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來的清晨總是很難受,葉楓茫茫然地睜開眼,然後下意識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了一下隱隱作痛的感覺。他的記憶緩緩回爐,似乎是昨夜西門來找他喝酒,然後自己就喝醉了?這不科學……
不得不說西門吹雪真的是真君子啊,居然還會把自己拖回床上,葉楓在心底感慨,然後就見床簾被人撥開了,西門吹雪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問道︰「醒了?」
葉楓頷首,一邊扒著看西門手里的東西︰「醒酒湯?」
「嗯,」西門吹雪將碗遞了過來讓葉楓捧著然後極自然地在葉楓身後輕輕一扶,不知道為何,葉楓的臉騰地紅了,西門吹雪見了便微微彎了彎唇角︰「怎麼?」
葉楓不知為何便想起了自己關于娶西門姑娘的聯想,立刻搖頭如波浪鼓︰「沒事,絕對沒事。」說完便將杯中的藥一飲而盡,還真是苦的直咂舌……葉楓有些無奈地看西門吹雪,努力回想自己醉酒的功夫是怎麼把人給得罪了,宣告無果。
一碗醒酒湯下肚,人是清醒了,可是葉楓看起來總還是有些沒精打采的。吃個早膳把勺子丟到了桌子上,出門去馬廄差點牽走了別人的馬……有些人發呆讓人覺得是個呆子,可惜葉楓這樣的就連發呆也是個貴公子模樣,落月聯想起早上從同一個屋子出來的兩個人心下瞬間澄明一片,然後默默竊笑著閉嘴了。
當然落月的小心思葉楓是不知道的,他牽著自家小閃電往前走,一邊琢磨著自己反常的原因,總而言之,是和西門吹雪有關。閃電立著軟軟的小耳朵時不時過來用濕漉漉的嘴巴在葉楓掌心蹭一蹭,示意自己餓了。葉楓便平攤著手心給小閃電喂吃的,一邊繼續魂游天外。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思索就立刻了然,什麼好兄弟之類的說辭全數差著點什麼,與心底的界限一步之遙。
身後的人喊了他好幾聲葉楓方才反應過來,回過頭去便看到落月牽著芽芽站在馬車旁叫他,葉楓眨眨眼便見西門吹雪擺了擺手示意他回去,淡淡問道︰「昨日若是倦了,可要坐馬車?」
葉楓剛想點頭,閃電就一口叼住了葉楓的袖子,頗有一種死不放口的豪情。葉楓無奈,回過頭來試圖和閃電講理︰「你又不能載我……松開啦。」
小閃電一臉無辜,水汪汪的大眼楮盯著自家主人乖乖巧巧,反正就是不松口。葉楓用盡渾身解數包括小胡蘿卜加雜糧小饅頭均宣告無效,最後還是西門吹雪解救了他,他的方法很簡單,將小馬駒的頭對向自己,然後淡淡吩咐道︰「松開。」
西門吹雪的語聲很淡,卻有些涼薄,像極了第一次遇到他時的模樣。閃電和他對視了一會,終于還是慢慢張嘴了,小心翼翼地蹭了蹭葉楓那樣子似乎是在討饒。
葉楓也是徹底無奈,伸手在閃電頭上蹭了蹭︰「算了算了,多謝西門。」
「無妨。」西門吹雪終究將目光收了回來,翻身上馬身形無比利落。
葉楓看著忽然心生了幾分感慨,倘若沒有自己或是這一行人,單騎獨行的西門吹雪該是怎麼一番模樣?
