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祁明遠卻是面臨一個巨大的危機,自從和楚辭朝分開一陣子以後,他便到達了楚國北方的邊境,依照他現前算出來的結果,這幾乎就是一切的根源,盡管此時的他還沒有徹底想清楚楚辭朝當時說過的線索究竟是什麼意思,然而最簡單的一點就是,在這個地界,就是鎮西王世子消失的地方。♀
他能感受到旁邊的氣息,應當是宮九的人。
然而這一次祁明遠根本沒打算借助任何人的幫助。
很多事情只有自己一點點做了,方才有其真正的意義。至少祁明遠此番是這樣想的,而他也確實單槍匹馬地來了。
「去稟報九少爺。」為首的一個暗衛揮揮手,示意一個傳令官去找宮九,他自己則是悄沒聲地往前去了一點,緊緊蹙著眉看著下頭的祁明遠。
之所以沒有任何一個宮九的人進入了地道,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地道的不了解。
在並不十分明晰里頭的構造時,宮九一向不建議他的人去送死。
在那個為首的暗衛眼里,祁明遠的舉動無疑等同于送死。
想了想似乎是之前還在九少那里見過這人,暗衛將一支箭無聲無息地射了下去,上面言簡意賅地寫著地道的危險,希望祁明遠能夠知難而退。
只是很顯然,這一次祁明遠是打定主意為朱翊鈞拔了這顆毒瘤,是說什麼都不肯動搖了。
祁明遠的身形極為清瘦,白衣顯出清俊的骨骼來,他微微挑唇笑了笑,然後準確無誤地朝著樹上揮了揮手。
暗衛微微一個怔神的功夫,祁明遠已經循著那地道的入口下去了。
這讓樹上隱藏著的暗衛微微有些咂舌,因為依著他們的印象,似乎也是好幾天方才尋到了一點蛛絲馬跡,沒成想祁明遠第一次來就已經有了定數。♀想到這里,他便坐了回去,等待著送信的人回來再做定奪。
而祁明遠此番心事篤定,掀開那青石板進入了地道,方才發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那地道不同于其他的地下通道僅為通行,這里頭的感覺更為奇異一點,因為它七轉八彎,甚至于彌漫著一種攝心心神的清新味道。
祁明遠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從包裹中掏出了一個小藥草包放在鼻下狠狠嗅了嗅,這才繼續往里頭走。
那藥草包就是楚辭朝留給他的,據說嗅了嗅就可以百毒不侵,一般的毒性是沒辦法侵入他的意思的。
祁明遠就那樣在里頭循著彎一點點走過去,轉了個彎是一個巨大的石門。
石門旁邊有一些奇異的圖形,然而最關鍵的一點是,石門是緊緊鎖著的,看上去根本沒有任何機關。
祁明遠蹙著眉頭在旁邊輕輕模索,心底卻是清明的很,這地方本就是奇詭,自己一個人闖入了別人的大本營,倘若是還沒有什麼發現就已經栽在了機關上,那才是真正的悲劇。
也正是因此,祁明遠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極為小心,帶著一種謹慎的意思。
他就那樣在石門旁邊輕輕模索,不提防旁邊竟是瞬間閃過一個影子去。
這個影子倘若是出現在外頭,或許還不至于如此懾人,此番的祁明遠心思本就緊緊繃著,驟然從旁邊躍過來一個東西,簡直要將那口真氣都給岔開了,祁明遠拔劍出鞘斷喝一聲︰「什麼人?」
「吱呀……」那東西小聲喚了一句,在旁邊扒著石壁瞅著祁明遠,表情那叫一個警惕。
是一只長臂猿。
祁明遠還沒松了口氣,就已經被重新吊起了心思來,只因為那長臂猿的眼楮竟是血紅的,帶著一種奇詭的不詳意味。♀
沒有任何動物會無緣無故眼楮變色,唯二的可能是它變異了,或者是被人控制了。
而依著這里頭那種奇異的味道,很顯然這是第二種。
祁明遠就盯著那長臂猿看了良久,那小東西的指甲很長,看上去便是尤為尖銳。
殺還是不殺?祁明遠盯著那長臂猿看了良久,小東西似乎是察覺到了祁明遠的心思,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來,然後在祁明遠耳畔嚶嚀了一聲。
那聲音就和人類的小嬰兒似的,根本不帶有任何攻擊性。
祁明遠本就不是一個濫殺之人,不論是純陽宮仙風道骨的本性也好,他近日學來的那些周易之道也罷,任何一位聖人都會講濫殺無辜是要行孽數的。
正是因此,祁明遠微微吸了口氣,準備放了這小東西一命。
他側過身去研究那扇門,同時留著幾分警惕在後頭,隨時提防著這長臂猿突然發難。
只是那小猴子見祁明遠沒什麼惡意,竟也得寸進尺起來,它往前撐著兩臂一躍,然後準確無誤地落定在石門上。
如若是一個人,哪怕是功夫再好,想必也很難在石門上掛那麼久,然而長臂猿卻是不一樣,它就站在門上,血紅的兩個小眼楮認認真真又極為好奇地盯著祁明遠,表情那叫一個純善無辜。
祁明遠吸了口氣,默然。
他想不通自己到底有什麼辦法,同樣也不能直截了當將小猴子丟開繼續研究那扇門,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果說猴子是靈長類的動物,或許能听懂人言也說不定?
