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里頭最忌諱的就是叫魂,」祁明遠嘆了口氣,然後一躍而下,他的衣袂翻飛,莫名就帶上三分仙人風骨。♀
這里頭只有她一個人孤家寡人,想來亦是有幾分可憐可嘆,只是眼下他的神情平靜而溫和,帶著一種莫名的冷然。
小猴子心事敏感,似乎也是第一時間發覺了祁明遠的心思,小小的爪子使勁勾著祁明遠的肩膀,神情看起來有些認真而決絕,就好像是典型的你不離我不棄。
6堯在後頭眯了眯眼,沒有6小鳳在身邊心底到底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總是擔心在這奇詭的地方,那個七竅玲瓏心的家伙會不會也中了什麼迷招。
「在這里失散了,就是死。」旁邊的黑衣人忽然道。
然後他就被6堯一彎刀砍翻了,動作那叫一個迅猛。
很顯然,6堯心情不好,司空摘星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連忙一躍而下下去找郭擎天去了。
每個人在這樣的古墓里頭心情都不會太好,更何況這里是敵人的老本營,在一切都沒有分明之前,他們已經失散了自己的隊友。
然而在下去的一瞬間,饒是6堯都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氣。
只因為那下頭的氣氛實在是太過奇詭。
那些默不作聲工作著的傀儡都各司其職,明明應當安靜萬分的地方卻是此起彼伏地響起各種鍛造的聲音,偏偏這里風聲又是極大,穿堂而過讓人骨子里發冷。
「喏,你剛剛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司空摘星下意識朝自己身邊踫了踫。
然後那人讓開了。
換來的是一聲嬉皮笑臉︰「摘星我就知道你一分鐘不見我就會思念成狂……嗯,」郭擎天樂呵呵地擠過來︰「我去那邊問了點事情,你怎麼了?」
司空摘星忍住一巴掌把他糊到外頭去的沖動,下意識咬牙︰「沒事。」
嘛,真好逗,6堯樂呵呵地在心底想著,然後伸手撓了撓頭。
「一般來說,在這種地方最忌諱走散,」祁明遠忽然道︰伸手將小猴子從肩膀上拎下來,小東西自打下來了也就不再鬧,安安分分地呆在祁明遠肩上,眼神有些小茫然︰「我們跟著他走,總會找到6兄的。♀」
6堯看了小猴子一會兒,然後伸手。
祁明遠半晌方才明白6堯的意思,再看看明顯已經有些失控的6堯,輕輕搖了搖頭︰「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而不是擅自行動。」
6堯固執無比地伸著手。
每個人都能看出來6堯的反常,這人就好像瞬間失了魂魄似的,只不過掩藏在他那副永遠風平浪靜的模樣下頭,倒還不至于特別地明顯。
然而祁明遠到底也還是沒打算放他一個人走,他搖搖頭說下去︰「我們現在和你一樣,首要目的是找到6兄,而你和我們在一起,我們才能更加放心地往前走。」
6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听到這里復又默然半晌,方才頷首低聲道了一句︰「多謝。」
祁明遠發覺就這麼短短一小會時間,這人的嗓子竟是有些啞了。
如若是剛剛6小鳳發覺他們兩人不見了,正常人的反應一定都是往下跳,但是6小鳳沒有,那麼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那一瞬間6小鳳遇到了什麼阻攔了他的事情。
什麼人能夠阻攔得了6小鳳?
6堯不得而知,然後只覺得陰風陣陣,讓他沒來由地煩厭。
他想不通的事情索性也就不打算再想,就默不作聲地跟在祁明遠後頭,準備好往里走。
然而就在這時候卻是異變陡生,因為一直沉寂無比的空中忽然響起了悠遠的敲鐘聲,那聲音有些像是廟中的編鐘聲,一聲一聲敲在人的心頭,讓人有些發 。
司空摘星最先變了臉色︰「我記得這種鐘聲,是用來控制人心的。」
他話音剛落,祁明遠就豎起劍來,在地上默然沉下一個鎮山河。
光芒將幾人一起包在里頭,看上去神聖而溫柔。♀
祁明遠神色肅然看向外頭,就見光圈之外那些一直運動著的傀儡就好像是受了什麼蠱惑似的,竟是一個兩個盡皆停了下來,他們彼此望了望,然後竟像是有意識一般聚到了中間。
朝著一根柱子拜倒了。
那是整個墓園里頭唯一一根柱子,樣子有些像是現下的圖騰,可是——
「艾瑪那不是鎮西王世子的雕像麼?怎麼那麼大頂天立地擎天柱啊!」
郭擎天說完,好像又想起了自己的名字,立刻往地上唾了一口,非常嫌棄。
「這種個人信仰的塑造,想必鎮西王世子是籌謀已久了,」6堯沉聲道,「那麼接下來他們要做什麼?去找鎮西王世子麼?」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殺四方,畢竟這地方實在是奇詭得很,更何況6小鳳不在,一切都莫名地讓人煩厭。
「沒有……」司空摘星瞪大了眼楮,因為面前的一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那些雌雄難辨的傀儡們竟是在那個雕像下頭徑自開始月兌身上所剩無幾的衣服,然後三三兩兩苟合在一起,幕天席地毫無羞恥之心。
饒是郭擎天這種毫無下限的人都已經被驚呆了,他盯著那些男男女女看了一會,然後干干巴巴地開口道︰「他們這是……是……」
司空摘星一見有門立刻回頭︰「想必傀儡也有男女之欲吧。」快羞澀快羞澀!讓我調戲你一次!