一般而言,葉楓這樣的人都是有話便言的,然而這一次他卻是問不出來,只好用無比復雜的眼神看了西門吹雪一眼,直把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方才快手快腳爬上了馬車,意思是可以出發了。
馬車顛簸的厲害,葉楓索性摟著芽芽問悄悄話︰「芽芽,我們帶你去尋你姑母好不好?」
芽芽睜大了眼楮,軟軟的臉頰看上去乖乖的,她撐著頭看了葉楓一會便扁扁嘴︰「葉哥哥不要我了嗎?」
「我們想給芽芽找親人啊。」葉楓解釋著,覺得有些心疼將芽芽摟緊了一些。
「……他們不喜歡芽芽,」芽芽小聲嘀咕著,手指抵著手指小心翼翼看葉楓︰「他們不要芽芽了。」
葉楓听到這里也就明白了,小丫頭這是沒了親人孤苦無依,唯一跟著的姑姑姑父又嫌她累贅將人偷偷丟了,難怪系統讓自己去尋他們,這是要讓他們自食惡果付出代價了。
「以後就跟著我們怎麼樣?我認芽芽做干女兒。」葉楓刮著芽芽的小鼻子,從心底喜歡這個乖巧可人的小姑娘。
芽芽看了葉楓好一會,眼圈微微紅了一把撲進葉楓懷里半晌才悶悶應道︰「嗯!」
葉楓笑眯眯將小丫頭抱緊︰「等回去我帶芽芽去見你爺爺,他肯定喜歡你,至于娘麼……」葉楓腦海中出現西門吹雪的臉,連忙甩一甩晃出去那堪稱驚悚的畫面干笑幾聲︰「芽芽可能還得等一等。」
芽芽摟著葉楓的脖子不松手,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問道︰「芽芽需要改姓嗎?」
葉楓一轉頭就看到芽芽眼底小小的懇切心驀地一軟,輕輕揉了揉芽芽的發頂沉聲道︰「不必,」他的目光溫和而篤定,手心帶著溫熱的弧度︰「一代劍客沈秋白是芽芽的爹,這一點芽芽這輩子都不準忘。」
芽芽趴在葉楓寬厚的肩上,偷偷用葉楓華麗麗的黃衣服擦眼淚。葉楓一下一下梳著芽芽的頭發,在心底言道——
「哭吧我的小姑娘,哭完了,我就帶你一起看看五湖四海,然後陪著你一天天長大。」
有我在,你就可以什麼不用怕,安心地惹禍,然後大搖大擺跑回家。
待得芽芽睡著了,葉楓便立刻百無聊賴起來,他趴在窗邊看著一旁策馬而行的西門吹雪發呆,一邊用食指繞著自己的頭發,一圈又一圈。西門吹雪看過來的時候葉楓也不躲,徑直和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對上笑道︰「西門。」
「怎麼?」西門吹雪向馬車的方向靠了一點淡淡問道。
「你猜芽芽的姑父姑母去了哪里?」老實說葉楓問這句話的時候根本沒指望能得到答案,畢竟西門吹雪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什麼都知曉。
然而西門吹雪偏偏就知道,他單手遙遙指了指遠遠的西方︰「他們也去了恆山。」
「為什麼?」葉楓目瞪口呆,這也知道未免太神奇了一點!
西門吹雪眉宇間神色極淡點點頭︰「沈秋白沈兄與我有些私交,因而大概知道一些。芽芽的姑父姑母乃是靜儀派創始人,他們作為執劍一門一直缺些鎮派的家底,這回這麼好的機會不大可能放過。」老實說西門吹雪一向不喜歡搬弄是非,武林種種紛爭說到底不過是**糾葛,不誠于武且不誠于人,對于這些西門一向是煩厭的。
然而他卻不得不承認,江湖一直如此,波濤洶涌永無平息。
葉楓听完便沉默了良久,半個身子探在馬車外看的人是心驚膽戰,西門吹雪看了他一會便听葉楓問道︰「對于西門兄而言,我算兄弟嗎?」
那聲線清清朗朗煞是好听,然而西門吹雪想了想卻是微微搖了搖頭,葉楓也不見多失望只是很執著地又試探地問了一句︰「那就是朋友?」
西門吹雪又沉默了一會,繼而又一次搖了搖頭。這回葉楓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只是極平靜地笑了笑,然後微微頷首溫溫言道︰「我明白了,不管怎樣我是當西門好兄弟的。」
只是不必強求,你能待我如此之好,已是彌足感激。
逍遙此身君子意,一壺溫酒向長空。倘若太過執著,就真是有些矯情了。
葉楓這次徹徹底底坐了回去,車簾緊緊拉起來再沒了向外看的心情,他將芽芽摟在懷里免得小姑娘受太多顛簸勞累之苦,他慢慢閉上眼,第一次覺得心底有些疼。
然而更加不明就里的人則是西門吹雪,他騎在馬上背著劍深深看了幾眼被拉住的車簾覺得有些煩躁。說到底,西門吹雪有些拿不準自己對于葉楓的定位,對于陸小鳳他從不曾有過這樣小心翼翼的心情,亦是從不曾有過這樣的關切之心。
葉楓是不同的,不同于他說過的好兄弟或是好朋友。
全然不同。
作者有話要說︰騷年你讓人把話說!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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