祁明遠想了想,然後對猴子開口了︰「我需要通過這扇門,所以猴兄你……可以讓開一下行個方便嗎?」
小猴子認認真真偏過頭去,似乎是有些茫然。
似乎是有門?
祁明遠還沒來得及說下去,就見小東西已經伸出爪子,在祁明遠肩膀上放了個東西。
那動作實在是太快,以至于全心盯著小猴子的祁明遠都沒有反應過來,然而當他看到那東西的時候卻是微微一怔,因為那是一塊玉,也不知道小猴子是從哪兒拿來了這麼一個東西,上頭帶著詭異的血紅色,明明是溫潤的東西卻讓人微微有些發 。
祁明遠還沒來得及細忖,就見小猴子已經一躍而下,然後在門上輕輕一踩。
這一踩可好,那門竟是徑自滑動起來。
祁明遠神色微微一寒來不及細想,徑自抓了一把小猴子就往後躍了出去!
素來頑皮的小東西被祁明遠拽著也不鬧,長長的猿臂一晃一晃,似乎是自得其樂。
然而當門徹底動完了,祁明遠方才驚覺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機關,在小猴子之前踩的地方露出了不大不小的空洞,而那塊小猴子拿著的玉便是剛剛好塞得進去。
祁明遠將那玉小心地放了進去,然後門邊從下而上啟動了。
「謝謝你。」祁明遠說完,這才發覺小東西已經趴到了他的肩膀上,睡得那叫一個熟。
有些無奈地伸手扒了扒,發覺小猴子實在是抓的太緊,根本沒可能直接將小家伙拽下來,祁明遠望望天,放棄了。
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過寂寞,有一個小家伙作伴好像也不錯,更何況小東西半點惡意都沒有,反而還透著一種純善的意味,看著讓人就添了幾分舒服。
石門後頭卻還是地道,只不過這一次有意思的事情發生了,因為面前有三個通道,祁明遠盯著那三條通道思索了片刻,每一條都是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而進來的路在後面被驟然落下去的石門徑自堵住了。
三條通道上頭都有小纂刻的東西,第一條上頭寫著「死」,第二條上頭寫著「生」,第三條上頭則是最奇異的,因為上面什麼都沒有,反而畫著一團火焰,微微燎人。
祁明遠盯著那上頭的東西看了半晌,最後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他想得通為何那鎮西王世子為何要安排這一出,想必也就是要有心人找得到地方。
然而這三條路實在是差別太大,以至于當祁明遠看到的一瞬間就微微有些怔神。
這不是戰術,而是人心。
如若是按照常理,每個人都會選擇那條「生」,因為生意味著出去,或許也會有更多的可能與契機。然而此時的祁明遠猶豫了片刻,卻是在那死和火上頭。
楚辭朝曾經說過,鎮西王世子甚至會喪心病狂到將自己的父親制成傀儡,那麼他這種人的心思則不能以常人來定奪。
也正是因此,死和火都有涅槃重生的意思,反而是他可能會選擇的據點。
祁明遠這邊還在想著,卻是發覺前頭那條火的路上驟然亮起了微光。
那通道本就是漫長而幽深,里頭不說是漆黑一片也是差不離,此番驟然亮起的東西好像是火把,卻是讓祁明遠整個人都微微緊繃起來。
只是因為這地方,本不該有人在的,除非那人是鎮西王世子的人。
又或者最好的結果,出來的人是鎮西王。
那麼也就不用自己再想什麼辦法,直截了當在這兒將鎮西王宰了就可以了。
然而就在這一瞬,祁明遠拔劍出鞘的一瞬,小猴子卻是醒了,它站在祁明遠肩膀,竟是驟然焦急起來。
那種焦急看起來有點莫名,它幾乎是下了死力氣抓住了祁明遠肩頭的衣服死命往後拽,嘴里頭支支吾吾地叫著,卻是有些嘶啞,祁明遠被他拽的心跟著一墜一墜,忍不住就將手中的劍指向前方,面色愈加凝重起來。
而那出來的人,卻是愈發近了,已經可以听得到隱約的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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