可惜,郭擎天就是一個永遠不知道羞澀為何物的家伙,他看了一會兒方才饒有興致地咽了口口水︰「不……我只是在想,他們□□也就算了,那些四個的……」
司空摘星臉色驀地一僵,轉頭就走。
郭擎天在後頭嬉皮笑臉地拽︰「別啊別啊,你看我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你怎麼這麼不禁逗呢?」
司空摘星又一次一口老血哽在喉間,簡直就是人間悲劇好麼?!
6堯卻是盡然沒有這種興致,他的臉色微微往下沉,看上去陰霾得很,兜帽已經拉了上來,整個臉被陰影覆住大半,看起來不怒自威︰「現在往哪里走?」
「6堯,」祁明遠嘆氣︰「我覺得這種時候你應當需要一個楚辭朝來讓你冷靜下來。」
6堯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第一次有了西域明教的風範。
祁明遠搖了搖頭︰「別沖動。」
小猴子似乎是听懂了主人的話,竟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探了一下6堯的帽檐,它的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小心和謹慎,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是沒來由地讓6堯微微一僵,然後微微偏過頭去。
沒錯,他就是失去了所有的冷靜與平和。
在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他把6小鳳弄丟了。
此時的皇宮里,卻是一派平靜。
最後一次施針,楚辭朝將宮九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以至于朱翊鈞坐在榻上,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次罷了,朕可是將太平王世子得罪慘了。」
楚辭朝施針的手微微一頓,又毫不猶疑地覆了上去︰「沒有的事。」他一只手攬著朱翊鈞的墨發放到朱翊鈞身前,一只手在後面摁著他的後背。
不得不說,帝王做成朱翊鈞這樣玩命的,估計倒也不多了。
一副骨架子瘦的有些硌人,好在這些時日楚辭朝每日給他弄了些藥膳,也能稍微補一補,至于其他的,也只能靠著心病只能心藥醫了。
如果這樣的一個帝王被祁明遠那個死心眼見到了,也不知道要多麼難受,楚辭朝想著。
「這是最後一次施針了吧,」朱翊鈞閉了閉眼,盡數相信楚辭朝的手法,「多謝楚大夫近日辛勞了。」
楚辭朝聞聲便是微微搖了搖頭,真的說辛勞的話,應當是外頭那個時時刻刻想要進來將皇上打暈的宮九比較辛勞,心理斗爭其實也挺累的,他心底有些好笑地想著︰「皇上多慮了。」
朱翊鈞搖搖頭,有些疲倦地笑了笑,只是那抹疲倦也是迅速地掩了下去︰「楚大夫想要點什麼?」
楚辭朝微微一怔。
就听皇上說了下去︰「朕素來知道楚大夫無欲無求,只是此番當真是勞煩楚大夫了,朕想來想去,卻也不知如何說聲多謝。」
「既是如此,就遍尋名醫在京城重興辭朝那青岩居吧,」宮九听到最後一根針離體的聲音,立刻推開門走了進來,伸手給楚辭朝遞過去一碗銀耳湯,頭也不回地說著︰「以後如若是有事,一來造福百姓,而來也無需勞煩辭朝了,皇上覺得何如?」
他的話音微涼,帶著那副骨子里頭的涼薄和些許笑意。
朱翊鈞聞聲卻是微微一怔︰「自然。」
楚辭朝伸手過去將那銀耳湯端了一飲而盡,也算是解了心底的勞頓,他這些時日較之從前已是身子骨硬朗了不少,至少也不至于給人醫了病,自己反而昏迷不醒。
宮九看在眼底,一雙修長的桃花眼微微帶出幾分笑意來,拉著楚辭朝給朱翊鈞頷首︰「那我們就先……」
「楚大夫。」朱翊鈞忽然開口道。
宮九臉上微微一黑,沉聲問道︰「皇上還有何事?」
看得出來這人臉上明顯的不耐煩,朱翊鈞微微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說了下去︰「不知二位可識得何人通曉機關遁甲之術?朕听聞,祁愛卿卻是去了那鎮西王世子所在的地宮,那里機關重重,想必也是危險至極,朕想……」
「孤知道了。」宮九挑了挑眉,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朱翊鈞的話。
然而楚辭朝卻是半晌方才听出那所謂的祁愛卿指的是祁明遠,出了門方才輕輕戳了戳宮九的腰間,低笑了一聲︰「你怎麼了?」
宮九沒答言,臉色有些不好看,像是覆著一層冰霜。
「這次的事情,我還是要去上一趟,」楚辭朝自知自己奇門遁甲之術雖說不算精通,至少也能夠自保,眼下祁明遠就在那里生死未卜︰「沒道理見死不救。」
他的聲音溫溫的,听起來莫名讓人帶了幾分舒服。
宮九似乎是低聲嘟囔了一句什麼,然後伸手將楚辭朝攬起來抱在懷里,輕功朝著宮外飛去。
「喏?」楚辭朝溫聲問道。
宮九不得已將懷抱緊了緊大了點聲音︰「我說我陪你一起。」
楚辭朝微微笑了笑︰「多謝。」
宮九的臉色變幻了幾分,最後定格在沒奈何的微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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