!你腦子里攪了翔嘛?!」蘇困覺得,跟這麼個人+激情小說
「別這玩意兒長這玩意兒短的。」耿子墨吹了吹磨得差不多的指甲,道︰「恭敬點,我好心買給你轉運用的,一千三百塊大洋呢,沐浴更衣之後記得雙手把它捧進你房間,放在床頭才有用喲。」
「………………」蘇困咕咚一聲撅在涼席上,半死不活地道︰「祖宗我給你跪了……你老人家花一千三百大洋買個棺材給我,還讓我供床頭?!你腦子被門擠了我可沒有。」
他側躺著,臉正好對著那拆開的紙箱,露出來的東西赫然就是個鞋盒大小的迷你棺材——不論是微拱形的蓋板,還是底小上大倒梯一般的形狀,都做得十分精細,稜角筆直,漆色均勻光滑,論質量簡直應該給賣家好評點個贊!
但質量再好也改不了它是個棺材的本質……
蘇困掙扎著從席子上爬起來,頂著被蹭得亂糟糟的頭發,耷拉著眼皮,跟索命厲鬼似的爬向耿子墨,抓著他的胳膊一陣痛心疾首地猛搖︰「一千三百塊!有那個錢沒處花你給我啊耿大款!合著你之前吃了一個月的泡面就是為了買這個棺材?」
耿子墨哼嘰一聲表示默認。《》
「你趕緊把這東西退了,錢收回來還能去醫院看看精神科啊耿同志。」蘇困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就想拽他進房間去網把貨給退了。
「松手松手。」耿子墨扒拉開蘇困的爪子,賴在沙發里半天哼哼了一句︰「賣家說了概不退還。」
蘇困︰「………………」他原本想說這其實就是霸王格式條款,硬要講究起來壓根沒有效力,鬧一鬧想退掉還是可以的。但是他很快就想到那天在網上看到的「淘寶賣家因為差評捅人」的事情,頓時就僵硬了。
這種事情說起來概率極小,放在其他人身上十有八•九是不會踫到這種極端分子的,但是放在從小倒霉到大的蘇困身上就不一樣了。這也正是耿子墨一時腦抽想給他買點東西轉運的原因——
蘇困的運氣從他有記憶以來,實在是太背了一點。簡直就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他似的,大大小小,幾乎每天都會出點問題︰
比如他某天路過河邊的時候,旁邊一個乞丐的草帽被風吹到了他腳邊,他只是彎腰想順手幫忙撿一下,就被周圍幾個玩鬧的熊孩子一個不小心給拱進了河里,好死不死他又是個旱鴨子,簡直送了半條命。
比如好好走著路,樓上不知哪家的花盆被風刮著,當頭砸下來,幸好當天下雨,他舉了把傘,那花盆被傘緩沖了一下,但是腦袋上依然被劃了條疤。
再比如,雖然他的學歷背景一般,但性格能力都不錯,畢業之後在某個市里還比較出名的公司里干了一年,正上手呢,公司倒了。他只能帶著這一年的工作經驗重投別家,在某個不大但發展前景還不錯的公司里呆了一年半,公司又倒了。
之後他的求職路就變得困難重重,簡歷上寫之前的工作經歷吧,投出去就甭想收到任何回音,沒有哪個公司會毫無膈應地收一個「去哪家哪家就倒閉」的員工。如果不寫工作經歷,依舊沒有回音,現在應屆生找工作都不容易,何況空窗了兩年多的往屆生。而且就算錄上了,檔案一到手,公司也能知道他之前的工作背景。
現在的他已經不指望什麼像樣的公司企業了,能有個地方讓他安安定定地呆著,掙夠生活費和房租,他就滿意了。
踫到這些事蘇困倒也沒怎麼抱怨,畢竟倒霉一次兩次或許還會捶胸頓足、仰天長嘆什麼的,倒霉了二十幾年,不習慣也得習慣。
只是這兩年他的霉運似乎還連帶著沾到了同住的耿子墨身上,這位成績學歷都挺漂亮、智商情商卻都讓人捉急的貨畢業之後也沒順心過,所以才腦一抽,牙一咬,買了這麼個玩意兒回來。
蘇困頭疼地看著沙發上眨巴著眼楮望著他的耿子墨,嘆了口氣道︰「算了,回頭我把錢取了給你,就當我自己買的了,轉運的東西當然得自己買才有用。」雖然這玩意兒看著就是個坑爹的。
耿子墨自然知道蘇困的性格,他既然說了這話,你想再勸他別掏錢那是不可能的,他撓了撓頭道︰「額,這樣吧,咱倆都得去去霉氣,對半兒好了,你也別跟我爭,爭了就是擋我財路!」
蘇困︰「……………………」說得好像這破棺材真能讓人升官發財似的。
「那這東西——」他想了想,又開了口。
「這東西還是供你床頭,畢竟根源在你那里。」耿子墨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斜眼哼哼笑著看他。
蘇困︰「……………………老子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三小時後,死都不會妥協的蘇困躺在沒開燈的臥室里,狗眼瞪得溜圓地看著床頭櫃上端正放著的迷你棺材,一眨都不敢眨。
盡管耿子墨再三保證這就是做個外形,實際上根本打不開,里面也沒放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用擔心。而蘇困自己也嘗試著掰過那個蓋子,發現它確實和下面的棺體合得嚴嚴實實,應該是粘死了。但大晚上的放在床頭,還是怎麼看怎麼慎得慌。入夜的風終于帶了絲涼意,穿過紗窗吹進屋里,明明溫度剛剛好,卻吹得他渾身汗毛都立起來了。
不過害怕歸害怕,眼楮瞪久了,就是再強撐著精神,也抵不過一陣又一陣襲來的睡意。蘇困只覺得思緒越來越飄渺,腦子越變越漿糊,就連外面徹夜不息的聒噪蟬鳴都變得遙遠起來……
就在蘇困把棺材這件事拋到腦後,即將徹底跌入深沉的夢鄉時,耳邊距離頭部不遠的地方,突然傳來「 噠」一聲響動。
作者有話要說︰趁著今天可以偷偷晚睡~~把新文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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